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孜,崔 怡,杨豪爽,刘 娜,张蓝方,柳 琴,张银玲
(空军军医大学护理系,陕西 西安 710032)
边防官兵作为一种特殊的群体,既面临着周边地区时有发生的对抗冲突的挑战,又要承受现代信息化战争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因此,其心理健康问题不容乐观[1-4]。心理应激是个体在受到生理、心理和/或社会等方面威胁时,由于不能适应当前的应激环境所表现的一种身心紧张状态。研究发现,心理应激不仅影响边防官兵的身心健康,还是导致部队战斗力下降的影响因素[5]。心理资本是个体在成长过程中所拥有的一种积极心理资源,是避免产生心理问题的保护因素[6]。有研究显示,官兵的心理资本与心理健康呈负相关[7]。情绪调节是个体以行为改变为目标导向进而改变自身情绪的一种动态过程[8],它包括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两个维度。有研究表明,官兵的认知重评策略使用的频率越高,个体越会体验到积极情绪,心理健康水平也会不断提高[9-10]。总之,虽然既往研究探讨了心理健康、心理应激、心理资本、情绪调节之间的两两关系,但缺乏它们之间复杂关系的深入分析,基于此,本研究以边防官兵为对象,通过构建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心理资本在心理应激与心理健康之间的中介作用以及情绪调节的调节作用,为后期开展心理干预、提升边防官兵心理健康提供参考。
2020年2月至6月,采取整群随机抽样方法,选取陆军边防某部777名官兵为调查对象。纳入标准:①年龄≥18岁;②了解调查目的,知情同意并自愿参与研究者;③无心理疾病者。排除标准:①因出差、休假等原因暂时不在岗位者;②伴随其他系统严重的躯体疾病者。剔除标准:①因各种原因中途要求退出者;②调查问卷存在大量未填项目者。本研究经空军军医大学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许可证号:KY20212203-F-1),所有调查对象均知情同意。
将纸质问卷通过邮寄的方式发送给部队的相关负责人,各负责人员均通过相关的教学培训并且能够熟练运用调查方法。问卷填写时,调查对象统一由负责人员组织并集中说明本次研究的目的和意义。问卷采用统一的指导语,现场回收并及时审核问卷的填写质量。本次共发放问卷800份,剔除不合格问卷23份,最终得到有效问卷777份,有效回收率为97.13%。
1.2.1 一般情况调查 包括个人的基本信息:年龄、性别、民族、成长地、家庭结构、是否为独生子女等。
1.2.2 心理健康自评问卷(Self-Reporting Questionnaire 20,SRQ-20) 该问卷是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一种针对精神失调症状进行简易快速筛查的工具,旨在检测非特异性的精神心理障碍[11]。问卷共有20个条目,每个条目采用0和1赋值,总分为0~20分,得分越高表明心理健康水平越差。当SRQ-20评分≥7分时,提示需要对个体进行心理干预。问卷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792。
1.2.3 心理资本问卷 该问卷是我国学者张阔等[12]于2010年编制,共有26个条目,分为4个维度,分别是自我效能、韧性、希望和乐观。问卷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90。问卷采用Likert 7级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赋值1~7分,总分为26~173分,得分越高表明心理资本水平越高。
1.2.5 情绪调节量表 该量表于2003年由GROSS等[14]编制,2007年我国学者王力等[15]对其进行汉化修订。量表共有10个条目,分为2个维度,分别是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量表总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85和0.77。量表采用Likert 7级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赋值1~7分,总分为10~70分,得分越高表明个体使用情绪调节策略的频率越多。
1.2.6 统计学分析 采用EpiData 3.1建立数据库,核对无误后采用SPSS软件对数据进行分析。计量资料不符合正态分布时采用M(Q1,Q3)描述;计数资料采用n(%)表示。采用非参数检验中Mann-WhitneyU检验进行两组间比较,Kruskal-WallisH检验进行多组间统计推断。采用Spearman相关分析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采用PROCESS V4.1宏软件建立结构方程模型,并以Bootstrap法进行验证,设置抽样次数为5 000次,检验水准α=0.05(双侧)。
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统计结果显示,未旋转的探索性因子分析出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10个,最大因子方差解释率为21.81%,小于40%的临界标准,故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研究结果表明,不同成长地的边防官兵心理健康总分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中,成长地为农村的边防官兵心理健康水平较高(P<0.01,表1)。本次研究中共有84人SRQ评分≥7分,检出率10.81%;27人T≥70分,检出率3.47%。
