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唱歌的一滴水

罗荣

玉兰花像在比赛似的，一朵接一朵地缀满枝头，满树繁华。李老师顺着玉兰花，眼睛紧紧盯着小轩，眉头越锁越紧。“老师，不能让小轩上场，他会砸场子的。”“老师，请别人替换小轩吧，他真的学不会的。”

小轩不知道老师在瞅他，一会儿胳膊跟着摆几下，一会儿故意将胳膊伸得长长地去挠别人，一会儿又故意跌倒引旁人哄笑……大家发现李老师盯着小轩，都避着小轩。小轩站的位置，周围形成了一个圈，大家竭力与他划清界限。李老师杏眼圆瞪，一头披肩秀发微微颤着，“哎！”她叹了口气。小轩也是可怜的孩子，出生时早产，从小体弱多病，干什么事都比别人慢，怎么办呢？

“老师，您喝水。”不知何时，小轩塞过来一瓶绿茶，李老师很惊异，这孩子怎么想到要給自己带水呢？“小轩，老师不渴，还是留着你喝吧。你要做操，很辛苦的。”李老师又将绿茶递给小轩。“不，不，专门送给您的。”小轩急忙摆手，小脸涨得通红。“那你说说专门送老师水的原因？”李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昨天，全班都反对我参加武术健身操比赛，是您说我们都是集体的一滴水，每一滴水都有它的用途，每一滴水都缺一不可，所以，我就……”小轩的头慢慢低了下去。

阳光在玉兰花上跳跃，每朵花都漾着笑。李老师望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将罩在小轩棉袄外面的校服拉链往下拉了拉，解开了里面袄子的扣子，“你看你衣服穿多了，要么将袄子脱掉，要么将校服脱掉。”“那我脱里面的小袄吧，校服还是要穿上。”李老师有些感动，刚进入三月，乍暖还寒，学校并未强调统一着装，小轩却坚持穿校服。李老师掏出纸巾，帮小轩擦了擦汗。

小轩的母亲非常害怕孩子生病，小轩每天都比同龄孩子穿的衣服多些。李老师和小轩母亲交流了几次，小轩母亲总说：“这孩子体弱，春捂秋冻，多捂捂。穿少了，我真怕哪天孩子病了。您帮我每天提醒下吧，热就脱下。温度降下来了就再穿。”小轩很害怕他的妈妈。有时大家都觉得要将窗户闭一些，可小轩却将窗户拉开，说热死了，一看，是衣服穿多了，穿多了也不敢脱。我就给他母亲说：“穿一下，脱一下，易感冒，最好适当少穿点。”可小轩母亲仍每天给他穿得多。我也只好每天提醒。

“你刚才为什么总是干扰别人呢？”

“他们不认真，做得不标准。我要他们认真点做。”小轩嗫嚅着说。

“哦，那你会做吗？你做得标准吗？”我有些奇怪，明明是自己不认真，还说别人。

“这，这，我是不会做，但他们都没有像领操员小杰学习，都没有按步骤做，瞎做的。”小轩认真地说。“那你能跟着小杰做好吗？”一瓣玉兰花落到小轩肩头，白花衬着红脸蛋，花美，人也美。小轩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这，我可能慢半拍吧。”“可以呀！只要不干扰别人，慢一点又何妨呢。江河里的水奔流不息，总有先后的。”李老师让小轩将小杰喊来，小杰欣然同意教小轩。小宇也来了，也说要好好向小杰学习。

白玉兰花在阳光下灼灼绽开，树下的师生击掌为盟。全班同学不禁唱起：“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兄弟姐妹都很多……”

小轩的动作仍很笨拙，但一招一式都做得有板有眼。李老师瞅着手中的绿茶，缓缓将瓶子举起，迎着阳光，手腕转了转，瓶内的水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每一滴水都在欢腾，每一滴水都在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