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珍,吴昌松
由逆全球化引发的全球供应链紧张,正演变成制约我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深度实施的主要障碍(蔡昉等,2020;王静,2022)。2020 年4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陕西考察时强调,要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围绕创新链布局产业链,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迈出更大步伐。此后,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科学院第二十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五次院士大会、中国科协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多次讲话中强调,要发挥科技创新的引领带动作用,推动关键核心技术自主可控,加强创新链、产业链融合。面对国内外经济压力,“双链”融合的发展理念深度揭示了产业链发展演变的理论逻辑,并逐渐成为实现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战略支点。为贯彻实施“双链”融合发展理念,国家“十四五”规划明确指出要“形成具有更强创新力、更高附加值、更安全可靠的产业链供应链”,“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提高创新链整体效能”。基于此,党的二十大报告围绕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明确提出推动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深度融合。至此,以“双链”融合为代表的发展理念成为支撑我国深度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重要理念,而如何推动“双链”融合,强化“双链”融合的深度、质量,则成为打造国家创新发展的新引擎,满足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需求的关键。
产业链和供应链具有结构化强互动的双联关系(王静,2021),在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进程中,实现产业链与创新链的深度融合具有重要意义(曲冠楠等,2023)。供应链安全和韧性是实现“双链”深度融合的突破口和重要抓手,同时也是我国破局全球供应链紧张和部分国家“卡脖子”战略的基本前提。因此,如何促进供应链、创新链的有效融合,已成为现阶段我国应对内外部经济压力,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不可回避的关键问题。而科学评估供应链韧性、理清供应链韧性对创新链影响的机制则成为提升我国供应链韧性,科学部署相关政策措施,有效促进供应链、创新链深度融合的首要任务。
已有研究表明,企业创新在资源获取和外部支持上均与供应链合作伙伴密切相关(杨金玉等,2022)。早期有关供应链韧性与创新绩效之间关系的研究主要围绕供应链创新(supply chain innovation)这一视角,即讨论以提高服务效率、运营效率、增加收入和最大化联合利润为主要目标的创新活动对供应质量的影响(Flint et al,2005;Wong et al,2019)。研究认为,供应链创新可以降低成本和缩短交货时间、创建新的运营策略、提供稳定的产品质量以及提高处理业务环境快速变化的灵活性(Lin,2008;Arlbjørn et al,2013),从而提升供应链的韧性和安全。基于此,Solaimani et al (2022)基于目的(知识探索和利用)、跨度(横向和纵向协作)和方向(增量和激进创新)三类能力提出了供应链创新的概念框架,并解释了三种双元能力与供应链创新之间的联系。Kwak et al (2018)则发现供应链创新通过风险控制提升了企业的竞争优势。同时,在供应链环境中由于相互依赖和产品市场竞争的减少,企业间的知识共享动机更大(Isaksson et al,2016),供应链各环节企业的协同创新活动、知识共享、协同创新能力能够有效提升产业链的整体创新绩效(Wang et al,2020)。更进一步,杨金玉等(2022)则发现客户数字化转型主要通过倒逼效应和资源效应影响供应商创新。
