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涵
你有心仪的宝贝吗?为什么它会是你的宝贝?它与你之间发生过哪些难以忘怀的故事呢?请以“宝贝”为话题写一篇文章,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和独特思考。
秋落下最后一行诗,月撕下最后一截角,风卷着浓郁的草木香,侵入我碎银般的记忆,琐碎不足几两,却珍贵难以忘却。
祖父的宅子是我儿时的乐园,那儿有飞鸟,有鸣蝉,有晴空,有一老一小躺在藤椅上的清欢午后,事实上,那儿有着我的童年记忆。
融化的糖
我想时光倒流,再回去找你要一把糖。
祖父腿脚不好,不常起身,总坐在竹椅上,痴痴地望向门外。他苇芒似的头发覆在头上,常穿着一件褪了色的格纹衬衣。顽皮的我那时大概不懂,他为什么一整日坐在那儿。“祖父,你怎么不去外面走走?”他眼里盛满了偶飞过几只鸟的天色,见了我,便将那色彩倒掉,换成了惊喜,笑意晏晏,眯弯了眼:“我啊,走不动了呢。”说罢,他将手伸进衣服口袋摸索着,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我一见,乐了,撑开口袋,祖父见塞不进我的衣兜,只能几颗几颗地装进去。我没有道谢,揣着一口袋的糖,离开了他的视线,甚至在打开糖纸发觉糖化得变了形状时,还要不满地撇撇嘴,嘟囔着“祖父的糖怎么都是化了的呢”。
却不知化开的糖,是回不去的时日,我想像展平糖纸似的抚平祖父的皱纹,却无济于事,只能将糖纸收好,作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宝贝。
有灵的草药
我想时光回溯,再回去同你煎一捧草药。
乡下蚊虫多,天气也常变,祖父闲时拄着拐杖在道边寻些草药,我总在一旁看着他驼下去的背上下起伏,像是骆驼的驼峰,又像环绕着这个村子的小山丘。我盯着祖父染绿的指尖,“祖父为什么采草呀,可以吃么?”他不语,笑盈盈地踱步回屋,搓净草根的泥,翻出竹制晒盘,铺上碧洁叶片。幼时的思绪是没有形状的风,待我几乎忘却这事,祖父却叫住我,握着一捧蜷成球的墨青干叶。我不禁愣住,“这是什么?”他捏起一片干脆的叶,说:“这是草药。”我蹲在炉边托着脸,祖父脸上的沟壑像山的起伏,眉峰很高,却一点也不显凶,炉火映在他的脸上,水汽氤氲了他的眼。
草藥苦得我吐舌,他沉吟半晌:“草木有灵,经历了风吹火烧,就该是墨青色的苦涩。”那时我不懂,不知那难闻的草药是回不去的时日。
后来他走了,我才明白,他用细腻的爱让我心甜,教我应如草木般度过起伏的人生,去勇敢地经历成长。
老宅已回不去,但我将糖纸叠好,铭记草木气息,视作宝贝,永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