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民警心理应激反应对策

肖志华，许小廷，汤芙蓉

四川警察学院 a. 学生工作处； b. 宣传处； c. 警察管理系，四川 泸州 646000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是指突然发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社会公众健康严重损害的重大传染病疫情、群体性不明原因疾病、重大食物和职业中毒以及其他严重影响公众健康的事件［1］。2022年7月，世界卫生组织确定新冠肺炎疫情继续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2］。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我国取得了疫情防控的重大战略成果。研究表明，疫情期间民警表现出更为明显的心理应激反应，24.6%的民警存在适应不良问题［3］，而且，疫情期间民警产生的心理危机与日常工作中产生的心理危机有着显著不同［4］。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民警心理应激反应急需获得关注和干预。以应激理论为视角，通过对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一线民警的访谈调研，可探析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民警心理应激反应的表现与成因。以社会、家庭、个人资源系统为抓手，能进一步探讨民警心理应激反应的干预对策。

一、基本概念与研究过程

（一）应激理论

加拿大科学家Hans Sely 首先提出了应激的概念，其在应激与一般适应综合征理论中，将应激定义为躯体对所施加的任何需求所做出的非特异性反应［5］，这一学说促进了应激生物学研究。但心理学者却认为，应激是生理与心理的共同反应。并且，客观应激源并不会直接引发个体的应激反应，而是个体对应激源的评价与感知导致了其生理与心理的应激反应。

事实上，个体身心的应激反应是客观应激源与个体认知评价共同作用的结果。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个体面临环境的应激、认知的冲击与生存的危机，这使得个体固有的应对策略遇到挑战，既定的生活节律遭到破坏。当这种“生物—心理—社会”系统失衡时，个体便会出现心理应激反应。

（二）心理应激反应

心理应激反应是指面临危险刺激时，由于客观要求与个体应对能力之间的不平衡，个体产生的一种适应环境的身心紧张反应［6］。其本质是适应性的、防御性的、非病理的个体身心反应，其结果可以是适应或不适应。可见，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适度的心理应激反应反倒有益于个体积极应对不利情境。但过度应激且缺乏及时的社会支持与心理干预时，个体则可能出现身心紊乱，进而陷入心理危机状态。有证据表明，心理应激反应可以正向预测个体的自伤行为［7］与攻击行为［8］，还会增加个体罹患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风险［9］。心理应激反应通常包括认知反应、情绪反应与行为反应。由于这个阶段的躯体症状大多是应激的结果，与个体心理状态密切关联，故将躯体症状一并纳入讨论。

（三）访谈设计与结果

在新冠疫情暴发阶段，对50 名疫情防控一线的民警进行实地、电话与微信等方式的访谈调研。访谈对象中，男性36人（72%），女性14人（28%）。包括派出所民警10 人（20%）、社区民警5 人（10%）、治安民警5 人（10%）、户籍民警5 人（10%）、交警8 人（16%）、特警4 人（8%）、刑警3 人（6%）、巡警3 人（6%）与其他警种民警7 人（14%）。可见，访谈对象具有较强的代表性。

访谈提纲包括民警在疫情防控期间的工作内容、实际困难、心理需求、情绪感受与身心变化。通过对同类问题的整合、对无关内容的删减以及对语言文字的规范，获得素材要点（见表1）。

表1 访谈素材要点

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民警心理应激反应表现

以应激理论为指导，以访谈素材为论据，结合相关参考文献，可从躯体症状、认知反应、情绪反应与行为反应四个方面探析民警心理应激反应。

（一）躯体症状

在持续的高应激工作状态与骤增的超负荷工作强度下，个体肾上腺将分泌过量的皮质醇，其自主神经系统将受到过度激活、免疫系统将出现功能紊乱，进而表现出躯体症状［10］。访谈中，民警谈到疫情防控期间身体出现了“心跳速度加快；提不起力气；不清醒，头昏脑胀；眼睛充血；体重明显增加；吃饭没胃口；多处疼痛；溃疡；胸闷；腹泻；便秘；心慌；出汗”等反应，这些躯体症状符合免疫学家Myrin Borysenko提出的压力—疾病模型。该模型还认为，长期的身心失调可能增加个体罹患心脑血管疾病与癌症的风险［9］。