近年来,由人为因素引发的短期供应链中断(Rezapour et al,2017;Chen et al,2020)和重大国际公共卫生事件引发的长期断链(Xu et al,2020;Ivanov,2022)以及由此引发的企业创新链脆性增加等问题引起了各界的广泛关注。学界围绕供应链韧性评价和塑造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和讨论。较为经典的是Tukamuhabwa et al(2015)提出的供应链韧性四阶段评估法,即“为破坏性事件做准备、对事件的响应、从事件中恢复、事后的增长/竞争优势”。后续学者在此基础上运用层次分析法从产业层面评价筛选了增强供应链韧性的关键因素(Piprani et al,2020)。此外,Naimi et al (2021)研究认为风险管理文化、敏捷性和协作等先行因素对供应链的韧性有显著影响;后续学者Mustapha et al (2022)进一步考虑了组织中断期间的不同协作资源共享策略对供应链功能的支持作用,认为劳动力和物质资源的协作共享对于破坏性风险的降低和供应链的恢复有显著影响,而供应链关系信息处理同样对供应链韧性具有重大影响(Yuan et al,2022)。
不难看出,随着供应链韧性对于供应链企业关系塑造重要性的愈发突出,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二者关系以及前者对企业创新链的影响。早期研究不仅丰富了有关供应链创新的内涵界定,还从供应链创新角度对企业多层面绩效展开了讨论,为后续的研究提供宝贵的参考和借鉴。尽管如此,有关供应链韧性及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方面仍有诸多问题需要更进一步的关注和探索,具体如下:首先,随着以构建创新链为代表的实践兴起,现有关于供应链驱动创新的相关研究无法有效支撑此种结构性变革的现实需要;其次,“双链”融合的新时代背景下,既往研究虽然就供应链韧性和供应链创新两个方面提出了诸多理论观点和管理策略,但忽视了二者之间潜在的互动影响,继而难以为推动“双链”融合提供更为有效的管理建议;最后,关于供应链韧性的测度研究大多未考虑评价指标之间可能存在的非线性关系,这可能导致在量化测度时损失大量信息或产生偏误(Linting et al,2007)。
基于此,本研究首先构建了供应链韧性的三维测度框架,依托“双链”融合理念重新解构了供应链韧性;然后在借鉴Roper et al(2008)提出的创新价值链概念基础上解析了产业创新链结构,在考虑供应商企业创新的基础上引入非负矩阵,解决以往研究中忽视评价指标间的非线性关系问题;最后基于堆叠回归联合检验了供应链韧性对企业创新链的影响机制。本研究为有效提升我国产业链韧性、提高企业创新质量、促进“双链”融合提供理论参考。
供应链韧性是指客户企业①客户企业是指从供应商获取所需原材料或半制成品等商品的企业。在面对内外部冲击和不确定性时,通过对供应链结构、流程和资源等方面的调整和优化来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Datta,2017)。客户企业供应链所面临的某些冲击可能是外部因素引起的,如自然灾害和人为灾难,但也有一些破坏是在供应链内部发生的(Tukamuhabwa et al,2015)。例如,精益计划和单一采购策略的实施可能有助于削减成本,但它们也可能使供应链没有备用产能来应对突发事件,因此容易受到影响(Tang et al,2022)。此外,当代公司越来越依赖于其现有供应网络,这也加剧了供应链内部的潜在冲击对企业的影响(Diabat et al,2012;Ganesh et al,2022)。
价值链理论强调企业是通过一系列内部活动和外部关系来创造价值的。其中,价值链被分为内部价值链和外部价值链。内部价值链是指企业内部各战略单元的价值链,外部价值链关注与供应商和分销商等外部合作伙伴之间的关系,即强调从企业内部、外部以及供应链相关企业关系三个方面分析企业经营及战略准备。而要了解企业将如何应对冲击,在系统性冲击之前考虑企业特征是至关重要的(胡媛媛等,2021)。一方面,既有研究表明企业自身特征对其供应链韧性塑造至关重要,而另一方面,资源依赖理论认为,组织必须管理与外部供应商、合作伙伴和利益相关者的关系,以获取必要的资源。因此,本研究结合价值链理论的基本视角,从企业内部、外部以及关联关系三个方面评价特定供应链条的韧性特征,克服了既往评价框架无法有效提供基于具体的、单一供应链条的韧性信息,难以从微观视角理解某一特定供应链条韧性特征的困难。具体而言,在“双链”融合背景下,基于既有研究,本研究从企业内部特征、客户企业特征以及两者关系三个维度对供应链韧性进行评价,构建了基于供应商可靠性、客户企业应对准备以及供应关系依赖的三维测度框架。