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走入人心——共情传播视角下的人民网国际传播实践

唐维红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坚守中华文化立场，提炼展示中华文明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全面提升国际传播效能，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①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求是》2022年第21期，第24页。近年来，中国国际传播能力持续提升，但中西文化背景的差异、西方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加上一些西方媒体、政客在西方受众中蓄意建立的观念桎梏，为我国国家形象的塑造设置了一定的障碍。

因此，讲好中国故事的第一关就是打破藩篱，真正让中国声音传得出、留得住。近年来，关于共情传播策略的研究逐渐勃兴，共情在国际传播中的应用也愈发受到国际关系和跨文化传播领域学者的关注。有学者基于传播心理学提出“共情传播”概念，认为“万物皆可共情、人类普遍共情，共情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②于运全、朱文博：《共情、共通、共享：中国话语国际影响力提升的新进路》，《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22年第2期。； “共同情感能够成为消除个体差异、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动力。”①崔维维：《国家形象的共情传播及其引发机制》，《哈尔滨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1期。研究者认为，共情传播有可能通过情绪的感染性特征，构建联结不同文明的情感共同体，消解文化和意识形态鸿沟。

作为人民日报社主办的中央重点新闻网站，人民网近年来在国际传播工作中不断探索创新国际传播策略，推进中国话语的全球化表达，塑造可信、可爱、可敬的国家形象。本文尝试在共情传播视角下，探讨人民网国际传播策略、实践及成效。

一、以人类共通情感跨越文化与意识形态障碍

所谓共情，“是一个人能够理解另一个人的独特经历，并对此作出反应的能力。共情能够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同情心理，并产生利他主义的行动”。②吴飞：《共情传播的理论基础与实践路径探索》，《新闻与传播研究》2019年第5期。新闻报道真人真事，也可以催生共情。人物的悲欢离合、事件的跌宕起伏都有可能引起人们的同情或共鸣。③刘海明、宋婷：《共情传播的量度：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报道的共振与纠偏》，《新闻界》2020年第10期。

在塑造中国形象的努力中，人民网有意识地建构注重共情言说的中国叙事体系，以求同存异的思维方式，诉诸人类共通情感与追求，跨越文化与意识形态障碍，创造共同的话语空间。

2023年2月，土耳其和叙利亚发生强烈地震，中国救援队不远万里奔赴救灾。在地震现场与时间赛跑，从死神手中抢救生命，这在任何国家受众心中都能产生震撼之感。人民网快速反应，第一时间连线中国救援人员，以“救援日记”的形式通过多语种平台对外发布13篇新闻报道。报道以救援人员第一人称“我”的视角，记录他们的所见所感，令海内外受众犹如亲临地震现场，沉浸在“我”所描绘的心境和氛围中。对中国救援队携带的“搜救犬”的生动报道，在海外受众中收获良好反响。有血有肉的救援人员、鲜活的救援犬形象，成为融通中外的情感符号，从这一具体而微小的切口进入，“生命至上”的中国价值观和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走入人心。

在国际传播实践中，人民网还注重运用视觉化、符号化、故事化、艺术化的共情策略。视觉化有助于突破国际传播的语言障碍，降低共情门槛。图像和视频可以提供事实的视觉化呈现，增强真实性与说服力，打造现场感和立体感。近年来，人民网着力打造外文融媒体报道团队，孵化出《看见中国》《二十四节气》《新青年》《读懂中国》等一系列短视频品牌栏目，运用声画、剪辑、蒙太奇等视觉语言，拉近中国与世界人民的情感距离。

文化符号承载着一国的历史、文化基因和价值理念，对国家软实力提升具有重要意义。独特而且能够引发共识的文化符号，可以消解文化背景和意识形态差异，通过唤起共通的情感认知，激发受众对另一文化的认同感。人民网国际传播作品《二十四节气》在每个节气时间点推出短视频，融入汉服、茶、书法、春联、青团等独特的中国文化符号，以美食、节日、服装以及人对自然、气候的感受等容易打造共通情感流动空间的元素为依托，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一档备受海外受众喜爱的节目。

