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星
三舅出生于周口市郸城县。他年轻时十分勤奋好学,在家中子女多、父母收入低、供养条件差的情况下,于1960 年7 月考入解放军测绘学院(北京)天文大地系,着实让很多人羡慕。1965 年7 月毕业,三舅被分配到解放军兰字105 部队(第六测绘大队),去了那个年代青年人无比向往的大西北,成为一名光荣的测绘队员。
那个年代穿绿军装的男青年绝对是姑娘们眼中最帅的人。有一年春节,三舅回乡探亲,遇到未来的三舅妈。偶然的巧遇,让三舅完成从青春小伙到为人夫君的转变。虽是新婚燕尔,但三舅没等和舅妈整理好新房便提前返回了任务急迫、纪律严明的部队。
成为测绘队员的三舅,长年累月奔波在野外,面对的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工作环境和异常艰苦的生活条件。三舅每次出外业,最担心他的就是三舅妈,因为三舅曾经三次差点丢了性命。
第一次,三舅和队友一起出外业,作为带队干部,遇到危险他总是冲在最前面。一天下午,坐标实测任务还剩最后几个点位便能完成,被饥饿和干渴折磨的队友都盼望着尽快结束,回去吃顿可口的饭菜。正当三舅认真审核数据时,灾难悄然来临。沙漠中干热空气瞬间形成破坏力极强的气旋,三舅发现后急呼队友卧倒自救,自己却被气旋裹挟着卷到一个深深的沙湖边,不幸中的万幸,他除了满嘴沙子外,并未落入湖中,从而保住了生命。
第二次,三舅妈带大表姐去远在戈壁滩的部队营区探亲,冬天的简易房里很是干冷,为了取暖,三舅妈捡拾许多骆驼粪便,晒干后在简易房里烧火取暖。忙碌一天的三舅太累了,早早便睡了,三舅妈怕他受凉,特意多加了几块骆驼粪,没想到,那不太干的骆驼粪差点要了三舅的命。第二天早上,三舅妈把早饭端到三舅床前,发现他脸色苍白,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幸亏发现及时,经过紧急抢救,三舅又一次从死神那里逃生。原来,没有干透的骆驼粪燃烧时会产生大量一氧化碳,导致熟睡的人中毒。
第三次,三舅和队员一起出测。当三舅爬上一座数据采集塔时,突然凌空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轰响,一个巨型火球瞬间落下,差一米的距离就能把他点燃。受到惊吓的三舅一下子从采集塔跌落到下面的沙漠上,经过队员半个多小时的抢救,他才慢慢恢复知觉,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几次生死考验之后,三舅妈非常担心三舅安危,生怕又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危险。刚好1973 年三舅所在部队进行整编,他从遥远的甘肃大漠复员回到周口老家,一家人方得团圆。
三舅做测绘队员时,熟悉军事测绘技术,于1965 年至1973 年,先后完成军用地图绘制、400 公里三等水准往返测和军用坑道工程测图1600 平方公里等任务。1968 年至1969 年,他先后带队在中蒙边界、河西走廊、青海、西藏等地进行野外测绘,因成绩突出,带领的分队被评为先进集体。1972 年5月下旬至6 月上旬,在西藏高原无人区开展麻塘1~30 号点三等水准观测时,因太阳光线强,野外测绘需打伞方能完成,无伞作业会影响测绘精度,又因风大雨多,测伞极易被刮坏,而测区距离营地很远,来回一趟就得一个月,往返取伞极不现实。为了不耽误时间,三舅带领大家在阴天测绘,晴日做其他工作,解决了气候因素带来的难题。
受三舅影响,我高中毕业进入部队,在军校学习期间,军事测绘成为我最钟爱的课程,退役时有意选择到有测绘业务的部门工作,多半也是受三舅影响。
1997 年,我已从基层部队被选拔到郑州的部队机关工作。那年的4 月6 日是个星期天,我加完班回家的路上,迎面匆匆走来一位满脸是血的老太太,出于军人本能,我赶忙上前搀扶,并将她送到附近的省军区门诊部。值班医生立即对她进行止血处理,因为没有眼科医生,我又送她到附近的郑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紧急进行眼部外科手术。手术过程中,我跑上跑下为老人办理住院手续。手术结束后,经询问方知老人是郑州测绘学校的退休教师,路过一家商店时眼睛被崩裂的玻璃扎伤。医生说,延迟送医的话,眼睛有可能失明。
我为老人买来饭菜,直到她的家人来到,我才回单位继续工作。下午下班后我又买了香皂、毛巾、脸盆、牙具、热水瓶、水杯等物品送到老人病房。之后,每天下班我都会去病房探望老人,老人的子女、医护人员、病友都不住地夸赞 :“解放军好!解放军培养出来的干部真好!”