供应商可靠性从供应商角度,不仅全面反映了供应链可能受到外部不确定因素的冲击(如供应商遭遇意外事故),而且还显示了由于供应商自身问题(如由于债务问题生产中断),供应链内部出现断链的潜在威胁(Thevenin et al,2022)。客户企业应对准备则体现了Tukamuhabwa et al (2015)关于企业应对破坏准备的观点,从企业自身出发,反映其所在供应链韧性。此外,供应关系依赖反映了供应链各个环节之间的相互依赖程度,以及在供应链运营中某一环节出现问题时可能会对其他环节产生的影响程度(Ivanov et al,2020)。供应关系的依赖程度越高,当供应链中的某个环节出现问题时,影响范围和影响程度就可能越大,进而导致整个供应链的运营受到影响(Singhal et al,2011)。基于此,本研究构建了基于供应商可靠性、客户企业应对准备以及供应关系依赖的三维测度框架。
对价值链和供应链的研究,构成了创新链分析范式的基础,对于企业创新链的分析涉及企业内部和外部联系以及价值创造过程(杨忠等,2023)。研究指出,知识资本(包括企业的技术、专利、商标、品牌、人才等方面的资本)对企业的创新和绩效有显著的影响,这些知识资本不仅可以帮助企业更好地利用现有资源,而且还可以促进企业的创新和竞争力提升(Lööf et al,2002)。Joshi 和Sharma(2004)认为包括获取、整合和应用客户知识的客户知识开发对于新产品绩效有着显著的影响,而客户知识开发的先决条件包括企业内部和外部因素,如组织文化、领导支持、市场导向、合作伙伴关系等。在此基础上,Roper et al (2008)提出,创新事件,如新产品或新工艺的引入,代表着一个知识来源和转化过程的结束,这些事件也代表了一个利用过程的开始,可能会带来客户企业的业绩改善,由此,创新价值链包括了知识获取、知识转化以及创新实现三个过程。本研究以Roper et al (2008)提出的创新价值链作为理论指导,参考刘家树等(2022)的研究,将企业创新链结构概括为知识资源获取、知识转化以及创新实现三个部分。
知识资源获取是企业通过各种途径获取与其经营活动相关的知识和信息的过程(Tödtling et al,2013)。这些知识和信息可以来自内部员工的经验和技能,也可能来自企业外部,特别是行业内的研究和创新合作(Gupta et al,2009)。在企业的知识获取活动之后,创新价值链的下一个环节是将知识转化为实际创新(Hall et al,2008)。就知识转化而言,它是指将知识从一种形式或领域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领域的过程(Zahra et al,2002)。知识转化通常涉及将知识从抽象的概念或理论转化为实际应用的方法或技术,或者将知识从一个学科或行业转化为另一个学科或行业(Nonaka et al,2009)。这种转化的目的是将知识转化为创新和商业机会,从而为组织带来实际价值(Hansen et al,2007)。创新实现指的是将创新想法或概念转化为实际的产品、服务、流程或策略的过程,它是创新价值链的一个关键环节,也是创新过程中最具挑战性的部分之一。在创新实现的过程中,企业需要利用其技术、资源和能力来设计、开发和推出新产品、服务、流程或策略,以满足市场需求、提高效率或改进管理等(Chesbrough,2010)。基于此,考虑到企业创新活动与供应链合作伙伴间存在的潜在相关性(杨金玉等,2022),本研究将构建计量模型,分析供应链韧性对企业创新链的作用机理。
企业进行研发创新投入,具有风险高、周期长和不确定性等特点(黄千员等,2019)。资源依赖理论认为,组织需要外部资源来实现其目标和任务,这些资源包括物质资源(如资金、原材料)、知识资源、信息资源等,资源依赖理论提供了一种解释组织行为和策略的框架,特别是在外部环境变化时,解释了组织如何调整其行为以满足需求。由于本研究聚焦于分析供应链韧性对企业创新链的作用机理,供应商研发投入在本研究的视域下更显关键。一方面,供应商的研发投入可能促进供应链的韧性。当供应商拥有较强的研发能力和技术实力时,其能够更好地应对市场的变化和挑战,不断推出新产品或服务,提升供应链的创新能力和韧性,从而为企业提供更加可靠和稳定的供应链服务(Sabahi et al,2020)。另一方面,供应链的韧性也可以促进客户企业的创新链,当供应链具有较强的韧性和适应能力时,能够更好地应对市场需求的变化,为企业提供更加灵活和高效的供应链服务,从而为企业提供更多创新的机会和资源。在这个过程中,供应商的研发投入发挥着重要的调节作用。因为供应商的研发能力能够更好地满足市场需求,使得供应链能够更好地适应市场变化,同时为企业提供更多创新的机会和资源(Um,2017)。基于此,本研究将供应商的研发投入情况作为关键的调节变量置于供应链韧性对企业创新链的作用机理的分析之中。