（二）认知反应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民警容易出现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减退与思维速度减慢等认知功能受损的表现。访谈中，民警谈到自身出现了“无法专注工作；记忆力受到影响；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感到懈怠和乏力；对工作的激情降低了；对工作和生活的态度变消极了”等变化。也有研究反映，民警会出现认知范围变窄、感知敏感度提高、强迫性思维增强与疑病倾向加剧等变化［4］。比如，倾向于过度关注负面情绪与信息，头脑中会不受控制地浮现负面情境，甚至会夸大身体正常反应与重大疾病之间的关联。在疫情防控与安保维稳工作的多重压力下，民警可能出现退缩、厌战、麻木、畏惧与消极懈怠的想法。面对疫情中生命的渺小无助，有民警也会体验到强烈的无意义感，这可能增加他们出现心理危机的风险。值得注意的是，有既往精神疾病史的民警受到高压的防疫工作要求与恐慌的社会心理氛围影响，可能出现偏执、敌对、幻觉与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或直接面临精神疾病的复发与加重。

（三）情绪反应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一线民警易产生焦虑、恐惧、愤怒、抑郁、无助、担忧与强迫等情绪。访谈中，民警谈到自身体验到了“被忽视；担心；对不起家人；麻木；焦虑、自责、愤怒、紧张、害怕、无助、失望、悲伤；感受混乱；恐慌不安”等情绪。另有研究指出，疫情期间12.17%的民警表现出中度至重度抑郁，8.79%的民警表现出中度至重度焦虑。而年长与已婚民警的焦虑程度更高，拥有本科及以上学历、住在市中心附近、服用安眠药物的民警患抑郁症和焦虑症的风险更大［10］。疫情防控工作中，民警可能接触到各类人员，这使得他们担心被感染，从而产生恐惧、焦虑与担忧的情绪。物资匮乏、人力不足等情况，则让他们感到无助、恐慌与愤怒。当民众对疫情防控工作不理解、不配合，甚至产生对抗行为时，民警承担着宣讲解释、劝导教育与安全维稳的职责，这可能增加他们烦躁、委屈、压抑与愤怒的情绪。执法曝光程度、组织督查强度、追责问责力度的持续增加，使民警感到畏惧、谨慎与忧虑。面对复杂的疫情与繁杂的工作，民警的情绪波动较大，他们时而浮躁亢奋、情绪杂乱，时而抑郁低落。家庭角色的缺位、人际互动的缺乏与自我照料的缺失则进一步触发了民警内疚、自责、空虚与内耗的情绪体验。

（四）行为反应

疫情防控工作的高压力状态，增加了民警的生理与心理唤醒水平，有民警出现了强迫性行为增多、入睡困难与惊醒多梦的行为反应。比如，不自觉查看手机、坐立不安、反复洗手与不停消毒等。有民警还出现了身心疲乏、食欲降低与社交回避等行为。访谈中，民警谈到自身出现了“睡不好；坐立不安；强迫性‘刷屏’；变得烦躁；总想发脾气”等变化。长时间处于心理应激状态时，个体的攻击行为发生频率将有所增加［8］。有民警也表现出急躁、易怒、冲动与缺乏耐心等攻击倾向。对外部世界掌控感的减弱，加之内在焦虑感的增加，这可能增加部分民警的网络依赖。短平快的网络消遣“短期无害，长期无益”，其直接减少了民警的现实人际互动与联结，不利于身心调适与问题解决。有民警面对压力时倾向于采取消极的应对方式，而适应不良的应对策略在极端情况下可表现为自伤行为或自杀倾向。

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民警心理应激反应成因

（一）工作压力持续增加

疫情防控期间，各地公安机关普遍面临“勤务等级更高、排查力度更大、值守任务更重、打击范围更广、督查要求更严”的工作形态与挑战。民警需要长期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环境中，他们面临着持续高水平的心理压力。作为疫情防控力量的重要组成，民警执法工作还面临着来自法律问责、任务压迫和舆论监督等方面的考验。这种不可控制感和社会评价威胁是诱发个体社会心理应激反应的重要情境因素。另外，疫情期间“人”与“案”的变化，也增加了民警工作的难度与压力。研究指出，在疫情冲击下，民众产生了各种心理问题，如恐慌、紧张、强迫、焦虑与抑郁等［11］。民众心理症状的各因子均分和阳性症状检出率均显著高于非疫情期的参照水平。“动态清零”政策下，民众在疫情防控举措方面存在认知与行为盲点［12］，有民众出现不配合、不理解，甚至抵触的行为。从涉疫案件来看，疫情防控期间的违法犯罪行为有疫情相关性、借机获利性与违法效仿性等特点［13］。受疫情影响，居民无法外出工作，部分居民急于通过网络寻找挣钱的途径，这使得侵财类案件多发，而涉疫案件类型的动态变化，则进一步加大了警务工作的难度。可见，要准确把握疫情防控期间的“人”与“案”，民警需要付出更多时间与精力，展现更多的创造性与耐受力，这可能降低他们的掌握感，增加他们的挫败感。

