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市剪纸艺术的传承发展研究

□ 段枚伶 左红卫

哈密市剪纸作品

中国剪纸艺术历史悠久，作为一种优美而质朴的民间艺术形式，剪纸反映了人民的生活情感与美好理想。哈密市民间剪纸是当地具有代表性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体现着当地民间文化兼容并蓄的特点。笔者经过实地调研，对哈密市剪纸艺人进行访谈，收集到哈密市剪纸艺术的相关资料，通过分析其图案特色、内容题材、艺术价值，研究哈密市剪纸艺术的传承发展，以期推动哈密市民间剪纸艺术的传播推广。

哈密市剪纸题材丰富、风格多样，2010 年被列入第四批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哈密市剪纸除了起到装饰作用外，其纹样、构图还与刺绣有很大的关联。哈密市剪纸艺人众多，当地还经常举办剪纸培训交流活动，众多新闻媒体的报道宣传对哈密市剪纸艺术的传承传播起到重要作用。

一、哈密市剪纸概况

哈密市剪纸艺术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20 世纪80 年代哈密市有计划地分别为哈密市回城乡、花园乡、陶家宫乡、五堡乡以及伊吾县下马崖乡等地的剪纸爱好者举办了10 余期农民剪纸学习班，培训学员累计200 余人，创作剪纸作品200 余件。在此基础上，1987 年4 月哈密地区群艺馆举办了第一次农民画及剪纸展览。2000 年为推动国家非遗保护，振兴传统工艺，哈密市进行一系列的文化活动，极大地促进了哈密市剪纸艺术的发展。2016 年文化部在考察哈密市刺绣企业、合作社、家庭作坊后，决定将哈密市作为全国第一个振兴传统手工艺实践试点。①此后建立的哈密市传统工艺工作站以刺绣产业为主，有200 位绣娘，大部分绣娘都会剪纸，同时，工作站每年都会举办剪纸培训活动。河南省是援助哈密市的兄弟省份，近年来两地积极开展剪纸培训活动，对哈密市剪纸传承发展起到重要的作用。

二、哈密市代表性剪纸艺人及其艺术成就

哈密市文化艺术积淀深厚，滋生了一些代表性的文化艺术乡镇。哈密市回城乡、陶家宫乡、花园乡等乡镇民间艺术种类众多，如剪纸、刺绣、农民画、葫芦彩绘等。哈密市回城乡先后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现代民间绘画之乡”“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哈密市民间艺人众多，其特点是一人掌握多项民间艺术技艺，如刺绣艺人也会剪纸，葫芦雕刻艺人也会画农民画。

卡德尔·热合曼，哈密市剪纸传承人。他的母亲和姐姐都会刺绣、画画，其从小便受到家庭和周围环境的熏陶，如今已成为哈密市刺绣和剪纸的代表人物之一，同时带动了哈密市周边手工艺人就业。他的剪纸作品想象力丰富，构图大胆，既反映新时代，讴歌伟大祖国，同时也展示日常农事、民俗风情。他的剪纸常常运用刺绣中的纹样，题材多样，创作自由。卡德尔·热合曼早期剪纸作品多以花鸟、家庭生活场景、丰收场景等为主。2019 年他开始尝试以传统文化故事、历史故事为题材，代表作品有《鲜花献给北京奥运会》《北京奥运会硕果累累》《和平鸽与北京奥运》《逛巴扎》等。

吴昌荣，重庆人，哈密市剪纸艺人。她长期生活在哈密，是新疆工艺美术大师，哈密市工艺美术师，哈密工艺美术协会秘书长。她从小受到母亲的影响，对剪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事剪纸创作长达几十年之久。吴昌荣把剪纸和生活结合起来，创作了很多人们喜闻乐见的剪纸艺术作品，她的作品多关注现实生活，反映中国传统文化，讴歌时代主旋律。她同时掌握了多项剪纸技巧如单色剪纸、套色剪纸、染色剪纸、立体剪纸等。她的剪纸作品先后获得过国家级、省级、市级的奖项，代表作品有《百牛图》《天山青松根连根，各族人民心连心》《热爱和平》等。

景钢，山东莱芜人，毕业于山东理工大学美术学院。2005 年作为大学生志愿者来到哈密，师从胡正彬老师学画，又拜访仉凤皋、鲍家虎、柯大先等人学习剪纸。2015 年因疾病导致右侧肢体瘫痪，改用左手进行剪纸创作，多次获得全国剪纸比赛金奖。由于他受过专业的美术教育，他的剪纸作品造型十分精准，善于用连环画形式的剪纸作品来描绘中华传统神话故事传说，内容生动有趣，人物造型诙谐有趣。他曾在《人民日报》《美术》《连环画画报》《新疆日报》《哈密日报》等二十多种报刊上发表约两千幅剪纸作品，代表作品有《哈密瓜的传说》《葡萄的传说》《春天的故事》等。

