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淇心
最近一次被Y2K强烈击中,是韩国新女团NewJeans身穿20世纪校园街舞般的背心运动裙跳上了打歌舞台,高饱和、糖果色、青春洋溢。
像是一场遥远的对千禧年初代团的回应,那些别在刘海上的胶质发卡、系在裤腰上的宽边铁丝爱心皮带、绑在胸前的闪光尼龙蝴蝶结……看着看着,就想起了曾经躲在小隔间里拍大头贴的过去。
Year2Kilo,也就是2000年,Y2K代表千禧年前后的潮流文化,利用皮革、金属、塑料反光等元素,在浓郁复古感中融入未来科技感。
而这些强烈的印象都是从偶像剧女主、当红歌星、电影概念里来的。2000年,王菲给专辑贴上一双迷离且巨大的彩虹眼妆,“让我漫无目的闪亮,粉饰这宇宙橱窗……来摩擦,来燃烧,来焚毁,我生命”,声线从流行鼻音偏向更尖锐的颤音。她在千禧跨年前夕的演唱会上,闪粉定妆加双麻花辫,唱《末日》、唱《堕落》、唱《为非作歹》。
一颗流星划过屏幕闪出《流星花园》4个字,S.H.E初出茅庐套上了藏粉色背心、破洞牛仔裤,潘玮柏俯视着镜头忽远忽近耍酷——“扬起你的嘴角,跟我快乐崇拜”,而周杰伦也从深棕毛线头巾里露出青涩眼神,牛仔外套加松垮尼龙裤,一望而知2000年代叛逆又纯真的气质。
这些具象时尚其实统统来源于某个计算机错误——千禧年之前,计算机中的1998年是98、1999年是99,也就是说2000年的日期将被翻页跳成00,二进制的坏处瞬间激起一种“系统即将紊乱”的恐慌,谁也不知道银行会不会错账、核弹会不会误射、跨年夜会不会爆炸。人们为此起了一个如今听来也很Y2K的名字——千年虫,形似巨大的跨越时空的怪物虫类,也形似绿色荧幕上一条条流动的代码小虫。
这也是为什么年轻人的胯上会摇摇晃晃挂着闪亮的二进制数字串珠。《黑客帝国》里崔妮蒂的鳞纹反光黑色皮裙瞬间成为经典,影片中的经典道具红色药丸还是蓝色药丸,像极了千年虫的选择——2000跨年夜到底是狂欢还是毁灭。
充斥着赛博朋克感的街头时髦,在一种类似末日情绪的笼罩下愈演愈烈,渔网袜、爆炸头、烟熏妆、紧皮裤,年轻人的脖子奢侈地撒满了银色亮片,迷幻的电子合成乐从舞池灯光里倾泻下来。
1982年的《银翼杀手》式颓靡再次被提起,复制人瑞秋忧郁而机械地回答一道道测试题,吐出半透明烟雾之后无声地望向镜头,樱桃色唇彩异常纯真,令人恐惧又忍不住想拥抱。这恰好撞上千禧年那股魔幻劲头,既恐惧计算机故障,又对突飞猛进的科技蠢蠢欲动。
如今再回望,那种末日情绪逐渐被消解,留下霓虹重影、胶片划痕、低分辨率雪花和一切不流畅、不对称、不低调的美学观。人们愿意来个“千禧曼波”仿妆,而不是再经历一次赛博朋克窒息的幻灭感。
千禧年那些粗糙的网站界面、那些魔幻的影视概念、那些萌芽的流行音乐统统都成为一种集体记忆。在豆瓣“假装活在1980~2000年”小组里,无数帖子指向了不再流行的网络语言、过气歌手、报废文具……从轻便的2023年逃离至笨拙而可爱的千禧年前夕。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在迷恋那时候的人文氛围,抬头仰望急速飞奔而来的虚拟世界,怀揣着未知,同时互相关怀。可以说Y2K是一种时尚风潮,也可以说它是对新生的向往。
温好//摘自惊蛰青年微信公众号,本刊有刪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