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琼·艾肯
从前,就在一片大沙漠中间,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火车站,车站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荒沙。沙漠那边是草原,草原那边是溪谷和山脉。铁路横穿过这些地区,向东西方向伸延,伸得很远很远,一直伸向茫茫的天边。
这个车站叫“沙漠站”,站上只有一所房子,里面住了三个人:信号员史密斯先生、搬运工琼斯先生和检票员布朗先生。
每天,庞大的火车都轰隆隆地响着开过沙漠,可是从来也不停。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沙漠下车。
“唉,要是我能使用一次我的信号灯,哪怕只用一会儿也好啊。”史密斯先生悲伤地说,“可是十五年来,我没有机会拉一次拉杆发信号叫火车停下来!”
“唉,要是我能剪一次车票,哪怕只剪一次也好啊。”布朗先生叹口气说,“十五年来,我没有机会用它打过一次眼。”
“唉,要是我能帮人扛一次行李,哪怕只扛一会儿也好啊。”琼斯先生悲叹道,“在城市的火车站,搬运工靠挣小费就能发财,可是在这个地方,我连给人拿一次帽盒的机会都没有。”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使他们三人烦恼——每个星期天,既没有火车来也没有火车往——他们无事可做,没地方可去。从沙漠站到下一站有一千里地,这么远的路程要花上一个星期的薪水。所以每逢星期天,他们只是闲坐在站台上,打着呵欠。
然而有一天,琼斯先生数了数他攒的钱说:“朋友们,你们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攒够了度假一周的钱,史密斯先生可以发信号让火车停下,布朗先生可以剪我的票,我要去看一看世界了。”
第二天早晨可真是个伟大的时刻,那庞大、骄傲的火车只为琼斯先生一个人,轰隆隆地开进车站了。
他爬上车去,向朋友们挥手告别,就向东方进发了。三天之后,过路的火车给他们丢下琼斯寄来的一张明信片,说他将乘星期六中午的火车回来。
火车一停,琼斯先生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兄弟们!”他说,“世界可真大呀!火车拉着我经过那么多国家,末了在一个比沙漠还大的城市停车了。车站里有商店,有戏院,有旅馆,还有饭店。甚至还有一个马戏团呢,就在车站里边。所以我才懒得进城去呢,就在车站里边待着。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礼物。”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他带来的礼物,送给史密斯先生一个形状像摩天大楼的镇纸器,送给布朗先生一个盒子,盒盖上画着雄伟壮丽的火车站。他俩都很高兴。
第二个星期,史密斯先生数数他的钱,说:“兄弟们,你们又交好运了。我已经攒够了度假的钱,将要乘坐向西开的火车了,它走多远我就去多远。”
“ 但是谁来照管信号灯呢?”琼斯先生提出反对意见。
“布朗先生来管。我已经教了他一个星期了。”
布朗先生给史密斯先生选出了一张最好的车票,然后赶紧跑到信号灯那儿去。琼斯先生替史密斯先生把箱子拿上火车(史密斯先生给了他一笔可观的小费)。史密斯先生爬上火车离去了。
下一个星期六,他回来了,眼睛亮得像星星。“我的天哪!”史密斯先生说,“世界比我想象得还要大!我们经过那么多国家,旅行到最后,我们越过一群高高的山峰,高得像是要碰到月亮了。山上有叶子像针一样的松树,雪就像撒下的盐。后来火车向山下冲去,我们在海边停了下来。那大海比这沙漠还要大哪!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
他拿给布朗先生一个珠光贝,给琼斯先生一大块闪光的白色水晶石。他俩觉得这礼物美丽极了。
接着他们开始同布朗先生商量:“你准备到哪儿去度假呢?”史密斯先生建议:“到山上去!去上山下海!”可琼斯先生说:“不,到城市去!城市要美丽迷人得多。”他们争吵起来,彼此冲着对方大喊大叫。
但布朗先生是个非常沉静的人,他想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我不愿乘那么久的火车。再说,你们已经去过那些地方,告诉过我是什么样子了。我想到一个别的地方去。”“可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他们对他说,“铁道只有两个方向,不是往东就是往西。”
“我要到北边去。”布朗先生说。他打了一个小小的背包,装了些面包和干酪,带上一瓶啤酒。
“你怎么可能到北边去呢?”
“用我的双脚步行去。”布朗先生说。星期六一早,他就跨过铁道,步行出发了。
琼斯先生和史密斯先生望着他的身影在棕黄的沙漠上径直离去,越来越小,消失在远方。“咱们还能见到他吗?”
琼斯先生和史密斯先生互相询问着。
但到傍晚,夕阳西下时,远处出现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最后他们看清了,那正是布朗先生。他的眼睛闪着光,喜笑颜开。
“兄弟们,”布朗先生说,“我从这儿走出兩个小时以后,发现了一片绿洲,那里有新鲜的泉水,有绿色的草地,有鲜花,还有橘子和柠檬树。看我给你们带来的礼物。”
他给琼斯先生一个硕大多汁的橘子,给史密斯先生一束纤细的绿叶和蓝色的鲜花。
要是你星期天看到沙漠车站空无一人,那也用不着惊讶。那三个人准是步行了两个小时,正躺在清泉边的草地上,听着鸟儿唱歌呢。在车站的站牌上,“沙漠”二字底下,已经加上了“去往绿洲”几个字。
楚云舒//摘自《雨滴项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乐府文化出品,本刊有删节,吴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