本文的数据主要来源于以下两个途径:供应链数据和企业创新投入数据来源于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其他企业层面的控制变量数据来源于国泰安经济金融研究数据库(CSMAR)。由于非上市公司数据获取难度极大,因此,参考杨金玉等(2022)的研究,本研究构建了基于上市公司的供应商-客户企业年度数据集,考虑到本研究样本相关数据可得性,研究时间跨度为2010—2021 年,共构建获得311 条供应链。
由于供应链韧性和企业创新链均存在大量指标无法直接观测,因此,本研究通过选取代理变量的方式对相关指标进行间接测度。
供应商可靠性。参考Marley et al (2014)从事故视角考察供应链韧性特征,以及Yi et al (2022)使用资产负债率作为考察供应链融资可靠性的指标之一,本研究从实际生产与金融资源两个角度对供应商可靠性进行间接测度。
客户企业应对准备。参考Spiegler et al (2012)将存货作为考察供应链韧性的重要因素,同时将库存水平管理作为企业应对供应中断的重要手段之一,本研究使用存货科目下原材料作为测算客户企业应对准备的代理变量。
供应关系依赖。参考Roberta et al (2014)通过采购特征对供应链韧性的分析,本研究使用供应商采购额以及供应商采购额占比两个代理变量对供应关系依赖进行测度。
知识资源获取。参考蔡虹等(2010)关于技术流动特征的测算,本研究使用引用其他企业专利数量作为代理变量对知识资源获取进行测算。
知识转化。根据Heikkilä et al (2018)以及Beneito(2016)关于发明专利和实用新型专利的讨论,这两种专利的获取使得企业更好地获得了市场竞争力以及在国际范围内更易于保护,本研究使用这两个代理变量测算客户企业的知识转化。
创新实现。参考高伟等(2017)、郭韬等(2019)针对创新绩效的评价方法以及利润模式对创新绩效的关键作用,本研究将单位专利获得营业收入以及营业利润作为代理变量进行创新实现的测算。
本研究以固定资产衡量企业规模并引入企业实际控制人类别、行业等企业特征作为控制变量以提升实证研究结论的可靠性。
在代理变量选取过程中,本研究的部分指标(供应商可靠性、供应关系依赖以及创新实现)使用了多个代理变量进行测算,而传统降维方式无法很好地处理指标间可能存在的非线性关系,因此,本研究引入非负矩阵分解的方法对相关代理变量进行降维处理,进而实现对相关指标的测算。
非负矩阵分解可以将一个非负矩阵分解为两个非负矩阵的乘积,使得原始矩阵的每个元素都可以被这两个非负矩阵的对应元素乘积的和所表示。这两个非负矩阵通常被称为基矩阵和系数矩阵,分别表示数据的基本特征和每个数据点的特征系数。
具体来说,设X∈R+m×n是一个非负矩阵,其中R+表示非负实数集合。非负矩阵分解的目标是找到两个非负矩阵W∈R+m×r和H∈R+r×n使得X≈WH,其中r是低维空间的维数,通常比n小得多。W和H都是非负的,也就是说它们的所有元素都大于等于0。
本研究通过以下四个步骤实现相关指标的测算:
(1)初始化矩阵:通过数据预处理获得初始非负矩阵(X),选择合适的初始基矩阵W和系数矩阵H。
(2)更新系数矩阵H:通过最小化||X-WH||2F来更新系数矩阵H,其中||·||F表示Frobenius 范数。
(3)更新基矩阵W:通过最小化||X-WH||2F来更新基矩阵W。(4)迭代:重复步骤(2)和步骤(3),直到算法收敛。
基于前文分析,本研究提出一个具有不同因变量但有相同自变量的待检验实证框架。本研究需要分别对比检验由组成供应链韧性的指标所构成的自变量向量对企业创新链内部各环节的影响。具体而言,本研究实证检验需要实现两个目标:一是分别检验供应链韧性各组成部分对知识资源获取(模型1)、知识转化(模型2)以及创新实现(模型3)的影响;二是通过调节效应模型讨论供应商研发投入对相关变量之间关系的影响,即分别在模型1、模型2、模型3 的基础上纳入调节项,形成模型1.1、模型1.2 以及模型1.3,对供应商研发投入可能存在的潜在调节效应进行检验。
模型1 表示为:
模型1.1 表示为:
模型2 表示为:
模型2.1 表示为:
模型3 表示为:
模型3.1 表示为:
其中,Ksi、Kti、Kri分别表示第i条供应链客户企业的知识资源获取、知识转化以及创新实现;SCRi={Sc,Cc,Rc}表示供应链韧性向量,其元素Sc、Cc、Rc分别表示供应商可靠性、客户企业应对准备以及供应关系依赖;Xci表示控制变量向量;βi,i={1,2,3,c1,c2,c3}表示相应待估参数,εi,i={1,2,3}表示随机误差项。考虑到本研究所要检验的实证框架具有不同因变量但有相同自变量的特征,本研究引入堆叠回归对相关参数进行估计,从而实现相关问题的检验。
