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时期干部思想理论教育的有效经验

2023-10-21 11:59曹蓉
生活文摘 2023年5期
关键词:延安革命马克思主义

延安时期,党对干部的思想理论教育以解决干部的“本领恐慌”为基本宗旨,以文化教育和实践教育助推思想理论教育,以最新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为主要教育内容,坚持以“少而精”为方法原则,取得了良好的教育成效。

前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要建设堪当民族复兴重任的高素质干部队伍,对干部的思想理论素质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也对新时代的干部思想理论教育工作提出了新要求和新任务。延安时期,党在开展干部思想理论教育的实践中形成了有效经验,对新时代的干部思想理论教育工作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一、以解决干部的“本领恐慌”为基本宗旨

毛泽东指出:“我们队伍里有一种恐慌,不是经济恐慌,不是政治恐慌,而是本领恐慌。”[1]突出表现为一些干部缺乏群众观点和群众方法、不能准确理解和落实党的方针政策、不懂得团结和教育自己的同志、无法辨别真假马克思主义。

(一)教育干部学会坚持群众观点和群众方法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是无产阶级革命政党,党领导下的革命干部来源于人民群众,也必须能够回到群众身边,服务群众、领导群众、教育群众,从而壮大革命力量。然而,在全面抗战初期,一些干部不能密切联系群众,不能通过有效的宣传组织工作来发动群众支援革命。例如,一名搞宣传工作的同志,在延安城墙上写一个标语,特意把“工”中间那一竖打了一个折弯,在“人”的右面这一笔加了三个撇。这样看起来很有艺术感,但是群众却不认识。毛泽东专门举出这一事例来批评宣传工作中存在的类似脱离群众的问题,他说:“这位同志是古文学士的学生是无疑的了,可是他却要写在抗日时期延安这地方的墙壁上,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大概他的意识也是发誓不要老百姓看,否则就很难得到解释。”[2]那些自以为高明的、有水平的工作方法,在群众面前却显得是那样蹩脚。表面上看是工作方法的问题,其实是这些干部的思想观念和政治立场出了问题,他们缺乏群众观点,没有树立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意识,自然是想不出开展群众的好办法。究其缘由,一些干部的头脑受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思想的干扰,轻视群众,不情愿和群众打成一片。为此,党亟须通过开展思想理论教育,引导干部学习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树立群众观点,掌握群众方法,学会密切联系群众的本领。

(二)教育干部学会准确理解和落实党的方针政策

干部通过学习领会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然后不折不扣地将其贯彻落实下去,党的事业才能向前发展。“我们的一般党员、干部甚至普通常识还都非常贫乏,在区乡干部中还有大量的文盲。”[3]更不必说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素养有多高。一些干部对党提出的路线、方针、政策的认识模糊、肤浅。在统一战线问题上,一些同志不懂唯物辩证法中的对立统一规律,不会运用矛盾分析法来观察处理问题,只讲团结不讲斗争。“有人觉得对同盟者的批评,会引起同盟者不快的情绪,促使同盟者离开无产阶级,因而惧怕使用批评的武器,企图在统一战线中与同盟者和平相处,抹杀自己与同盟者在政治上原则的分歧。”[4]这种认识是错误的,极易滑向右倾机会主义路线。我们党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既有民主又有集中,一些同志在实际工作中,不能正确处理民主与集中的关系,要么只讲民主,不讲集中;要么只讲集中,不讲民主。受传统封建思想的影响,一些老干部养成了独断专行的习惯,没有民主意识;一些知识分子出身的年轻干部,民主意识很强,工作中处处讲民主,又容易走向民主的极端。为此,毛泽东提出:“必须在党内实施有关民主生活的教育,使党员懂得什么是民主生活,什么是民主制和集中制的关系,并如何实行民主集中制。”[5]

(三)教育干部学会团结和教育自己的同志

在“左”倾教条主义统治时期,党内一些干部不懂得团结和教育自己的同志,动辄“戴帽子”“揪辫子”“打棍子”,搞“惩办主义”,打击了许多同志的工作积极性,弄得人人自危,不敢说话、不敢做事。毛泽东认为,形成“左”的传统的原因之一就是党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实践的传统还不十分深厚。那么,要克服“左”的传统,就在于普及和深入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唯物辩证法)于多数干部中。[6]自抗战以来,随着革命发展的实际需要,革命队伍在不断壮大,队伍中的阶级成分也越来越复杂。如果广大干部不加紧理论学习,清理“左”的思想,就很难团结同志,同时也应注意,不能为了团结就放弃批评,放弃教育自己的同志,无原则的一团和气也是要不得的,否则无法应对全面抗战的复杂环境。上级干部和下级干部,老干部与新干部,外来干部与本地干部,知识分子干部与工农干部等各方面的团结与教育工作,主要依靠干部自己去完成。能否搞好团结教育同志,事关革命力量能否发展壮大和革命事业能否成功。广大干部应当下大力气学会如何团结同志、教育同志。正如陈云所说,首先要克服两个毛病:第一个是用一只眼睛看人,只看人家一面,不看全面,不能面面都看到;第二个是只看他的今天,不看他的昨天,或者只看过去,不看现在;只看见功不看见过,或者只看见过不看见功。[7]所以干部要学会辩证地看待自己同志,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四)教育干部学会辨别真假馬克思主义

