伊 豆
一匹流水,轻挽发髻。亭亭,似青花瓷一样的女子。阳光洗亮额头,我与鸟鸣一起踏进古镇。
一个水里生、墨里长的名字。气韵生动,从容、淡定、安详。盈盈一握,温润似玉。
流水的韵脚,轻过落花。白溪,牵出鹅卵石。丰满,一朵流水人家。
“家家有雕梁,户户有活水。”推开一扇虚掩的门,老土灶,旧斗笠,大水缸。时光,爬满苔藓。石花窗,隐身光阴故事里。
烟火人间,栽满花香。
一滴水,曾是我故乡。
向水而生,枕水而眠。村妇捣衣,孩童嬉戏,鱼群逆游,老者坐熟光阴门槛。
在江南,每个人都是一株亲水植物。
青石桥,像老祖母未曾裹足的宽脚板。
打开户籍,这里的小桥流水,比马致远还要年长几岁。
五月流水,被蔷薇染红指甲。锦鲤,解开一粒粒红纽扣。把村庄的倒影和盘托出。
五月的风,最解风情。浣纱女子立于泉上,水流穿过,臂似嫩藕。挽起水花,挽紧背篼里的小娃娃,挽出岁月静好。
一滴水里见太阳,两滴水里知冷暖,三滴水里见春色。
在前童,所有的水都姓童。
清新,亲切。辽阔的春天,触摸最直接最鲜嫩的阳光。在缤纷的花语和蓝色的水言里,我走成一尾宋朝的鱼。
叠石为骨,滴水成血。前童,借一朵流水的笔意,牵出三千柔情。
桥横水中,屋坐路沿。鹅卵石,打开墨迹未干的小篆体,铺陈一帘幽梦。精致,典雅,就这样装点古镇表情。
流水裁剪我的目光,一截,留给黛瓦粉墙;一截,送给小桥流水。
高屋、深院,瓦当、花窗,向我投来亲切一瞥。
曲径幽深,落花敲门。清溪之上,鱼跃有声。石窗木檐,梁间紫燕。八卦水系,碧水清幽。家有流水,户有小桥。路拥水抱,古韵悠悠。
一个传奇,一则古训。光阴的故事在虚幻和现实之间重复上演。
卵石轻扣小碎步,裙袂荡漾花样年华。雅致。端庄。像一管素弦,悠扬砖雕门额,石雕花窗。跋涉眼里的绝世布景,挑染古镇的蕾丝花边,沧桑贵族脸谱。
触摸,古镇原始气息。屋蕴贵气,人养屋气。屋与人,互相信任,彼此呵护,就如花满枝桠,根植大地。
狮滚绣球,鹿抱吉祥。
这里的石头会唱歌,这里的石头会奔走,这里的石头会绣花。每一粒石子,就像一位醒着的祖先。
读懂石头,就读懂了前童。
大夫第、好义堂,石镜精舍,峰簪笏宅,这些高宅大院,藏在一阕流水的唱词里,不经意间装饰着乡愁。
小石桥,摇出水培的古镇。“吱呀”一声,打开前童的内心。
流水似织,石桥成林。路接杏花,门通杨柳。一朵女子,挂在水边。
祖先,将宅第请进一米阳光。青葱日子,交给流水折叠的琴音和耕读人家的古训。
独立遗世,神韵不凡。无意间的清丽绝俗,让我的目光高不可攀。多想一口喝干泉水,用来解渴。
斗笠蓑衣,执杖徐行。这是明朝游侠对前童最好的注释吗?清泉的曲调,打开前童发黄的词典,那只叫做霞客的麦饼还没有冷。
花窗下,驰目骋怀。白过几朝的流水,见证明代大儒轻摇折扇讲道、赋诗、歌吟的模样,也目送过他匆匆远去的背影。
桥来桥去,岁岁年年,走不出水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