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华 梁思鹏 江俊滔
自2022年国家实施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行动以来,随着以“1个职教大脑·数字驾驶舱系统、2个二级平台、4个子系统和4个分中心”[1]为框架的国家职业教育智慧教育平台成功搭建并投入运行,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得到全方位推进。职业院校是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核心主体,也是助力产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的重要主体之一,其数字化转型是数字职业教育体系高质量发展的微观基础。《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加快推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重点任务的通知》(教职成厅函〔2023〕20号)明确提出“到2025年,建成300所左右全国性信息化标杆学校,带动建设1 000所左右区域性信息化标杆学校,推动信息技术与职业院校办学深度融合。”并提出“持续建设职业教育专业教学资源库”和“建设职业教育示范性虚拟仿真实训基地”等重点任务,其实质是通过信息技术的全过程深度融入促进职业院校办学的数字化转型。
经过多年的发展,职业院校的信息技术硬软件环境得到了极大改善。然而,从教育信息化发展所经历的“起步、应用、融合、创新”[2]四个典型阶段的理论看,当前的职业院校信息化实践仍然处于应用阶段,“现阶段职业院校信息技术之于教学,依旧起着一种简单的‘替代’作用,停留在‘信息技术与教学结合’而非‘信息技术与教学融合’的阶段。”[3]即信息技术一直被简单地视为教育手段或工具,信息技术的工具性、局部化应用成为典型场景,信息技术支撑下的职业教育教学模式创新尚缺少标志性成果产出。同时,还存在“学生的学习力与能动性需要提高、教师数字化教学能力的内涵与水平仍需更新与提升、数据驱动的管理与服务能力亟待提高”[4]等突出问题。究其原因,首先是职业院校信息化发展理念上的偏颇;其次是缺乏对职业院校信息化发展进行系统意义上的框架设计;最后是职业院校信息化发展路径的精准性还有待提升。为破解这些问题,职业院校应以理念变革为先导,以框架设计为核心,以路径创新为关键,在“价值理念—行动框架—实施路径”三位一体的协同作用中推进数字化转型向纵深发展。
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是利用数字技术的融合式、创新性应用,优化业务流程、引发组织变革和重塑学校生态的集体行动和持续过程,涉及到理念、技术、制度、方法和人才等一系列关键问题,其中,理念的转变是先导。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首先要反思信息化发展中动力层面的技术驱动论、价值层面的工具应用论和方法论层面的部门推进论等理念,确立需求驱动、人文引领和融合协同的新理念,通过数字技术赋能职业院校的价值创造,释放数字技术对职业院校价值创造的放大和叠加作用。
从根源上讲,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成败不是由技术而是由用户需求及其满足程度决定的。用户对数字化转型的接受度及其应用数字技术的意愿强度从根本上决定了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可能实现的高度和深度。“成功的数字化转型始于对数字消费行为、偏好和选择的理解。”[5]需求驱动是职业院校推进数字化转型战略行动的底层逻辑,也是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之合理性的集中体现。
一方面,用户需求塑造技术供给。“需求驱动”强调从需求出发,通过需求驱动激发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教师、学生和管理者是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主要用户,教师的需求是易用的教学工具、优质的教学资源和适切的教学模式;学生的需求是友好的学习环境、丰富的学习资源、有趣的学习活动和平等的师生互动;管理者则需要集成的管理平台、互通的管理数据、好用的管理工具和智慧的决策流程。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实质就是利用数字化技术的无限可能性满足教师、学生和管理者等用户的多样化需求。另一方面,“需求驱动”的理念强调以用户体验衡量技术效果。用户的良好体验是衡量数字化转型成效的关键。“数字技术解决方案使教育过程更具适应性、复杂性和趣味性”[6],即能给用户提供更好的体验。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需要以提升用户体验为重点,以维护好技术用户与技术供给方的良好关系为导向,不断挖掘并解决满足用户体验过程中的难点、痛点和堵点问题,通过互联网平台、专业资源库、专业学习软件等多种中介,实现技术供应商与用户,不同用户之间的高效互动,从而提高用户群体对数字化转型的满意度、信任度和忠诚度。