恩格斯曾指出,马克思主义是行动的指南,而不是要背得烂熟的教条。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即是把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同本国实际相结合,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非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即是把马克思主义当作一成不变的教条,脱离本国实际抽象地谈论马克思主义。持前者态度的人是真马克思主义者,他们所掌握的马克思主义是真马克思主义;持后者态度的人是假马克思主义者,他们所掌握的马克思主义是假马克思主义。真马克思主义对革命有利,假马克思主义对革命有害。“这就需要我们的党员首先是我们的干部能够辨别马克思主义的真假,……就需要很好总结我党二十二年来丰富的历史经验,就需要很好地进行学习,提高我们的嗅觉,就须要把毛泽东同志的指导贯彻到一切工作环节和部门中去。”[8]这就要求干部学习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学会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观察中国革命实际,解决中国革命中的实际问题。

二、以文化教育和实践教育助推思想理论教育

事实证明,没有文化基础的干部很难开展理论学习;不在实践中锻炼,干部的理论学习也很难深入。

(一)开展文化教育,奠定思想理论教育的文化基础

延安时期,党员、干部队伍中多数是工农出身,尤其是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干部。他们有丰富的斗争经验,但是缺少文化知识。以当时的安塞区为例,“全县7个区49个主要区干部中,有文盲26人,占53%”。[9]对他们而言,学习理论比实际工作困难。不少同志一开始接触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书籍,遇到许多字句的难关,理论观点也不能真正地领会。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同志就产生了畏难情绪。诚然,没有历史、政治、地理、自然、社会等方面的文化知识作为基础,不能全面地认识中国革命的实际,不能深入理解党的纲领、路线、方针、政策等,要想学好马克思主义理论就更加困难了。陈云在中国共产党陕甘宁边区第二次代表大会上指出:“不识字不能看报,许多地方发生的事变不了解,许多东西不懂得。没有文化,政治水平很难提高,不能看得远,只看到目前,只看到陕北。”[10]为了提高干部思想理论教育的成效,中共中央于1940年1月3日发布了《关于干部学习的指示》,要求在具体教学过程中根据干部的文化水平来确定学习课程,文化水平低的干部先从初级课程学起,要补习文化课程,提高文化水平。1942年2月28日,中共中央又发布了《关于在职干部教育的决定》,指出“文化教育,是我党多数工农出身的干部所迫切需要的,……对于一切文化程度太低或不高的干部,除业务教育与政治教育外,必须强调文化教育,反对轻视文化教育的错误观点。对于他们,学习文化,提高文化水平,是他们全部学习的中心一环。”要求“在环境许可的地方,必须一律开办文化补习班或文化补习学校”。[11]在这两个文件下发之后,干部的文化教育普遍开展。

(二)开展实践教育,开辟思想理论教育的实践路径

任何思想理论都是客观实践的反映,思想理论的真理性和虚假性唯有在实践中才能得到验证。有丰富阅历和实践经验的干部在思想理论学习过程中可以结合自身经验获得深刻体会;理论知识丰富但缺乏实践锻炼的干部则需要在实际工作学习如何运用理论,检验、修正、丰富和发展理论。所以说,干部在实践锻炼中接受教育是其提高自身思想理论水平的有效途径。为此,延安的干部学校坚持生产劳动与理论学习相结合的原则,让学员在生产实践中领会无产阶级革命的道理,有抗大学员回忆说:“有时,我们三三两两,一边挖地,一边复习政治、文化课,或口头互相测验时事,一分钟都不白过。抽空我们还给《解放日报》写通讯,写诗歌,写自己的劳动心得和收获。”[12]各学校还会定期选派干部参加边区的征粮、选举等地方工作,在实践中锻炼成长。在职干部要下沉到基层深入群众调查研究,特别是在延安整风运动期间,让他们在实践中学会理论联系实际。

三、以最新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为主要教育内容

在延安时期,毛泽东指出:“没有大量的真正精通马克思列宁主义革命理论的干部,要完成无产阶级革命是不可能的。”[13]何为真正精通马克思列宁主义革命理论的干部?显然不是那些只会背诵教条,言必称希腊的干部。他们容易跌入机会主义的泥坑,因为“他们不会虚心领会过去的斗争经验,对于中国的历史状况和社会状况、中国革命的特点、中国革命的规律不了解”。[14]真正地精通马克思列宁主义革命理论的干部,是那些了解中国革命特点和规律的干部,是能够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灵活地运用到解决中国革命实际问题中的干部。也就是说,党对干部加强思想理论教育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干部去背诵马克思主义的词句,而是要让他们掌握将马克思主义和中国革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并用以指导自己的革命实践。1930年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中就指出:“马克思主义的‘本本是要学习的,但是必须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15]遗憾的是,在教条主义长期的统治之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火苗没有得到普遍注意。遵义会议后,中国共产党逐渐走向成熟,结束了“左”倾教条主义在中央的统治,但是教条主义并没有一下子肃清,它的遗毒仍然侵蚀着广大干部的头脑。1938年10月,毛泽东在六届六中全会的报告中明确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命题,开始为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清扫障碍。陕甘宁边区相对安稳的后方环境保证了毛泽东同志有时间和精力总结革命经验和研究马克思主义,他创造性地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产出了一批重要的、能够指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最新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矛盾论》《实践论》《论持久战》《〈共产党人〉发刊词》《整顿党的作风》《〈农村调查〉的序言和跋》《新民主主义论》等著名篇章都是在延安时期完成的,成为干部思想理论学习的主要内容。在延安整风学习中的22个必学文件中,毛泽东创作的最新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占到一多半。