（二）应对方式普遍失效

应对方式可分为问题解决与缓和情绪两类。问题解决包括求助他人、面对问题与解决问题；缓和情绪包括宣泄情绪、评价问题、积极评价与回避评价。如果旧有的方法持续适用，个体便会适应良好。但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打破了人们惯有的行为模式，因而大多的应对方式面临普遍失效的困境。人们需要重新学习新的压力应对策略，或调整自己固有的应对策略，从而实现机体内外的新平衡。应对方式重建的过程长短因人而异，但民警的重建过程可能更长。首先，高节奏的工作可能会让他们忽视心理的异常表现；其次，警察的职业角色需要他们坚强勇敢，不轻易示弱，这使得他们在面对困难时“韧性较好，弹性较差”。事实上，民警心理健康水平的普遍偏低也反映了部分民警即使在平时也并未建立有效的压力应对方式。

（三）社会干预明显滞后

相较于第一时间进入疫情防控工作的一级勤务状态，组织对民警的健康与心理关护显得相对滞后。虽然，2020 年2 月，公安部连续编发了四期《公安民警辅警疫情应对身心健康手册》。同时，公安机关、卫健部门与心理专业机构也陆续推出疫情防控期间军警人员的心理自助手册，并开通了心理干预热线，但其干预形式较为单一、干预范围相对狭窄、干预实效非常有限、干预节奏明显滞后。公安机关不能第一时间以专业、高效、全面的方式开展民警心理健康服务与危机干预工作，反映了其干预体系的不完善、落实力度的不到位与工作措施的不适当。同时，我国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建设的管理体制尚不明确，尤其是心理服务行业管理不到位，决定了其在应急管理中无法做到及时、有序提供服务。心理服务行业发展的局限也影响了公安机关心理服务体系的建立与完善。此外，疫情暴发之初，医院、社区与卫健部门等均处于应急状态，民警心理健康问题没有受到足够重视，民警社会支持系统也无法获得及时构建与有效联动。

（四）家庭支持相对缺乏

疫情防控期间，48%的民警因家人及亲属对其工作危险性的担忧而感受到心理压力的增加。48%的民警认为来自家庭的压力大幅增加［14］。他们作为家庭成员与民警的角色冲突更加激烈，“工作—家庭冲突”可有效预测民警的情绪，是民警心理健康的重要影响因素。部分家人对民警的工作存在怨言与不满，对他们的抉择缺乏理解和包容，这无疑加重了他们的心理负担。事实上，家庭的过度支持也会增加民警的心理压力［14］。“警警家庭”与“警医家庭”的问题更为突出，他们需要获得更多家庭与单位的支持。疫情防控期间，民警普遍面临不能回家、不敢回家的情况，他们与家庭的互动变得更少，这直接减少了他们可获得的家庭支持。家庭角色缺位带来了自责内疚，家庭支持缺乏带来了委屈愤怒，家庭互动缺少带来了孤独无助。家庭是压力的缓冲器，也可能成为压力的催化剂。

四、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民警心理应激反应对策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针对民警出现的心理应激与危机反应，可以整合社会、家庭、个人资源系统提出干预对策。从短期来看，干预的目标是让民警调整心态、调适情绪，以更好地胜任执勤执法与疫情防控工作［4］；长期来看，是使民警平稳度过心理应激阶段，并能从灾难中洞察生命意义与职业荣誉感，获得创伤后成长［9］，从而增进其积极品质与心理资本。为实现干预目标，公安机关需建立“预防—预警—干预”的“三预”工作机制（见图1）。