遵循需求驱动的底层逻辑,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以数字化工具、资源和网络连接教师、学生、管理者和行业企业相关主体等各类用户,为他们提供更适切的业务工具、更丰富的教育资源和更便捷的网络平台,全方位提升他们的数字化体验,继而提升他们对数字化转型的满意度和认同度,增强他们对数字技术及其更新迭代的信任,从而为数字化转型的高效推进提供坚实的群众基础。
人文引领是一种价值理性,强调数字技术及其应用对人本身的尊重和虔诚,强调对技术应用主义的有效防范。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根本目标在于“通过技术的智能化与人的自主性相结合,从而实现人与机器的融合,最终促进人的发展。”[7]数字化转型应避免异化走样,尤其要避免出现以技术应用主义来统领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意识和倾向。
人文引领的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具有三重含义。其一,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应秉持一种数字人文主义的价值观,不仅要把教师和学生放在教育的中心,而且要把他们放在数字技术教育应用的中心,以一种更普遍的方式,关照数字技术场域中教师和学生的生存价值和生命意义,“从人本主义出发,任何技术工具都不应凌驾于人之上,当人规制创新发展的能力不足于驾驭技术工具时,则须对技术创新‘踩刹车’。”[8]即数字技术在职业教育中的应用必须与人对数字技术的驾驭能力相适应。其二,数字化转型不应将对教学和学习的控制权从教师和学生手中夺走,技术所创造的平台、资源和数据不只是为效率服务,更不是为技术优势控制者的利益服务,教师、学生和管理者利用技术来丰富自身所从事业务的想象力,并服务于自身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技术必须帮助教师和学生更好地实现自己。其三,数字化转型行动应将教育公平往前推进一大步,而不是在教育中制造或扩大技术鸿沟和数据鸿沟,或无视丰富个体的多样性,加剧教育的不平等。数字化转型的可能后果之一便是在技术变革创造巨大教育收益的同时,也造成了新的教育不平等与排斥现象。因此,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既要致力于提供平等的技术资源、教育机会和信息权利,也要适应不同地区教育技术的普及程度、使用习惯和社会文化等差异,”[9]职业院校应将利用技术促进教育公平作为数字化转型的道义责任。
在方法论层面,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不是信息技术的单向应用,也不能由单独的信息化部门来推进,应秉持融合协同的理念:一是技术与业务、组织融合,二是不同类型数据融合,三是不同组织与主体协同合作。首先,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不是数字技术的浅层次应用,而是技术深度融入职业院校各项业务和组织变革,引发业务流程、内容和评价的全方位变革,重塑组织的价值。数字技术与业务深度融合,使课程设置趋向模块化和柔性化,管理模式趋于精细化和精准化,资源开发趋于迭代化和开源化,校企合作趋于开放化和多元化。数字技术与组织深度融合,使职业院校内部组织结构趋于网格化和扁平化,职业院校间的关系趋向集群化和平台化。其次,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不是单线推进,而是通过数字技术赋能不同场景产生多样态数据资源,继而以多类型、多维度数据融合的方式塑造新的发展生态。因此,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重点任务就是要深度挖掘教学、学习、管理、评价和校企合作等不同应用场景中数据的价值,尤其是线上业务与线下业务流程对接、数据融合,相互赋能,通过数据关联、整合与共享,创造出新的知识和新的生态。最后,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不只是学校或其中某个部门的任务,需要多方协同、共建共享。一是职业院校各组织机构之间以共同的数字化转型愿景为纽带,以业务关联为主线的内部协同;二是职业院校与数字化转型服务供应商、合作行业企业、科研院所的组织间协同,形成多主体协同共治的数字化转型治理格局。
从系统理论视角看,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是一个由不同要素、层次组成的创新性系统。定位、目标、任务和条件是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基本要素,它们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从顶层的定位到底层的条件,形成了以“战略驱动—目标牵动—场景联动—条件撬动”为逻辑主线的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行动框架。该行动框架以教育信息化发展阶段理论的“融合”与“创新”为统领,充分体现“需求驱动”“人文引领”和“融合协同”之价值理念。