表1 不同边防官兵心理健康量表得分比较
由各变量的M(Q1,Q3)和相关系数可知,心理健康与心理应激间具有较高的显著正相关(r=0.625,P<0.01),与心理资本间具有较低的显著负相关(r=-0.191,P<0.01),与情绪调节中的认知重评之间具有较低的显著负相关(r=-0.085,P<0.01),与表达抑制间具有较低的显著正相关(r=0.113,P<0.01)。心理应激与心理资本间具有较低的显著负相关(r=-0.164,P<0.01),心理资本与情绪调节间具有较高的显著正相关(r=0.378,P<0.01,表2)。
表2 边防官兵心理健康与心理应激、心理资本、情绪调节间的相关性分析 (n=777)
心理健康与心理应激、心理资本和情绪调节之间具有相关性,为进一步探究各变量之间的复杂关系,假设心理资本在心理应激和心理健康间存在中介效应,认知重评或表达抑制在心理应激和心理健康间具有调节效应。根据温忠麟等[16]提出的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程序,采用PROCESS V4.1,构建以心理应激为自变量(X)、心理资本为中介变量(M)、认知重评或表达抑制为调节变量(W)、心理健康为因变量(Y)的结构方程模型。采用Bootstrap检验法,重复抽取样本5 000次,当95%CI不包含0时,表示中介作用存在,调节效应成立。分析时对各变量均进行了标准化处理。研究结果显示五项检验结果皆显著,属于部分中介效应,说明心理应激对心理健康的影响部分是通过心理资本起作用的,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百分比=ab/c=0.159 9×0.069 5/0.654 3×100%=1.698 5%(表3,图1)(认知重评无显著作用,故此次结果不具体体现)。
图1 心理应激和心理健康间关系:心理资本的中介效应和表达抑制的调节效应图(aP<0.05,bP<0.01)
表3 心理应激和心理健康间关系:心理资本的中介作用和表达抑制的调节作用 (n=777)
本次研究显示,我国边防官兵心理健康总体水平尚好,仅有10.81%的人员存在轻度心理健康问题。与其他采用相同评估工具的研究相比,结果基本一致[17-18]。本次研究还发现,成长地为农村的边防官兵具有较高的心理水平,其可能原因为:城镇地区大部分为独生子女,家庭的溺爱以及较顺利的自身成长经历等可能使其抗压能力低,在面对应激环境时缺乏积极有效的应对方式。
对边防官兵的心理健康、心理应激、心理资本及情绪调节各维度进行Spearman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心理资本水平越好、认知重评策略使用的频率越多,个体的心理健康水平越高;心理应激水平越高、表达抑制策略使用的频率越多,个体的心理健康水平越低。该结果与以往研究基本一致。根据HOBFOLL的资源保存理论,心理资本是个体的一种积极心理资源,心理资本水平较高的边防官兵能够较好地缓解应激事件对心理健康的影响,有效调节自身的情绪状态和行为态度进而增加个体的满足感和幸福感[19]。提示可以通过提高边防官兵的心理资本水平,调动积极心理资源可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官兵的心理健康状况。心理资本和情绪调节策略作为评估边防官兵心理健康的重要内容,在心理应激与心理健康之间具有的相关性程度值得我国研究者深入思考。
本研究发现,心理资本在边防官兵心理应激与心理健康间具有部分中介作用,即心理应激既可以直接影响心理健康也可以通过心理资本间接影响心理健康。这与以往以官兵为对象研究结果基本一致。一项针对坑道作业官兵的研究表明,心理应激可以显著预测心理健康,坚韧性和力量性在心理应激与心理健康间具有中介作用[20]。心理应激水平较高时,个体可出现焦虑、抑郁、恐惧等情绪表达,产生失眠、倦怠等症状行为,这些都容易对官兵的心理健康造成不良影响[19]。心理资本作为一种重要的中介变量,可以激发个体采取积极的应对方式来缓冲外界应激源对心理健康的负面影响[21]。总之,心理资本水平较高者可通过不断提升自身的适应和承受能力以应对外部环境的压力,继而个体可以体验到更小的心理压力,远离负性情绪。
本研究结果表明,表达抑制在边防官兵心理应激与心理健康之间具有调节作用。具体体现在:心理应激对心理健康的正向预测作用随着表达抑制水平的升高而增强。与赵鑫等[10]以军人为对象的研究结果一致,该研究发现,表达抑制水平较高的军人在面对不良情绪时,倾向于压抑情绪表达进而加剧个体不良情绪的累积。另有研究显示,表达抑制可通过调节生活应激事件而影响青少年的自杀风险[22]。分析可能的原因:采取表达抑制情绪调节策略的个体,往往会降低主观情绪表达,且侧重于消极情绪体验,进而影响心理健康。本研究发现,边防官兵的情绪调节策略多以表达抑制为主,因而其身心健康易受到负面影响。
综上所述,建议加强基层心理健康教育讲座,不断增加边防官兵的积极心理资本,改善情绪调节策略,不断调动积极情绪表达体验,缓解心理应激对边防官兵的影响。本研究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采用横断面调查研究难以推测心理健康与其影响因素之间的因果关系,未来需要在现况研究的基础上进行质性访谈和纵向队列研究来阐明其影响机制;再者,本次研究未能对我国边防官兵心理健康进行干预跟踪调查。近年来,维护官兵的心理健康越来越受到重视,在针对边防官兵的心理健康服务中,我们可以考虑从积极心理学的视角展开探索研究,寻求可以降低边防官兵心理应激反应、提高心理资本水平、有效使用积极情绪调节策略、改善心理健康的干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