图1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民警心理应激反应干预模型

（一）“三预”工作机制

由于公安机关自身的心理健康工作人才不足、机制不畅与职责不明等原因，长期以来，上级公安机关普遍面临心理健康工作“给方案不给方法、重预警不重干预、顾考核不顾实效”的工作困境，这让相关职能部门“既不知道怎么做，也没时间好好做”，民警心理健康问题实际上面临重视不足与应对不力的境况［4］。“预防—预警—干预”工作机制可以有效提升工作成效。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公安机关需以平时预防为基础、适时预警为切口，做好战时干预。首先，夯实平时预防的基础，公安机关要优化顶层设计，完善民警心理健康服务与心理危机干预工作体系与“三预”工作机制；要整合社会资源，组建公安机关心理教官资源库，搭建社会心理服务专家智库。成立心理健康服务中心或警务心理业务科室，配备心理健康专业器材；要营造良好的身心健康关怀氛围，不将心理健康边缘化、不将心理疾病标签化、不将心理问题思政化。积极利用“3·21”世界睡眠日、“5·25”心理健康节与“10·10”世界精神卫生日等特殊时间节点，开展宣讲、服务、辅导与干预活动；要加强心理行为训练，增进民警积极品质、心理弹性、心理资本与家庭幸福等；要实施暖警爱警举措，完善奖励机制与力度、落实年休假制度、完善轮休调休机制、打通“警医结合”绿色通道、解决后勤保障问题、解决“警警家庭”与“警医家庭”的生活实际困难等。其次，把握适时预警的切口，公安机关要开展常规例行的心理普查、应激状况的心理测查、不定期的心理抽查、全过程的异常排查、特殊情况的送医检查与危机预警的回访核查；民警个人要经常性评估自我心理状态，如果出现近期体重明显变化、身体健康状况持续恶化、无法入睡或惊醒多梦、情感麻木、生命意义感变得悲观、出现自伤或自杀冲动等状况时，应及时寻求心理专业帮助。此外，做好战时心理干预，可提出社会、家庭与个人层面的干预对策。

（二）增强社会关注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公安机关、专业机构、社区组织与志愿团体等需发挥联动效应，构建并完善民警的社会支持系统。

1. 以公安机关为主导。相关领导可以到疫情防控一线开展调研与慰问活动；同时，要合理科学用警，做好“110”接警平台的警情分流，提高警务效能，减轻警务工作应激强度；要合理确定勤务等级，改进重大任务执勤备勤模式，健全警力支援机制，保持队伍旺盛的战斗力；要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开展战时思政工作，鼓舞士气，凝聚力量；要做好战时保障工作，加大表彰力度，宣传先进典型，增强民警的工作认同感与获得感；要组建心理健康服务团队，“下基层，上一线”，为民警提供个体与团体心理健康服务，提升民警的压力应对方式与技能；要开展心理行为专项训练，特别是抗逆力、自控力与意志力等心理品质专项提升训练和应激障碍、抑郁焦虑与自伤自杀等心理问题专项应对训练；要强化“平战时期”的枪械安全管理，对心理行为明显异常的民警应当及时暂停或者取消其配枪资格；要推进科技“心”警战略，依托大数据实现各地资源同建，信息共享，切实减少民警工作压力和任务量。甚至可以融合可穿戴式传感技术，随时监测民警心率、睡眠等生理指标，及时评估和预警，并提出个性化的身心健康关怀建议。

2. 以专业机构为主体。首先，医院可以普及应激任务下常见生理疾病的防治知识；可以组织义诊活动，特别是民警群体高发的心脑血管疾病义诊；可以开通民警及警属的“一站式”就医服务，打消民警对自身及家人就医的顾虑，增进其心理安稳感与职业荣誉感。其次，心理专业机构可以第一时间编发民警心理自助手册，科普心理应激反应与应对策略；可以针对民警开通专家心理援助热线，并协同公安机关新媒体平台，开设心理自助、互动与求助专栏，给予多种形式的线上心理服务资源［9］；可以开展警属心理服务沙龙与亲子关系提升活动等。另外，卫健部门可以制订民警健康保护标准与指南，特别是心理危机干预指导方案；可以确定民警紧急医疗救治定点医院，畅通医疗救治“绿色通道”，提高医疗救治效率；可以为直接参与疫情防控工作的民警发放工作补助，或给予表彰肯定。

3. 以社区组织为主线。社区可以建立民警家庭信息台账，适时收集民警及警属的抗疫事迹，树立小区抗疫先进典型；可以对民警家庭给予更多关照，时常慰问关心家中老小，协助其购买物资与进出通行，解决民警的后顾之忧；可以号召社区小区党员同志主动亮明身份，下沉基层一线，参与道路卡点、楼栋出入口与核酸检测点位值守，减轻民警工作任务；可以加强智慧社区建设，增强社区治安防范水平，有效减少案件排查难度，促进警务效率。