带有冲突、波折、情感的故事天然能够感染人的情绪，有助于取得他者的认同。审美是人类基本的生命体验之一。基于共同的审美体验的艺术化手段，为跨文化传播提供了从共感到共情的路径，直达“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的目标。曾经两度荣获中国新闻奖国际传播奖项的人民网《看见中国》外宣短视频团队作品，从故事化和艺术化层面给予共情传播广阔的空间。其中，《城·事》栏目走进20多个中国城市，以外籍主播体验、采访为主要特色，制作“海外受众能看懂、喜欢看”的融媒体作品。《城·事》短视频注重故事化思维。在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县双龙镇十八洞村，《城·事》的镜头记录了脱贫村民龙先兰从情绪低迷到振作，成为一个勤劳的养蜂人，从而改变自己人生的故事。在新疆吐鲁番，种葡萄的阿不来提大叔对着人民网的镜头吐露心声：“这里虽然热，但是适合种葡萄；而我就是喜欢种葡萄，所以我离不开吐鲁番。”这些鲜活的人物和故事，通过聚焦中外之“同”—人类共通的情感与追求、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奋斗—激起受众的共鸣。《城·事》短视频在讲好人物故事的同时，还有计划地穿插壮丽秀美的自然风光或独具特色的城市景观画面，依托人类审美心理上的共通，建立与国外受众的有效联结。

此外，面向海外“Z世代”群体，人民网推出《新青年》视频栏目，以多语种人物微纪录片的形式，聚焦中外青年的工作和生活，记录青年人的“高光时刻”，将亲情、友情、热情、创业精神、友善等人类共通的情感作为切入口，展现出鲜活、立体、真实的“Z世代”青年新风貌。

二、以共情传播解构西方话语霸权

当前，要消解西方国家持续对中国抹黑的负面影响，需要对冲、反制、解构西方话语霸权和虚假叙事。

近年来，人民网持续打造《国际观察》《国际漫评》栏目，围绕美国疫情、人权和种族问题，以及涉藏、涉疆、涉港以及涉台等重大问题，推出一大批多语种作品。为提高国际传播效能，避免落入“各说各话”的窠臼，人民网采取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转守为攻，阵地前推”“说别人事，讲自己理”等策略。《国际观察》栏目三年来发布原创评论作品约400篇。持续发布的系列评论作品《七问美国政客》《三评“美式人权”》《美国侵犯人权五宗罪》等，从海外普通人的立场出发，做到以情动人、以理服人。《国际漫评》栏目每周更新一次，漫画的主角包括得克萨斯州暴雪中的美国灾民，饱受通胀之苦、生活压力加剧的民众，受枪击暴力困扰的普通人，在“黑监狱”被滥施酷刑的囚犯，不受“人权卫士”保护的童工，等等。相关作品从“美式人权”的受害者角度出发，令受众“情同此心，心同此理”，形成从同情故事人物的感性认识，过渡到对美国政客言行不一、“甩锅”推责、双重标准的理性认识，从而达到反制西方虚假叙事的目标。

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人民网推出《读懂中国》访谈节目。中外嘉宾以“1+1”对话的形式，展开平等交流，解析西方对华固有偏见和歪曲误解，阐释“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行”的理念。节目中，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主席斯蒂芬·欧伦斯在对话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院长张维为时说：“1979年的时候，如果我请中国朋友吃午饭或晚饭，那么这可能是他们吃的最好的一顿饭，因为当时（在中国）食品以及其他一些东西是定量供应的，人们买肉需要用肉票，买米需要用粮票。但是现在他们请我吃饭，而且会吃到你能想象到的最好吃的东西，可以说你想要什么就能买到什么，这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中国的经济发展的确很了不起。”欧伦斯还指出：“没有西方人可以否认，中国成功地帮助数以亿计的人口脱贫这个事实，而我作为这个成就的见证者一直以来都深受震撼。”请客吃饭这种体验，是世界各地的人们所共有的，通过请客的变化，受众很容易理解中国民众的情感—从物资匮乏到国家经济实现跨越式发展，这是与每个普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变化，容易引发共情。这样的节目内容，其背后是融通中外的新叙事模式—个人追求美好生活的努力、国家对发展道路的自主选择、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6集《读懂中国》节目落地多家海外网站，在海外社交媒体和外文网站的总浏览量和总互动量不断攀升。在人民网“看见中国”脸书账号上，有外国网友留言：无论什么制度，只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改善贫困者的境况，就应该得到赞许。