表1 展示了模型1 至模型3 相关待估系数的估计结果。结果表明,供应商稳定性对客户企业的知识资源获取产生了抑制作用,现实中则表现为客户企业知识资源获取锁定的特征。换言之,随着供应商稳定性的提高,客户企业更倾向于缩紧知识资源的搜索,可能会更局限于特定知识来源。可能的原因在于,随着供应商稳定性的提升,现阶段我国企业创新会产生创新资源来源依赖,当一家公司的创新过程遵循由其创新方法塑造和约束的路径时,就会发生创新路径依赖(Thrane et al,2010)。而随着供应商稳定性的提升,这一创新路径依赖可能会随之强化。此外,当供应商稳定性提高时,客户企业可能会建立更稳固的供应关系。在这些长期的稳定合作关系中,供应商和客户之间建立了信任(Sahay,2003)。在长期的供应链合作中,供应商和客户之间通常会共享知识和经验(Ramanathan et al,2014)。这种知识共享可以改善合作的效率和质量。客户企业可能会更倾向于从已知的供应商那里获取特定领域的知识,因为其了解供应商的工作方式和专业知识,这样可以更容易地实施协作和知识传递。因此,客户企业可能更愿意依赖已知并且可信赖的供应商,而非扩大自身知识资源获取。本研究还发现客户企业应对准备对于知识资源获取和知识转化有着积极作用,即随着企业对于应对供应链风险意识的增强,客户企业的知识转化将得到提升。其原因可能在于我国企业在应对供应链风险时,可能会采取更多的创新活动(刘晨等,2022),从而促进了知识转化,形成了风险倒逼机制。就模型3 而言,本研究并未发现供应链韧性对于创新实现产生显著的影响。
表1 供应链韧性对企业创新链的影响
表2 展示了模型1.1 至模型3.1 相关待估系数的估计结果。与模型1 结果相似,供应商稳定性对客户企业的知识资源获取产生了抑制作用,而客户企业应对准备对于知识资源获取和知识转化有着积极的作用。值得注意的是,供应商研发投入对于客户企业应对准备和知识资源获取之间的关系有较为显著的负向调节作用。这同样可以被解释为随着供应商创新活动的增加,客户企业对既有创新路径产生更强的依赖。此外,本研究还发现供应关系依赖虽然不能直接对客户企业知识转化产生显著影响,但会通过供应商研发投入对客户企业知识转化产生负向调节作用。这一结果表明,单纯供应关系依赖程度的加深不会对客户企业的知识转化产生显著影响,但是,如果供应商在这一过程中有更多的创新投入,客户企业的知识转化可能会受到负向影响。可能的原因在于客户企业可能会在短期更多依靠供应商技术溢出来改善自身竞争力(Manlio et al,2019)。除此之外,客户企业应对准备同样会随着供应商研发投入对客户企业知识转化产生负向影响,即抑制客户企业的技术转化。相似的,这可能同样源于客户企业在知识转化环节存在“搭便车”的现象,弱化其知识转化的正向激励。而就创新实现而言,检验结果与前文一致,供应商研发投入并未产生显著的调节作用。
表2 供应商研发投入对供应链韧性与企业创新链关系的调节作用检验
本研究梳理获得了2010—2021 年由上市公司构成的311 条供应链,构建了供应链韧性三维测度框架,分析了供应链韧性对企业创新链的影响机制以及供应商研发投入对二者关系的调节效应,研究揭示了供应链韧性对于企业创新链的复杂作用机制,发现供应商稳定性对客户企业的知识资源获取产生了抑制作用。究其原因,随着供应商稳定性的提升,现阶段我国企业创新会产生创新资源来源依赖现象,同时,供应商和客户之间建立的信任可能会进一步固化供应商和客户之间的知识共享。此外,研究发现客户企业应对准备对于知识资源获取和知识转化有着积极的作用。这可能源于我国企业在应对供应链风险时,可能会采取更多的创新活动形成了风险倒逼机制。最后,厘清了供应商研发投入对二者关系的潜在影响,发现供应商研发投入对于客户企业应对准备和知识资源获取之间的关系有较为显著的负向调节作用;供应关系依赖虽然不能直接对客户企业知识转化产生显著影响,但会通过供应商研发投入对客户企业知识转化产生负向作用。本文对企业管理者和政策制定者具有相应的管理启示:
(1)研究揭示了目前我国客户企业可能存在潜在的创新资源获取路径依赖。因此,本研究建议政府部门搭建跨企业的知识共享平台,克服企业创新资源获取的路径依赖,为客户企业的知识资源获取提供更便利的渠道,强化“双链”融合,避免产生融合副作用。
(2)研究结论反映出目前我国企业面对供应链风险产生倒逼创新的特征。因此,本研究建议提供相应补贴政策适当降低企业存货准备的成本,并着力放大创新资源获取和知识转化效率。
(3)研究发现客户企业普遍对供应商创新投入存在“搭便车”现象。本研究建议相关企业管理者应改变短视的经营方略,建立更完善的创新链,不仅要充分利用供应商研发投入产生的溢出效应,而且要着力塑造创新实现机制,促进创新实现环节与供应链韧性互相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