四、以“少而精”为思想理论教育的方法原则

学习理论要懂得轻重缓急,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用于钻研理论的精华和精要部分,要细嚼慢咽,不能囫囵吞枣;重在消化吸收,要学就要学懂弄通,学了就能用到,用了就能管用。总之,坚持“少而精”的方法原则目的是保障干部的思想理论教育能够取得实效,做到宁可少些,也要好些。

(一)教学目标和计划要明确

干部理論教学的目的要明确,教学计划要有针对性,方能按部就班地顺利进行。在职干部教育中,根据干部的文化程度、政治水平、理论修养和业务素质等具体情况来制定教学计划,确定理论教育、文化教育和实践教育的比例关系。对于文化水平低的干部,考虑到其文化基础薄弱,理论理解和接受能力不强,所以文化教育应多些,理论教育应少些;对于文化程度较高且有一定理论水平的高级干部,应适度增加研究高深理论的教学内容。在学校教育中,各干部学校都制定了明确的教学目标任务。中共中央《关于延安干部学校的决定》明确指出:中央研究院为培养党的理论干部的高级机关;中央党校为培养地委以上及团级以上具有相当能力的党的实际工作干部及军队政治工作干部的高级与中级学校;军事学院为培养团级以上具有相当独立工作能力的军事工作干部的高级与中级学校;延大、鲁艺、自然科学院为培养党与非党的各种高级与中级的专门人才的学校。明确了目标任务之后,在教学资源的配置和教学计划的制定上都能够做到有的放矢,教与学都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和确定的范围。

(二)课程设置要“学用一致”

延安时期的干部教育工作要为抗战培养精兵强将,课程设置必须满足“学用一致”的要求,体现抓主要矛盾的辩证法精神。1940年10月20日,中央宣传部《关于提高延安在职干部教育质量的决定》中指出:“在职干部马列主义理论的学习,不能妨碍他们现在所担任的实际工作,相反的,只有当这种学习能够提高他们对实际工作的兴趣与能力时,才有意义。”[16]由此可见,干部理论学习的当务之急在于能够提高其开展实际工作的能力,与实际工作关联不紧密的理论是不能作为教学内容的。那要学什么呢?毛泽东曾举了一个例子,他说《苏联共产党(布)历史简要读本》是应该重点学习的,它是马克思主义与俄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典型,中国同志从中可以汲取如何将马克思主义与本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方法和经验。整风学习开始后,22个必学文件就是干部思想理论教育的主要内容,为了保证干部可以逐字逐句地去学,去认真地写学习笔记,互相讨论交换意见,领会文件的精神和实质,中共中央宣传部要求一切干部学校暂停其他一切科目,专门学习22个文件。

(三)采用启发式教学方法

相比机械灌输,启发式教学往往能够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为了正确贯彻“少而精”的方法原则,中共中央《关于延安干部学校的决定》明确指出要坚决采用启发式教学方法,坚决废止注入式和空洞抽象的教学方法。启发方式是灵活多样的,可以通过形象生动的比喻来启发,也可以通过发问的方式来启发,又或者通过劳动生产进行启发。毛泽东在抗大讲授统一战线理论时,他就引用了三国时期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故事,他讲:“诸葛亮对孟获还搞七擒七纵,我们对蒋介石为什么不可以搞一擒一纵呢?”他还风趣地把蒋介石比作是陕北的毛驴,毛驴不肯上山,办法是一拉、二推、三打。蒋介石不愿抗日,就要用同样的办法,去拉他、推他,再不走就要打他,这就是以斗争求团结的方针。学员们听了他的报告后对统一战线的精妙之处心领神会。诸如此类的教学案例不胜枚举,许多延安时期的革命干部后来在回忆录中对当年教员采用启发式教学的情景都记忆犹新。

参考文献:

[1]毛泽东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2]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胡乔木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4][8]劉少奇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5][13][14]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逄先知.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

[7][10]陈云文选[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9]陈桂生.中国革命根据地史(中)[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

[11][16]中共中央组织部.干部教育重要文献选编[M].北京:党建读物出版社,1999.

[12]米晓蓉、刘卫平.陕甘宁边区大生产运动[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有限公司,2014.

[15]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作者简介

曹蓉(1985—),女,陕西延川人,硕士研究生,讲师,陕西延安干部学院梁家河分院副院长,主要从事干部教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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