哈密市代表性剪纸艺人及其代表作品

阿加汗·赛买提，国家级哈密刺绣传承人，也是哈密刺绣的第七代传承人。她从小学习刺绣、绘画，有良好的美术功底，她的农民画作品和剪纸作品在全国性比赛中获过奖。阿加汗·赛买提的刺绣与剪纸技艺相辅相成，刺绣前要先剪纸，把剪纸贴在绣布上再进行绣花。通过她的剪纸作品能够看到哈密市剪纸最传统的技法和纹样，她的剪纸喜欢用对称式构图，多采用刺绣中的牡丹花、孔雀、葡萄等纹样。她的剪纸充满了质朴、原始的特点，是研究哈密市传统剪纸、刺绣纹样的重要参考。

三、哈密市剪纸艺术的纹样与构图

（一）纹样

哈密市剪纸风格多变，纹样种类多，运用灵活，可单独或组合形式使用。哈密市剪纸艺术既汲取了刺绣中的纹样，又包含了传统民间剪纸纹样，主要纹样有植物纹、动物纹、几何纹等。哈密市剪纸用在刺绣中，作为底样，常常以植物花卉纹居多，植物花朵硕大。动物纹样一般不单独出现，出现时常搭配植物花卉纹样使用。

1.植物纹样

哈密市临近沙漠，绿色植物在沙漠中非常难得，所以当地人喜欢高大、茂盛的植物，这种情感也反映在剪纸作品中，如剪纸作品中描绘的植物的叶子、花朵都较大。当地种植的哈密瓜、石榴、葡萄、葫芦、大枣等也都经提炼，设计成相应的纹样，并运用到剪纸之中。此外，哈密市剪纸作品中还常见荷花、莲蓬、牡丹、玫瑰花、佛手花、梅、兰、竹、菊、寿桃等纹样。

2.动物纹样

哈密市剪纸作品中也有大量的动物纹样，可以分为普通动物类和祥瑞动物类。常见的动物纹样有孔雀纹、鱼纹、蝴蝶纹、骆驼纹等。孔雀纹寓意华贵、美丽，是哈密市剪纸中常用到的一种纹样。龙纹、喜鹊纹、蝙蝠纹等纹样也是哈密市剪纸中常见的纹样，传统文化中这些纹样分别具有高贵、好运、幸福的象征意义。

3.几何纹样

新疆民间美术中大量使用几何纹样，尤其常见于服饰以及装饰品，哈密市剪纸艺术中几何纹样运用相对较少，有折线纹、回形纹、螺旋纹、圆形纹、十字纹、菱形纹，它们不单独出现，在剪纸中所占的画面也不多，用于装饰主体物或作为边框的作用。

（二）构图

中国民间单色剪纸的构图有两个主要规范点：“一是平面展现，完美求全。各个形象的安排应避免重叠、遮挡，保持每个形象的完整性。二是自由时空，任意组合，把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存在的物象和事象组合在一幅画面上。”[1]左汉中先生把第二种表现方法称作“非静止物象造型法”[2]哈密市剪纸也遵循着上述构图范式，有分段式、圆形、对称式、二方连续、均衡构图等。

1.分段式、圆形、对称式构图

哈密市剪纸的构图多样，常常运用到的构图有以下几类：分段式构图，也叫作时空综合造型法，将不同时空的景象人物合理地安排在同一个画面中。卡德尔·热合曼的《过上好日子》展现了一家人靠着勤劳的双手，辛勤劳作，迎来幸福生活的场景。圆形构图蕴含着中国传统文化中“圆满”之意。在生活中很多窗户是方形的，使用圆形构图的剪纸作品贴在方形的窗户上，能够打破方正、严肃的固有形象产生生动的气息。此外还有对称式构图，均衡对称构图是一种构图规律，蕴含着中国人的审美美学[3]。对称构图也是哈密市剪纸中常见的构图方式，如早尔汗·艾买提的剪纸作品就采用了对称构图，使得整体画面显得规整、丰富。