1997 年4 月11 日,《大河文化报》第二版以《老者受伤 军人相助》为题进行了报道。同月21 日,《郑州晚报》第六版以《军人救助受伤人》为题进行了报道。新闻报道在部队机关引起较大反响,部队掀起向我学习的热潮,当年12 月,部队为我记个人三等功一次。
“作为一名在部队工作八年的现役军人、接受党培养教育七年的共产党员,在任何人遇到危险和困难时,我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尤其是全国、全军大力倡导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今天,每一位公民都应当积极为净化我们的社会环境,纯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在人民群众中树立军人良好的形象作贡献。”当时受访时,我如是告诉记者。
那时的我,崇尚徐洪刚那样不怕牺牲、助人为乐的英雄。徐洪刚用对党和人民群众的无限忠诚,谱写了一曲正气之歌。在军校学习期间,我就暗下决心,要身体力行,争当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模范和先行者,不断在新的征程上建功立业。
上世纪80 年代初,读初中的我被小说《天涯孤旅》吸引。小说情节生动,扣人心弦,故事里有风沙湖月,有泪水春情,亦有飞来横祸……小说描述的故事像一首首昂扬的沙漠进行曲,是一支支交织着欢乐和忧伤的歌,给懵懂的我许多启示,让我产生了许多关于未来人生的遐想,我似乎懂得了什么是伟大的理想和事业、什么是美好的爱情和生活。从此,我特别偏爱地理课,每次考试都是优秀,我的生活也弥漫着莫名的激情,就连做梦都成为像三舅一样的测绘队员,像兰华一样的地质队员,双脚走遍祖国大地。初中毕业时,郑州测绘学校招生,我积极报名,但命运之神并未眷顾我。多年过去,我还一直为这个没有实现的梦想而感到遗憾。
18 岁那年,我怀着对部队生活的向往报名参军,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在部队,紧张的军事训练之余,我挤时间学习高中课程。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考入南方一所军校。那所学校的校训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修道路、建桥梁、挖地雷、搞爆破、打坑道、做伪装……艰苦严格的训练、单调枯燥的生活,丝毫不亚于三舅在沙漠无人区测绘时期。那个时候,《天涯孤旅》中兰华的人生经历对我产生了积极影响,艰苦的军校生活中我并未消沉,而是逐渐萌发出写作的念头,那种任由思绪泉涌般奔流的感觉至今难忘。几年下来,我尝试着写了许多带有军营特色的诗歌和富有青春气息的散文,发表在军校驻地的广播、电视和报刊上。《天涯孤旅》让我的军校生活充满鲜花和阳光。
上世纪90 年代中期,我从军校毕业,怀着对生活的美好憧憬回到了驻豫部队。一纸命令就像一阵飓风把我刮到一个远离城市的山沟部队,在那个风景宜人的深山里,《天涯孤旅》又一次给了我经受艰苦生活考验的勇气和力量,我坚定信心,立志扎根山沟。但半年后因为工作出色,我又被调回省会部队任职。分别那日,战士们流着泪说:“排长,我们舍不得你走!”我望着朝夕相处的战友,敬礼的右手迟迟未能放下。那段岁月虽然短暂,却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经受锻炼和考验的见证!
时光荏苒,静静流逝的岁月里,我把最好的青春年华默默奉献给了心爱的部队。青春匆匆溜走,白发悄然爬上额头,2009 年,已是我参军的第21 个年头,进入不惑之年的我,为了心中多年的梦想,做出一个让许多人吃惊的决定——脱下军装,转业到当时的河南省国土资源厅工作。面对别人的疑惑、不解和揣测,我淡然一笑,因为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一个梦。
如火如炽的青春时期,我曾在《青年导报》上发表感言:“是龙就要腾飞,任凭天高海阔;是星就要闪光,即便瞬间消逝。”如今的我仍然坚信:“志在蓝天,才会振翅搏飞 ;志在高山,才会奋力攀登。”工作中,我倍加珍惜与测绘的不解之缘,把曾经的梦想作为人生的又一个支点,坚定扎实地走好前行的每一步,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再立新功,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