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女子运动员压力性尿失禁症状调查分析

付德荣 魏东凌 董垭峰 李涛

1 广东体育职业技术学院（广东广州 510630）

2 广东省二沙体育训练中心（广东广州 510000）

3 中山市体育运动学校（广东中山 528400）

国际尿控协会（International Continence Society，ICS）将尿失禁（urinary incontinence，UI）定义为尿液不自主流出。尿失禁分为压力性尿失禁、急迫性尿失禁和混合性尿失禁。压力性尿失禁（stress urinary incontinence，SUI）是指在咳嗽、喷嚏、用力等腹压增加时，尿液不自主从尿道外口漏出。尿动力学将其定义为：在逼尿肌无收缩的情况下，伴随着腹压增加出现尿液不自主从尿道外口漏出[1，2]。UI是影响女性健康和生活的一个常见问题，中国普通成年女性UI发生率为30.9%，其中SUI 为18.9%。50～59 岁为高发年龄段，SUI 达28.0%[2]。患有UI 虽不造成生命威胁，但其导致的尴尬、自卑和远离社会等情况使患者生活质量明显下降[1-4]。

女运动员作为女性中的特殊群体，其UI 发生情况受到学者广泛关注[3，5-7]。长期大负荷训练虽可加强运动员的盆底肌，但由于体育运动的高冲击性，运动过程中腹内压反复增加，会对盆底肌产生过度的负荷和牵拉，从而削弱盆底肌功能，使运动员更易发生UI[1，3，5-7]。Teixeira 等[3]分析了2000年～2016年间所有有关运动员UI 研究的文章，结果显示，女运动员UI 平均达36.1%，最低为19.4%，最高为76%，其中SUI为44%，是非运动女性的2.77 倍。国内鲜见对女性运动员尿失禁的报道。因此，本研究选取了某2 个训练基地的女运动员作为调查对象，以了解国内优秀女运动员患有尿失禁症状（urinary incontinence symptoms，UIS）的情况，以便能更好地为女性运动员尿失禁防控提供参考。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19 年11 月，选取某2 个训练基地女性运动员共计78人作为调查对象。纳入标准：年龄15～30岁；进入专业队训练3 年以上；每天专项训练3 小时以上；每周至少训练5 天；未生育；对研究内容知情同意；愿意参加本项调查。排除标准：不能正确理解问卷内容；不能配合问卷调查；不愿意参与研究；已生育；有妇科及泌尿系统疾病外科治疗史；有泌尿道感染或哮喘史。

1.2 研究方法

1.2.1 调查内容

包括一般信息、女性尿失禁问卷调查和尿失禁生活质量的评分。

1.2.1.1 基本情况调查

基本内容包括出生年月、运动项目、运动级别、入职专业队训练时间、每日训练时长、每周训练天数、有无妇科及泌尿外科手术史、有无泌尿系感染、有无哮喘疾病史。

1.2.1.2 女性尿失禁调查问卷

采用国际尿失禁咨询委员会的尿失禁问卷（ International Consultation on Inconti-nence Questionnaire-Urinary Incontinence-Short Form，ICIQ-UI-SF）[7-9]。简表共4 个问题，用来评估运动员尿失禁的频率（6 级，0～5 分）、漏尿量（4 级，0～6 分）、对生活质量的整体影响程度（0～10 分）及尿失禁的类型。该表采用的是负向计分法，前3项得分相加（0=不漏尿，1～5=轻微漏尿，6～12=中等程度漏尿，13～18=严重漏尿，21=极度严重漏尿），分值越高说明SUI越重，整体生活质量越差[2，7]。

1.2.1.3 尿失禁生活质量评分

尿失禁生活质量评分（Urinary Incontinence Quality of Life Scale，I-QOL）是尿失禁运动员进行生活质量自我评价的量表。I-QOL 共包含22 项消极性条目，由3 个部分组成，即回避和限制行为（8 项）、社会心理影响（9 项）和社交尴尬（5 项），每个条目都采用5 级计分法（1=极端，2=相当多，3=中度，4=轻度，5=否）。最后评分通过公式“（合计分数-22）/88×100”计算，范围为0～100分，总分数和亚项的分数越高，说明生活质量越高[2，7，9]。该量表被翻译成15 种语言跨文化使用，具有很高的信度与效度[9]。由于本次调查对象均为未婚运动员，经与3位运动医学专家商议，一致同意将问卷最后一项“尿失禁问题影响了我的性生活”改为“尿失禁问题影响了我的正常训练”。