三、以精准共情推进分众化表达

精准传播是增强国际传播能力的重要支撑。2022年11月，人民网正式推出泰语频道、马来语频道、希腊语频道。目前，人民网已建成英语、法语、俄语、阿拉伯语、西班牙语、日语、韩语、德语、葡萄牙语、斯瓦希里语、意大利语、哈萨克语（基里尔文）、泰语、马来语、希腊语15个外文语种网站，多语种、多平台、全媒体、全球化的国际传播体系不断发展壮大，层次清晰、精准服务、辐射全球的传播态势逐渐形成。

对受众进行细致划分、精准推送。人民网运营的多语种海外社交媒体账号有50多个，总粉丝数超过1.7亿人。不同的社交媒体账号力求垂直定位，推进中国声音的全球化表达、区域化表达、分众化表达。比如，针对德国人严谨、务实，关心基础设施建设等特点，德语频道为脸书和推特用户“垂直”定制了高铁、海上匝道、中欧班列等翔实内容，大大增强了受众黏性。

以共同关心的话题构建的共情空间，引发海外受众代入自身经历和本国实践的思考。在《浙江宁波：亚洲最大海上互通开始匝道架梁》一文后，德国网友表示：“我从1982年开始往返于中德之间，亲眼见证了高质量的建设工程是如何在短时间内一个个拔地而起的。我们现在可以向中国学习了。”在《欧盟不应落入美国所设的“与中国脱钩”陷阱》一文后，一位网友分析道：“在西方，19个不工作的人都靠1个劳动者养活。西方以牺牲他人利益为代价的寄生观念太过根深蒂固。”

实现海外机构本土化、人员本土化、产品及服务本土化。人民网在12个国家和地区设立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海外公司或办事处，研究并落实“一国一策”传播方案，贴近当地观众接受习惯，寻找当地民众与中国的话语共同点和情感共鸣点。

人民网南非公司与南非电视台连续三年联合制作并播出《体验中国》《奶奶什么都知道》《中国餐桌上的南非美味》等电视节目，覆盖超过5000万非洲人口。在获得全球纪录片、电视节目重要奖项—“泰利奖”的《奶奶什么都知道》节目中，作为主持人的非洲说唱歌手与慈祥可亲的中国老奶奶同屏互动，充满烟火气的鲜活叙事让不同国家、不同文化的受众走入同一体验空间。有网友在脸书上给节目留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中国，我也好想去中国”“快点更新，我想看到更多在中国的体验。”

人民网英国公司推出的21集系列视频《我们的中国故事》，从一批对中英人文交流有建设性贡献的英方知名人士的视角，讲述他们多年来推进东西方文明交流互鉴的故事，极具情感冲击力和感染力。该系列视频在英国天空卫视（SkyTV）轮播，部分节目在英国London Live TV ，以及Freeview（UK）Channel 8、Sky Channel 117、Virgin Media Channel等多个媒体平台以及伦敦特拉法加广场大屏播出，实现了在英传播渠道破圈。

2016年起，人民网韩国公司与韩国中华电视台（中华TV）合作开设《一周中国新闻速递》节目，平均收视率达5%，在韩国有线电视台节目中排名前五位。人民网俄罗斯代表处与俄罗斯金砖电视台（TV BRICS）共同制作推出36集系列视频《俄罗斯明星学做中餐》和6集系列纪录片《中俄制造》。人民网澳大利亚公司通过澳洲网红在优兔平台推出12集直播节目《云聊中国》……这些举措均结合各国各地文化和语境特色，尝试以更为精准的共情点进一步降低国际传播中的信息接受折扣。