2.二方连续、均衡构图

哈密市剪纸在刺绣底样中常常会用到二方连续、均衡构图。在刺绣中的枕顶、衣带、衣襟、领口等处，会将剪纸作为刺绣的底样。剪纸底样会根据要求设计成正方形、长方形、圆形、椭圆形等形状。这部分的剪纸通常依据边框的大小和形状在里面进行构图，采用均衡式构图，不采用完全对称的构图。如枕顶上的图案四周纹样所占的面积几乎一致，这会产生均衡的效果。运用到衣带、衣服花边、衣襟上的剪纸构图多采用二方连续纹样。通常是由几个单独纹样构成一组单位纹样，向上下或左右反复连续循环排列，产生富有节奏韵律感的带状纹样。

哈密市代表剪纸作品纹样及构图

吴昌荣剪纸作品《喜迎二十大 期待美好生活》

《哈密瓜的传说》 景钢

《普塔舞》 景钢

四、哈密市剪纸作品的题材与内容分析

（一）传统文化

哈密市剪纸题材中有大量的传统文化题材，如“松鹤延年”“凤凰齐飞”“年年有鱼”等吉祥寓意的题材。同时，哈密市剪纸题材还有民间戏剧、歌舞、技艺等。手艺人通过剪纸展现了生活中的歌舞表演、节日庆典，以及劳动生活等场景。

景钢的剪纸作品《哈密瓜的传说》，共有10 幅，作品以连环画的形式出现，采用传统内部造型方法，人物造型诙谐有趣，构图别出心裁。卡德尔·热合曼的剪纸作品《天山舞蹈》表现的是维吾尔族歌舞表演的场景，画面中人物动作生动有趣，每个人物动作神情相互呼应，十分传神，画面虚实相间，阴刻阳刻交替使用。

（二）时代主题

哈密市剪纸艺术积极弘扬时代主题，歌颂新时代，歌颂伟大祖国，手艺人们创作了一批如乡村振兴、建党百年、喜迎二十大等题材的剪纸艺术作品。起到了宣传弘扬时代精神，传播推广传统剪纸艺术的作用。吴昌荣善用多种剪纸技法，也善于创作表达时代主旋律，她的剪纸造型准确，构图严谨，作品《喜迎二十大 期待美好生活》展现了人们用民间舞蹈庆祝党的二十大的召开，《一带一路合作共赢》表现了我国“一带一路”合作倡议，用剪纸作品展现了古代丝绸之路和新丝绸之路两个不同的场景，构图安排巧妙。

（三）自然风光

哈密市拥有壮美的自然景观，如雪山河流、大漠胡杨、草原湖泊等。哈密市剪纸艺术记录下这些自然风光，并将其作为主体性创作的背景，用以展现情景。

卡德尔·热合曼以新疆风光为主题创作的系列剪纸作品《军民一家亲》，表现的是百姓帮忙运送物资，战士帮助百姓干农活，军民鱼水一家亲的深厚情感，作品运用了大量的新疆自然地貌，其中一幅展现战马运送物资的情景，战马呈现为跳跃奔跑的动态造型，身后采用大面积阳刻，展现了地貌之崎岖。卡德尔·热合曼还创作过一幅展现新疆雅丹地貌的剪纸作品，一人和两匹骆驼在沙漠中行走，作品不拘小节，展现了新疆壮阔的自然景观。

五、哈密市剪纸的传播形式

（一）融媒体传播

如今，融媒体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播的重要方式，互联网行业的发展给非遗的传播和发展带来巨大的机遇。随着哈密非物质文化的保护与发展，各大报刊、新闻媒体，以及很多微信公众号都进行过报道。

1.报刊报道

早期报纸的报道对哈密市剪纸艺术起到了宣传推广、扩大知名度的作用。1964 年以来《人民日报》关于新疆剪纸的报道有五篇，其中哈密市剪纸的报道有三篇，《新疆日报》关于哈密市剪纸的报道有五篇，涉及卡德尔·热合曼、景钢、早然木·艾买提三位剪纸艺人及其剪纸作品。报道内容包括手艺人创作的一系列剪纸作品，以及剪纸进课堂、剪纸活动展览等。

2.电视媒体采访报道

哈密市剪纸传承人卡德尔·热合曼是当地有名的民间艺人，他对哈密市剪纸的传播发展起到一定作用。多家电视媒体对他进行过采访报道，2021 年，新华社为卡德尔·热合曼剪纸培训拍摄了纪录片。新疆广播电视台的“走进乡村看小康”栏目以及丝路视听APP，对卡德尔·热合曼和哈密市绣娘进行过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直播拍摄。此外，河南新闻频道报道了河南省和哈密市关于剪纸技艺的交流活动。2021 年和2022 年，新疆举办对口援疆十九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展，多家媒体对哈密市剪纸、刺绣、葫芦雕刻等工艺进行线上推广。可以说，融媒体的发展为非遗传播、发展创造了积极条件。