1.2.2 调查方法

采用现场流行病学调查方法，由研究团队成员在队医或科研人员的帮助下发放问卷。为确保调查问卷填写的真实性和可靠性，问卷发放后，研究人员仔细向运动员说明问卷内容、填写方法和注意事项，对不明白的运动员再单独指导，填写完成后回收问卷。

1.3 统计学分析

应用SPSS18. 0 进行数据分析。计数资料采用人数（发生率）表示，训练年限和训练时长采用平均值± 标准差表示。不同运动项目、运动技术等级的发生率比较使用χ2检验分析，不同训练年限、训练时长之间的比较使用独立样本t检验分析，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

共发放问卷78 份，回收有效问卷78 份，回收率100%。剔除不合格问卷4份，有效问卷74份。共调查了6个项目的运动员（表1）。

表1 运动员一般情况

74 名运动员最大27 岁，最小15 岁，平均20.54 ±3.24岁。进入专业队训练年限最长15年，最短3年，平均6.95±2.55 年。每天训练时间最长8 小时，最短5小时，平均6.38±0.90 小时。每周均训练6 天。运动级别分别为国际级运动健将10 人，运动健将27 人，一级运动员27 人，二级运动员10 人。其中柔道为72 公斤级以下的运动员，举重为69公斤级以下的运动员。

2.2 运动员SUIS的发生情况

根据ICIQ-UI-SF 漏尿评分判断，74 名运动员中，23 人表现尿失禁症状，51 人正常，UIS 发生率为31.08%。有6 人漏尿现象与运动训练相关，另有17 人除在训练过程中出现漏尿现象外，在咳嗽或打喷嚏时也会发生漏尿的情况，均属于SUIS。根据漏尿的频次分析，每周漏尿2～3 次的有6 人，占SUIS 人 数 的26.09%，占调查总人数的8.11%；每周漏尿1次或少于1次的有17 人，占SUIS 人数的73.91%，占调查总人数的22.97%；对日常生活产生轻度影响（1～5分）有21人，占SUIS人数的91.30%；认为生活受到中等影响（6～12分）的有2人，占SUIS人数的8.70%。没有运动员受到重度影响（表2）。

表2 不同项目运动员漏尿症状比例及其对训练与生活的影响

在不同的项目中，举重运动员有SUIS 的比例达63.64%，在调查的6个项目中发生率最高，其次是田径运动员达30%，跳水运动员发生率最低，为11.11%（表2）。各项目间比较，除举重与柔道（P=0.045）、举重与跳水（P=0.017）比较存在明显差异外，其它各项目间均无明显差异，但举重SUIS 发生率高于其它各项目至少1倍以上。

随运动级别的升高，SUIS 的发生率有上升趋势。在国际级运动健将和运动健将37 人中，有15 人有SUIS，发生率为40.54%；一级和二级运动员共37人中，有SUIS 者8 人，发生率为21.62%。虽然健将级与非健将级间差异无显著性（P=0.079），但随运动水平的提升，SUIS上升趋势明显。

专业队训练年限和每日训练时长对SUIS 的发生无明显影响。有SUIS 运动员平均进入专业队的训练年限为7.09±2.59年，无SUIS运动员的专业队训练时间平均为6.88±2.55 年，二者比较无显著差异（P=0.75）；日均训练时长在有SUIS 的运动员中平均为6.13±0.87 小时，无SUIS 的运动员为6.49±0.90 小时，二者无明显差异（P=0.11）。有SUIS 的23 人平均年龄为21.30±2.67 岁，无SUIS 的平均年龄为20.20± 3.43岁，年龄对SUIS亦无明显影响（P=0.17）。

2.3 SUIS对运动员生活质量的影响

对生活质量影响的调查显示，22 个条目中运动员受SUIS影响的有6个。其中影响最大的是顾虑咳嗽或打喷嚏（18 人，78.26%），其次是影响训练（13 人，56.52%）、感到尴尬（8人，34.78%）、担心不能及时到厕所排尿（5人，21.7%）、到陌生环境不知卫生间位置而有顾虑（3人，13.04%）、控制饮水量（2人，9.70%），其它16个条目对运动员均没有影响。汇总所有问题的得分，只有控制饮水量的2名运动员的生活质量受到中等程度的影响，其余21位运动员的生活质量受到影响的程度均较轻。

3 讨论

尿失禁是影响女性健康的一个重要医学问题，无论是运动员还是非运动员，都有很高的发生率[1-3，10-13]，但运动员UI 的发生率比非运动员更高[3，5，7，8]。我国对尿失禁的调查研究多集中于普通人群[11-12]，鲜见对专业运动员的调查研究。本次对6个项目女运动员的调查结果显示，运动员中SUIS 的发生率为31.08%，与我国普通女性UI 发生率接近[2，12]，与其他国家运动员UI 的发生率也相似[5]；运动员SUIS 的发生主要受运动项目类别和运动水平的影响，这与大多数研究结果类似[1，3，5-8，10，13]；运动员的年龄、每日训练时长以及专业训练年限对SUIS的影响不明显。

