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龙
薄雾堆积成云,鸟儿用歌声
敲醒我惺忪的窗。远处
老农背着模糊的月亮,走向田野
他将在此,修筑水稻的身体
而树枝上徘徊的鸟影,化成了
永久的静默。柔软的羽毛
落进雾的心脏,如一尊蹁跹的神
时辰渐短,白亮的茧越裹越厚
蚁群走进巨大的疑团
像一行笔误的文字,消失在轻轻的擦拭里
我是其中一只,找不到回家的路
(选自本刊2023年第五期“校园诗丛”栏目)
义海点评:
写雾跟写雪一样,都不好驾驭,都属于“易写难工”的主题。
这首写雾的诗,诗题《晨雾研究》似乎就已经暗示出作者一定要超凡脱俗的决心。作者尽量不对晨雾本身作正面描写,而是借力于“老农”“鸟影”“羽毛”“蚁群”间接地表现晨雾之况貌,颇具刘熙载所说“山之精神写不出,以烟霞写之”的笔法。
这首诗体现出作者在意象营造和语词陌生化上的苛求。“老农”不是在晨雾中走进清早月下的田野,而是“背着模糊的月亮”;“羽毛”不是在雾中落下,而是“落进雾的心脏”,且如“一尊蹁跹的神”;“蚂蚁”不是行进在雾中,而是“走进巨大的疑团”,且如“一行笔误的文字”,最终被晨雾“擦拭”。此外,“修筑水稻的身体”,也見出作者在语词策略上的谨慎与细致,“修筑”一词貌似不当,但它在一瞬间解放了语言,并造成审美上的惊讶。诗的最后一句“我是其中一只,找不到回家的路”,可以看作是诗末的一次飞跃,当然,如果删掉,也是可以的(删掉之后,结尾似乎更有一种余音缭绕感)。
一首诗是不是好诗,一个诗人是不是好诗人,最终还是要看其语言。这首诗在打破与重构取得了很好的平衡,在追求语词张力与弹性的维度上,达到了“合宜”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