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琴
孔子曾言,“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君子有四不: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自此,中国的历代儒客文人均以君子之道自勉作为行为规范。一首《国风·卫风·淇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开创了以竹喻君子的先河,有了“做人当君子,君子亦如竹”的中国竹文化,也就有了家喻户晓的君子竹的佳话。也正是中国的这种竹文化,竹也就自然而然地走进中国的艺术创作中,也正是这种君子竹的佳话,有了这组以竹为主题的紫砂茶具,谓之“谦谦君子”,以此勉之,以役其德者也。[1]
以竹入壶的《谦谦君子》茶具,可以说将竹元素应用得淋淋尽致。纵观整组作品,无论是壶与杯,还是笔筒(也可作花瓶)或香插,都是竹元素的各种幻化,目之所及、手之所触、心之所悟,无一不是竹。壶、杯、笔筒(花瓶)、香插均以竹为形制,其中,壶、杯、笔筒造型源自传统经典竹段壶,笔直俊秀,像是从一根竹子上截下来了四段,每个单品上还有竹叶贴饰,与以竹叶为形制的香插呼应。另外,泥色统一,色泽幽深,选用了老竹的墨绿,沉稳低调。这组作品的整体性非常高,各个单品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它们在似与不似中构建了和谐统一的美感,不作喝茶之用的时候完全可以作为一套成熟的艺术摆件,如一幅关于竹的水墨画。特别是竹叶形的香插,将这种诗画的意境推向了高潮,似一叶扁舟,给人以“烟波江上一孤舟,宛若仙山画里游”的妙境,细细品味又有了“孤舟独钓,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心境。
走进《谦谦君子》,笔直俊秀,这组作品给人非常强烈的视觉观感,作品中的任何一个单品,都是笔直向上的,比如笔筒(花瓶)、两只杯子,笔直得非常鲜明。其中,壶的造型迥异于我们日常见到的紫砂壶的款式,借鉴了紫砂盖杯的形式,呈现一种笔直的姿态。笔直、向上,这是竹的自然生态特征,也是君子的品性内涵。孔子说:“人之生也直”,《列传》有言:“君子正直以明道,直己以行义”,也正是这种“直”,竹才成为了君子的象征,可以说,这组作品在创作过程中抓住了竹与君子最大的共性,通过造型将“君当如竹,风过不折,雨过不浊”这种抽象的精神品质以具象的形象表达出来,将“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的君子气节展现得淋淋尽致。以形出意,这是艺术创作的初衷,也是艺术作品存在的意义,而形意相生是艺术作品的最高境界,就这点来说,《谦谦君子》这组致力于从景之意境到诗画之境,最终抵达心境的紫砂作品完成度很高。
紫砂不仅有壶,它还可以做成各种器具,这组紫砂作品不仅有紫砂壶,还有两个杯子、一个笔筒(花瓶)、一个香插。紫砂壶是紫砂艺术中最璀璨的一环,在过去的多年间常以单品出现,近些年来,紫砂创作者也在寻找新的可能性,这组作品的实践证明了茶壶与茶具、文房等品类的组合是新的可行性的发展方向。这种囊括了壶、杯、笔筒(花瓶)、香插的紫砂器具,是一种较新的组合形式,既满足了喝茶时需要的泡茗、品饮等多种功用,将花道、香道等其他雅致的生活品味结合起来,也满足了品茗时需要的仪式感与氛围感。至此,无论是使用时的优越性、造型上的欣赏性还是文化层面的深度,足以看到整组作品的完成度非常高。
紫砂艺术所强调的实用性、欣赏性与文化性等艺术属性在“谦谦君子”这组作品中交织交融,共同构筑了这样一组实用性强、欣赏性佳、文化性浓的紫砂茶具。顾景舟曾说:“茶壶是喝茶的,是实用的东西,捧起茶壶也是一种享受,要越用越喜欢,越看越高兴才行”,《谦谦君子》应如是,泡一壶茗,点一支香,竹影清风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