3.1 项目类别对SUIS的影响

本次所调查的6 个项目中，举重运动员SUIS 发生率最高（63.64%），其次是田径（30.0%）、花样游泳（29.41%）、羽毛球（27.27%）、柔道（25%）和跳水（11.11%）。举重运动员SUIS 发生率显著高于柔道和跳水运动员的发生率，与其它3个项目虽无明显差异，但仍高出1 倍以上。研究认为，运动员UI 的高发生率与其运动过程中的反复腹内压升高、对抗地面的反作用力以及下背部的损伤有关，且跑跳等高冲击性项目SUI发生率显著高于低冲击性项目[1，5-7]。

正常排尿的控制有赖于盆底肌肉、韧带以及筋膜等组织解剖和功能的完整。首先盆底组织要支撑和维持膀胱和尿道的正常位置，这样才能保证腹内压增加时，增高的压力在传递给膀胱的同时，相同压力可以传递到膀胱颈和近端尿道，使尿道关闭压大于膀胱压，防止尿液自主流出。如果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尿道支撑结构受损，近端尿道、膀胱颈位置发生不同程度的下移，当腹内压增加时，压力就不能同等传递至膀胱颈和近端尿道，致使膀胱压大于尿道压，尿液就会不受控制地从尿道外口流出[2]。其次是盆底组织在维持腰椎、骨盆以及髋的稳定性上起重要作用[14]，这些部位的损伤和/或疼痛可直接或间接影响盆底组织的功能[14，15]。

举重运动中，运动员反复使用憋气动作以增加腹内压来维持核心的稳定性，这对于完成动作和减少腰椎损伤至关重要，但反复升高的腹内压可使盆底肌过度负荷[1，3]，肌肉张力增加[14]，与腹肌协同收缩的时序延迟[1，5]，收缩能力下降，支撑作用减弱，导致膀胱和尿道位置下移[1.10]，尿道关闭压降低。当运动员增加腹压时，尿液不由自主流出[1，2]。田径运动员在完成动作过程中需承受自身体重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地面反作用力，跑动时承受自身体重3～4 倍的地面反作用力，弹跳过程中承受自身体重的5～12倍反作用力，跳远落地承受的地面反作用力达自身体重的16倍，这需要运动员有很强的盆底肌以抵抗地面的反作用力[1]，但通常的训练并没有增加运动员盆底肌的力量，因此高冲击性项目运动员有更高的UI 的发生[1，3，5，10]。羽毛球运动员在接球和扣杀过程中，反复的起跳和落地，同样需承受自己体重数倍的地面反作用力，这对盆底组织的支撑功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花样游泳因需反复长时间倒立在水中，用双脚表演动作，这需要运动员较长时间的水中憋气，由此而增加的腹内压，可能是该项目运动员SUIS发生的一个风险因素。柔道是一种全身接触的格斗运动，运动损伤率很高，其中下背部损伤占1.2%[16]，而任何下背部的损伤都可以削弱骨盆底的支撑作用[15]。跳水是一项在空中表现难美性的水上项目，为完成高难度的起跳、屈体、翻腾、转体、入水等动作，运动员需长期控体重，因此饮食限制成为运动员的日常行为，长期的低能量利用（low energy availability，LEA）状态是SUIS 的重要风险因素[8，17]。LEA 可引发训练或比赛过程中肌糖原过早耗竭，骨骼肌疲劳，肌肉功能下降。盆底肌属于骨骼肌，疲劳的盆底肌难以维持尿道关闭压，因此诱发SUIS的发生[17]。LEA在竞技运动员中非常常见，尤其是耐力性项目和表现难美性项目[8，17，18]。

3.2 运动水平对SUIS的影响

运动水平通过运动员的运动级别来体现。本次调查的运动员中，健将级运动员SUIS 的发生率为40.54%，高于非健将级运动员（21.62%），二者之间虽无显著差异，但能看出随着运动级别的提高，SUIS呈现上升的趋势。运动水平的提高说明运动员向着“更快、更高、更强”不断迈进，这不仅需要运动员付出更多努力来完成目标，同时对能量的需要也随之增加。大量研究显示，优秀运动员LEA现象很常见[8，10，17，18，20-22]。长期LEA状态会引起内分泌紊乱，性激素、胰岛素及胰岛素样生长因子-1降低，皮质醇水平升高[19]，这将导致骨骼肌合成下降，分解增加，继而易导致疲劳和损伤的发生，且延缓运动员的恢复。虽然本研究没有对运动员进行膳食情况和热量摄入水平进行跟踪调查，但鉴于我国优秀女运动员LEA 的高发生率[22]，本次调查中存在LEA状态的运动员可能不少。当长期高强度的运动冲击和LEA状态并存时，运动员发生UI的风险会随之增加[8，10，17]。