图1 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行动框架
在国家层面,教育数字化转型已成为战略行动。“把教育信息化作为发展的战略制高点,以教育信息化推动教育高质量发展,以教育信息化引领教育现代化。”[10]数字化转型是处于“融合”与“创新”阶段的信息化,继而迈向“人机协同”“人机融合”的智能化新阶段。数据在互联互通的网络中自由流动,使得传统的学校边界日益模糊。一方面,职业院校内部不同部门之间、职业院校之间,以及职业院校与行业、企业等组织之间的交流合作更加方便,信息流动的速度更加快捷;另一方面,新一代数字技术为职业院校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教学模式、治理模式和评价模式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想象力和可能性,成为职业院校塑造品牌形象和获取核心竞争力的新工具。从这个角度讲,数字化转型是职业院校提高自身竞争力和社会适应性,在产业数字化、数字产业化和教育数字化的多元背景下,寻求高质量发展的战略选择。
数字化转型并非是引进新一代数字技术系统或优化数字化教育资源平台的局部改革,本质上是对职业院校业务、组织和生态的根本性重塑,是教育信息化的质变过程。这就意味着职业院校要站在战略发展的高度来规划、设计数字化转型,要打破以往将信息技术作为一种必要的辅助手段以及将数字化转型视为ICT技术转型升级的片面认知,不能陷入“部门设计”“碎片推进”的实践迷雾。一方面,数字化转型本身是职业院校的战略行动,应从战略层面将数据驱动的发展理念、思路和方法根植于学校的文化基因;另一方面,数字化转型不能脱离职业院校的发展使命和目标,要嵌入职业院校整体战略发展蓝图之中,与职业院校的育人使命、服务国家战略需求和区域产业发展的使命有机耦合。倘若此,才能发挥数字化转型对职业院校业务改造、组织变革和生态重塑之赋能作用。
作为一项根本性的职业教育创新与变革活动,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具有双重目标。一是数字化转型本身的目标,即数字技术融合于职业教育、创新职业教育模式、塑造数字职业教育生态,体现为“融合”“创新”和“生态”三个关键词。促进信息技术与职业教育教学深度融合是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首要目标,充分体现了教育信息化从应用到深度融合的质的跃迁。首先是“融合”。以满足教、学、管、评等不同主体的现实需求为目的,通过替代、拓展、优化和功能重构等途径,使数字技术深度融入职业教育各环节之中,从而“引发教育的组织构架、教学范式、教学评价、教学管理的系统性创变。”[11]其次是“创新”。充分体现人文引领的价值理念,以促进学生个性充分发展、减轻教师和管理者的工作负担为宗旨,探索形成基于数字技术的个性化学习新空间、数字化教育教学新模式、教育治理新模式和教育评价新模式。最后是“生态”。强调数字化转型对职业院校发展的颠覆性影响,即数字技术已作为基因嵌入职业院校和职业教育之中,从而塑造了数字技术与职业院校共生的新生态。
二是对职业院校办学整体而言的目标,即提高职业教育的育人质量和社会适应性。“职业教育吸引力不强的根本原因是培养质量不高,具体表现是学生成长收益不高、获得感不强。推动职业教育质量革命,教师是主力军,课堂是主阵地。”[12]以课堂为主阵地,以教师为主力军开展数字化转型行动是提高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质量,推动职业教育质量革命的关键举措。从这个角度看,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目标可归纳为“提质”“培优”和“降本”。“提质”主要指聚焦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关键要素,坚持以“学生为中心”,通过数字资源集聚、学习空间扩展、学习评价创新等手段,促进学生深度学习,使学生向“学习者”转变,真正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培优”是以数字技术和资源协同推进学校建设、专业建设和课程建设,不断创生优质学校、优质专业和优质课程。“降本”则指通过打破数据壁垒,缩小技术鸿沟,降低产教融合、校企合作以及学校内部治理之成本。
把以上双重目标结合起来,数字化转型即通过数字技术的融合式、创新性应用,为职业院校的业务赋能、为师生赋智和为合作企业赋利,“推动教育产品迭代更新、教育模式集成创新和教育评价方式创新,发挥市场在职业教育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提高职业教育供给质量,从而重塑职业教育供需关系,增强职业教育服务能力和社会适应性。”[13]