4. 以志愿团体为主力。社会公益组织可以申请加入疫情防控工作，参与非警务工作；可以为疫情防控一线民警带来文艺表演；可以在节假日送上慰问，组织包粽子、包饺子等活动。高校志愿团体可以到执勤卡点开展心理健康服务工作，提供有效的减压放松与睡眠休息策略。公安院校志愿团体更要发挥牵头作用，可以组织调研，撰写报告，切实为民警争取权益。还可以培训心理健康服务民警骨干，鼓励民警骨干开展服务实践，发挥带头与传播作用。社会热心人士可以主动申请成为抗疫志愿者，减轻民警工作任务；可以为民警提供定制化服务，比如理发、洗衣与送餐等；可以向公安机关捐赠防疫物资，促进警民和谐关系，增进民警的工作热情与职业获得感。

（三）促进更多家庭支持

家庭的支持能够大大减轻民警从家庭中感受到的压力，进而使民警能更充分地投入工作，并更多地获得工作带来的积极体验［19］。家庭的支持首先来自家人的安全与健康。疫情防控期间，家中做好消毒、清洁等防疫措施，既能降低家人被感染的风险，又能减少民警的后顾之忧，减轻民警自责内疚的情绪体验。同时，家人坦诚地谈及家庭困难也必不可少，“报喜不报忧”只会增加民警对家人的担忧。谈论困难并不意味着对各自家庭角色的评判与指责，而是对问题的澄清与应对。这样既能提升民警对家庭事务的参与感，也能增加民警对生活现状的掌控感，有益其身心健康。另外，家里琐事悄悄处理，家里小事慢慢解决，家里大事共同应对；营造民警单独的休息时间，策划家庭共同的团聚时光；及时反馈家庭现状，随时通过网络、电话等方式保持联络；引导子女以多种方式主动表达问候、关心与支持；鼓励民警谈论真实的想法与感受，表达真实的情绪与诉求；接纳民警的脆弱，允许他们不完美；用语言直接表达理解与支持。当然，家庭要积极肯定民警的家庭奉献与价值，同时也要充分认可他们的工作职责，认同他们的职业价值。

（四）增进自我关怀

民警应树立“做自己身心健康的第一责任人”意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民警可以从生理、认知、情绪与行为四方面进行自我调适。

1. 生理方面。民警要养成健康的饮食习惯，保障营养均衡、水分充足，尽量做到规律进食；要保障高质量睡眠，可以在执勤备勤期间，确认电话通畅，同时伴随放松训练与正念练习进入睡眠。非执勤备勤期间，睡前不作过度的脑力思考，放开手机、关闭光源，并卸下思绪后再上床睡觉；要及时医治身体疾病，遵医嘱用药，定期复查，保障身体的健康状态；执勤结束后可以泡个热水澡，可以按摩酸疼紧绷的肌肉，也可以适度进行健身运动。

2. 认知方面。民警要理性认识应激情境中个体的身心反应规律，接纳身心暂时的紊乱与失衡；要从小事中建立掌控感，放弃无效的压力应对方式，探索并重建全新的压力应对策略系统；要提升心理健康素养，正确看待心理问题，打消求助的顾虑。将心理问题与思想品德、政治素质区分开来，认识、接纳并消除个人对心理问题的病耻感；还可以从积极心理学视角出发，关注积极面、提高希望感、建构意义感。

3. 情绪方面。放松与减压技术是最理想的心理帮助方法与情绪调节策略［4］。民警可以通过艺术的方式减压，比如音乐、舞蹈、书画与拍照等；可以尝试身心安顿技术，比如腹式呼吸、蝴蝶拍、身体扫描、五分钟身心安顿法与五感体验训练法等；还可以尝试正念与冥想练习。

4. 行为方面。民警可以进行专门的运动练习，增强体魄，增进免疫力；可以在工作内外营造属于自己的时间空间，关注当下，觉察身心变化，充实内在能量；可以扩大社交联结，与生命中的重要他人建立联系。拓展注意力范围，分散心理压力，获得关怀支持。同时，主动关心帮助他人也是增进自我幸福感的有效方式。

五、结束语

疫情就是警情，防控就是责任。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民警投身战疫护航“大局”，勇挑安保维稳“大梁”，融入砺剑铸魂“大考”，筑起了疫情阻击的“防护网”，守护了平安中国的“生命线”。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民警的身心健康需受到各方的关注与重视，并获得及时的支持与干预。我们既需要一支忠诚、担当、干净的公安铁军，也需要一群健康、阳光、向上的藏蓝尖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