3.3 SUIS对生活质量与训练情况的影响

根据ICIQ-UI-SF 中整体生活质量的评分情况，23名SUIS 运动员的整体生活质量虽均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但SUIS对绝大部分运动员的影响轻微，只有2人认为生活受到了中等程度的影响，无严重影响的情况发生。由于运动员职业的特殊性，各种国内外赛事练就了运动员较强的心理素质，其承受刺激和压力的总体能力较好，且生活较为规律，这可能是SUIS 没有对运动员生活造成明显影响的原因之一。

在I-QOL 自我评价的三个维度中，运动员受影响最多的是回避与限制行为，8个条目中运动员受影响的有4 个。其中最主要的是顾虑咳嗽或打喷嚏，占SUIS总人数的78.26%，部分运动员担心不能及时到厕所排尿（21.7%）和到陌生环境不知卫生间位置而有顾虑（13.04%），少数运动员（9.70%）有限制饮水的行为。

正常情况下，盆底组织像吊床一样支撑着膀胱与尿道的位置[23-25]，在咳嗽、打喷嚏或用力等腹压增加时，尿道被压于吊床样支撑结构上[26]，结合尿道内括约肌和尿道粘膜的封闭功能，能有效关闭尿道腔，即使膀胱内压力增加，也能防止尿液的漏出[24]。健康成年人每日醒着的时候排尿6～7 次，每次约250～300 ml。膀胱的舒适容量限度约500 ml 左右，由于膀胱的粘弹顺应性，即使在腹内压增加的情况下，也能容纳相对大的尿量。但如果吊床支撑作用减弱，尿道的封闭功能下降，当腹内压升高时，就会导致膀胱压大于尿道关闭压，引发漏尿现象[24]，这可能是造成大部分SUIS 运动员顾虑咳嗽或打喷嚏的主要原因，也是另外三个回避行为的原因之一。

在I-QOL 的心理影响和社交障碍两个维度中，有13 名（56.52%）运动员认为SUIS 对自己的训练有轻度影响，有8 名（34.78%）运动员为出现SUIS 而感到轻度尴尬。训练过程中，为了保障动作质量，同时要尽可能地避免运动损伤发生，运动员必须要保持良好的脊柱动态稳定性，在保证脊柱刚性的同时还要满足多关节运动时所需的扭矩，这需要众多肌肉的调节和腹内压的良好维持。盆底肌协同膈肌、腹横肌和多裂肌共同构成“深层核心”肌群，通过对腹内压的调节和维持来稳定脊柱。盆底肌功能不良，运动员脊柱动态稳定性下降[26]，必然影响运动质量，甚至造成损伤的可能。Nygaard 等[10]对美国女性的一项横向研究显示，28%的人认为UI 对自己的运动产生了中度程度的影响，11.3%的人放弃运动，12.4%的人改变运动类型。在社交过程中，部分运动员会因SUI 的表现而感到尴尬和不安，因此对其正常社交生活产生一定负面影响。

4 总结

UI 是困扰女性健康的一个较为敏感的问题，对女性的生理和心理均产生不利影响[1，3，4]。女运动员作为女性中的特殊群体，因长期大负荷训练，其UI 发生率较高[3，5-7]。本研究6 个项目共74 名运动员中，23 名有SUIS，发生率达31.08%；健将级运动员SUIS 的发生率高于非健将级，举重项目运动员SUIS 发生率高于其它项目；所有23 名SUIS 运动员中，21 人生活质量和日常训练均受到轻度影响，2人受到中度影响。运动项目类别和运动水平是影响本研究调查运动员SUIS 发生的主要因素，运动员年龄、每日训练时长以及专业训练年限对SUIS的影响不明显。运动员SUI可能与运动过程中反复腹内压升高和地面冲击力，以及LEA 状态对盆底肌造成的损伤有关[1，5-7，10]。

由于本研究未进行盆底肌的功能测试和形态学检查，对发生SUIS运动员的盆底肌损伤程度与SUIS的确切关系不能明确，尚需今后进一步研究；同时，如何将强化盆底肌支撑功能训练融合到日常训练中也值得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