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可训
盛夏已至,炎热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然而,我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开心。那是因为,我可以带着自己九旬的母亲,走进乡野幽静处,寻一方清凉,享一心宁静。
我的母亲是一个普通农妇,她一直都过着勤劳、朴实的生活。如今,她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再如当年那样健壮。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乐观、坚强,总是不辞辛劳地在家里忙这儿忙那儿。她的身影是那样的熟悉、可爱。每次看到她,我总会感到一阵阵的幸福。
说实在的,我比较喜欢乡村生活,因为那里流水潺潺,清亮了眼眸;那里荷风袅袅,润香了心境。鸟鸣、水韵、花影,能随我们一起从容、淡然地在百花亮丽的幽径,在碧水金波的湖畔,在幽静古朴的小山村徜徉,处处都是梦幻般的旖旎风光。我喜欢拉着母亲柔软的手,漫步在湖边,尽管那双手已青筋纵横、布满斑点,早已不是小时候她牵着我的感觉,但我只要拉着母亲的手,就如同握住了幸福一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温馨。
我家不远处有一条美丽的湖泊,我喜欢跟母亲在河堤上漫步。母亲有时像小时候的我,饶有兴致地数着戏水的小野鸭,“七只,八只……你看,从水草里又钻出三只。”那种感觉,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小时候父母看着我们长大,等他們老了,却换成了我们看着他们。
我喜欢乡村的夏天,更喜欢那里的湖水,假如是陪着母亲一起散步,享受着清风徐徐,在夕照下欣赏着碧蓝的湖水与粼粼波光,那绝对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惬意,因为在我的眼里,那些美丽的波光,更像是母亲似水的柔情和坚强不屈的光芒,这斑驳陆离、美轮美奂的光影,似乎照映着我与母亲的一往情深。
我永远无法忘记七年前的那个夏日。由于重病,我在青医附院做了一个手术,上午刚出院回家,父亲就在当天凌晨两点驾鹤西去了。现实中的我再也没有了可爱的父亲。打那时起,耄耋之年的母亲又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照顾化疗后的我。
为了让我吃一些清淡的野菜,母亲在清晨时分就早早起床,拿着小铲子去了二里外的田野。都快中午了,她才顶着似火的烈日,提着一大篮子野菜回家,整个人像刚从水中走出来一样,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母亲没有先整理自己的衣服,而是马不停蹄地给我煮饭、煲汤,亲自做我爱吃的小豆腐。手术后,我的胳膊不敢动,每晚睡觉之前,母亲都会轻轻地帮我擦拭身体。在那一个多月里,我吃着母亲精心制作的营养美味小豆腐,脸色开始变得红润而有光泽了,身体也有了力量,就连医生都赞叹我恢复得非常快。
去年年底,患病康复之后的母亲像失去了灵魂,一下没有了记忆,之前说过的话,以及做过的事,在她大脑中空白一片。由于母亲不记事已经闹出好几件凶险和惊人的事情,我深感“压力山大”。我带她去看了大夫。大夫仔细检查后说她的大脑没有器质性病变,都是衰老的缘故,药物疗效甚微,爱和陪伴是最好的良药。
我知道,改变母亲的状况必须从改变我开始。从此,我一有时间就围在母亲身边和她拉家常,让她回忆她小时候和我们小时候的故事。我陪她看电视,让她讲电视剧的人物和故事情节,领着她去买菜,让她算账付款,等等。我不在身边时,也经常打电话叮嘱她做些简单且无安全隐患的家务。经过一段时间的用心照顾,母亲之前经常挂口上的“我忘了”“记不着了”的口头禅已经很少说了,家里再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危险之事。
白落梅说:“等待一场姹紫嫣红的花事,是幸福。在阳光下和喜欢的人一起筑梦,是幸福。守着一段冷暖交织的光阴慢慢变老,亦是幸福。”这时候我才明白,我为什么喜欢农村的夏天了,相比之下我是更喜欢乡村里盛开的那些夏花,夏花如母,母爱绚烂。夏花蓬勃、绚丽、热烈,努力地绽放母性之美,即便叶落归根化作泥土,姿态也是那么优雅,那么静美,那么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