卡德尔·热合曼剪纸作品《军民一家亲》中的战马形象

卡德尔·热合曼和他的剪纸作品《军民一家亲》

哈密回城乡阿勒屯古街剪纸艺人作品

（二）线下传播

长期以来，国家都在支持新疆非遗传承保护工作，如2016 年设立的哈密传统工艺工作站，就是培育当地品牌，保护传统非遗的重要措施。同时各个对口援疆省市将非遗援疆纳入对口援疆政策体系内，河南省对口支援地区是哈密市，助力了哈密市剪纸、刺绣、木卡姆等多项非遗代表性项目的传承与保护。[4]哈密市定期举办的剪纸培训、剪纸进校园、剪纸展览活动，进一步促进了这项非遗的发展。

1.哈密文化馆、工作站剪纸培训

2015 年起，哈密市文化馆开展了一系列送书画下乡，举办农民画、剪纸、刺绣的展览和培训活动，剪纸传承人进社区、下乡进行剪纸培训。以卡德尔·热合曼为代表的多位工作站艺人前往各个乡镇进行剪纸培训，学员创作的作品也被运用到城市装饰中。

2.剪纸进校园

民间剪纸进校园，有利于传承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哈密市第四中学开设有系统的剪纸教学课程，剪纸艺人景钢就是哈密市第四中学的美术教师，他在美术课程中传授剪纸技艺。2021年哈密市巴里坤第一中心幼儿园，也将剪纸艺术引入到课堂之中。

哈密市非遗传承中心剪纸作品

3.非遗文化交流活动

为了提高哈密市非遗的影响力和知名度，哈密市开展了众多具有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如从2017 年开始举办的“文化和自然遗产日”活动，2022 年哈密市阿勒屯古街举办的“喜迎二十大·豫哈情文化行——河南非遗走进哈密”两地非遗文化交流展示活动等，都使得哈密市剪纸艺术得到较好的传播与推广。

六、哈密市剪纸传承发展中存在的问题

（一）宣传力度不足

笔者通过调研发现，哈密各大景点对于剪纸的展示很少，宣传力度不足。哈密市非遗传承中心紧靠哈密市博物馆，是对游客宣传哈密市非遗文化的窗口。哈密市非遗传承中心内介绍的展品主要集中在哈密市刺绣、十二木卡姆上，没有剪纸的相关展厅和介绍，仅有几幅剪纸作品，如哈密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中心建筑的外观剪纸图。哈密市文化旅游创意产业园是哈密市打造的重点旅游项目，园区有很多民间美术衍生的文创产品，园区单独设置一个展厅进行非遗展示，但展厅内哈密市剪纸作品不足十幅，也没有相关的文创产品。作为哈密市重要旅游景点的回城乡阿勒屯古街，有葫芦艺术、刺绣、地毯、木卡姆等非遗，却没有剪纸相关的店铺，仅能看到学员的剪纸作品作为装饰张贴在街道。可见哈密市剪纸艺术的知名度还不够高，宣传力度还不够大。

（二）开发运用不够

哈密市传统的农民画艺人和刺绣艺人大多都掌握剪纸这项技艺，可以说哈密市剪纸艺术的传承人不在少数。2016 年哈密市传统工艺工作站建立，多个设计师团队对哈密市刺绣进行设计，刺绣的纹样、刺绣的流程也发生了一定的改变，直接在绣布上绘制的图案，逐渐取代传统的剪纸底样，传统的哈密市剪纸也因此受到影响。老一代的刺绣艺人掌握着最传统的剪纸技法、图案，但新一代刺绣艺人却逐渐忽视刺绣剪纸底样，这对哈密市剪纸的传承造成一定的困难。笔者认为，可以利用哈密市剪纸的艺术特色进行开发设计，推出具有地方特色的文旅产品，以此提高哈密市剪纸的附加值。

结语

哈密市剪纸艺术凝聚着各族人民的智慧，体现了当地民间文化兼容并蓄的特点，是长期以来各民族文化交流的见证，同时也是哈密市民间艺术的一个缩影。哈密市剪纸艺人众多，剪纸题材丰富、构图多样、风格多变，剪纸艺人们通过剪纸可以展现传统的歌舞表演、劳动生活、节日庆典等，这些人们喜闻乐见的剪纸艺术作品彰显了时代主题，讴歌了新时代。如今，通过融媒体的线上传播，以及线下举办的培训活动，哈密市剪纸得到较好的传承传播，同时也应看到哈密市剪纸艺术在传承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并通过相应的措施加以改善，如此，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才能得到进一步的传承和发展。

注释：

①参见哈密传统工艺工作站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