四、以外籍主播视角深化共情传播

与自我讲述中国故事的视角不同，他者讲述是从他者的角度观看自我。由于增加了他者的观照，自我就不再是孤立于世界之外的自言自语，而是带有他者评价与他者交往中的自我。①王庆福、张红玲：《纪录片国际传播中“他者叙事”的跨学科思考》，《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9年第9期。

注重通过外国人的视角来观察中国，也是人民网国际传播的一大特点。外籍主播按照自身的理解和价值观对产品内容进行筛选、改造，由此形成不同于中国人讲述的他者视角。从传播者的角度来说，外国讲述者与外国受众之间原本不存在语言和文化障碍，其对中国事物好奇的角度、关心的问题、注目的焦点，都与外国受众更接近，因而更容易触达传播对象、引发共情。

2022年，人民网大型融媒体项目Follow Xi（《跟着习近平看中国》）②Follow Xi 专题链接：http://en.people.cn/102775/517485/index.html。推出“脱贫攻坚”“绿水青山”“留住乡愁”三大主题报道，展示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引下中国的发展变化。英语视频《意大利外专走进“人间奇迹”》《西班牙小哥走进中国绿水青山》《德国姑娘探乡愁》在海外社交媒体平台推送，总阅读量达420万次。脱贫如何改变梁家河的农民？宁夏的青年女性和河北小朋友的生活是什么样的？“95后”姑娘为何甘当秦岭守山人？从西方受众的视角如何看待中国人的“乡愁”？跟随着人民网外籍主播探寻的目光，节目与海外受众的视角实现了有效对接，中国故事的讲述更加打动人心。

文学无国界，阅读是世界人民共同的爱好。2022年人民网策划推出Reading with Xi Jinping（《跟着习近平阅读世界》）系列视频，引发强烈反响。节目选取习近平主席在不同场合提到过的、来自12个国家的12本名著，由人民网外籍主播出镜，用12种语言向全世界讲述习近平主席的读书故事。《跟着习近平阅读世界—总述篇》以及《老人与海》《浮士德》《怎么办》《悲惨世界》等12个分章，分别面向英语、德语、俄语、法语、意大利语、阿拉伯语、日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韩语、斯瓦希里语、哈萨克语受众传播。其中，《老人与海》这期节目讲述了习近平主席两次访问古巴期间，都特地前往海明威当年写作时常去的栈桥边和酒吧的故事。2015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美国华盛顿州当地政府和美国友好团体联合欢迎宴会上发表演讲时也特意提到“文坛硬汉”海明威和他的不朽著作《老人与海》，书中对狂风和暴雨、巨浪和小船、老人和鲨鱼的描写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节目中，人民网古巴籍员工亚瑟夫·阿南达·卡尔德隆（Yasef Ananda Calderón）对海明威的“硬汉”精神也深有感触：要有永不屈服于逆境的勇气—即使一切似乎都失去了。①Reading with Xi Jinping 专题链接：http://en.people.cn/102775/517371/index.html。该系列视频以各国家喻户晓的本国名著为桥梁，拉近了中国领导人与世界各国受众的距离，而各国受众也分别在人民网账号下留言推荐更多的本国书目，由此形成了不同文化间的双向交流。

结语

国际传播是跨文化、跨语言的传播，需要考虑话语体系对接问题。如何摆脱“自说自话”的尴尬境地，是一个亟须突破的课题。

构建融通中外的话语体系就像一把“总钥匙”，是我们争取国际话语主动权、主导权的有效路径；是促进中外文化交流、弥合不同思维方式、缩小价值观念差异的有效手段。要实现用海外受众乐于接受的方式、易于理解的语言，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任重道远。从人民网的国际传播实践可以看出，基于共情传播策略的作品获得的国际反响、互动效果较好。共情有助于让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走入人心，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中华文化感召力、中国形象亲和力、中国话语说服力、国际舆论引导力，塑造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