数字化转型的实践样态集中体现于应用场景之中。当前,学术界对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应用场景之认识存在较大差异。有研究者提出“四场景”,即教育数字化转型由基础设施、生产方式、运营模式和组织文化[14]四大应用场景组成;有研究者提出“五场景”,将国家智慧教育公共服务平台、沉浸式学习环境、学分银行、智慧图书馆和数码社区[15]视为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应用场景;还有研究者提出“六场景”,即基础设施建设、数字教育资源、教育教学创新、数字素养提升、标准规范研制和数字伦理安全[16]。不同的认识反映了研究者对数字化转型内涵及应用领域的不同理解,但有的过于具体,如学分银行和智慧图书馆,有的则过于抽象,如组织文化和数字伦理安全。
教学、学习、管理、评价和校企合作是职业院校的主要业务,因而是数字化转型的典型应用场景。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场景设计应体现 “需求驱动”“人文引领”和“融合协同”理念,突出需求导向、用户体验、育人目的,以及信息技术与职业院校主要业务的深度融合,跨组织、跨部门的协同合作。第一,教学方面,充分体现数字技术与教学过程的深度融合,重构教学空间、丰富教学资源、创新教学模式和优化教学过程,构建线上线下融合、课内课外互通、虚拟现实互补的教学新生态。第二,学习方面,旨在通过教的数字化转型在空间环境、方式方法、互动交流等方面引发学习革命,加强基于AR和VR的虚拟仿真软件和资源建设,形成体验式、沉浸式学习新模式,激发学生学习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第三,管理方面,通过用数据说话、用数据论证和用数据决策的数据驱动场景化,促进职业院校内部各部门间数据共享和行为联动,实现职业院校内部的协同治理。第四,评价方面,利用基于智能评学、用户画像等个性化教学评价技术,对教与学的全过程进行跟踪监测、诊断分析、精准评估,并建立数字化学生成长档案和教师职业生涯发展档案,从而提升专业化教学决策支持、精准化质量监测评价和个性化学习支持服务水平。第五,校企合作方面,通过搭建校企数据共享平台,打破学校和企业在人才培养、知识创新和技术应用等方面的数据壁垒,提高技术技能人才供需匹配度和技术研发联合创新契合度,促进产教深度融合。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数字化转型不只是利用技术对已有教育场景的改造,要“在人机有效融合上获得突破”[17],即充满想象力地创造出人机共生共荣的教育新场景。同时,这五种应用场景不是孤立的,而是需要通过系统化的分布式设计,形成融合协同的数字化职业教育整体。
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依托技术平台、教育大脑和数字能力三大基础条件。技术平台是新技术支持的基础设施,教育大脑是数据驱动的智慧中心,数字能力是主体力量,共同构成了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支撑体系。
数字技术平台是基础。有研究者指出,数字化转型的核心底层技术架构可以 “概括为人工智能(artificialintelligence)、区块链(blockchain)、云计算(cloud computing)、大数据(big data)等“ABCD”技术[18]。在教育领域,5G、人工智能、大数据、AR/VR、区块链、云计算、物联网等新一代数字技术构成了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主要技术底座。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这些数字技术并非单独发挥作用,而是汇聚到统一、联动的技术平台。互联网、大数据、物联网、云原生、低代码和人工智能等多重技术的平台汇聚,能提供跨领域、跨部门的端到端业务流程自动化能力、开源可装配的数字资源应用开发能力、柔性可沉淀的服务组装与开放集成能力。2021年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的《关于推进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构建高质量教育支撑体系的指导意见》强调聚焦信息网络、平台体系、数字资源、智慧校园、创新应用、可信安全等方面的新型基础设施体系,推动教育领域各级各类技术平台的融合发展。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应统筹通用软件、学科软件、数字教育资源、智慧教育平台、智能分析评价工具和智慧教室等数字教育产品,从而构建功能齐备、互联互通、应用便捷、响应敏捷、服务协同的“数字技术+教育”大平台。
数字教育大脑是核心。自从人工智能、大数据技术在经济社会各领域广泛应用以来,建设数字大脑就成为数字化转型的重要任务。比如,在产业领域有“产业大脑”,作为产业发展的数据中心和支持中心,它能够通过大数据洞悉整个行业和产业的现状和趋势;在城市建设领域产生了“城市大脑”,作为数字城市建设的“智慧”中心,以其独有的信息感知能力、数据汇聚能力、智慧决策能力和应急处置能力,提高城市管理中公共资源配置效率和综合治理效能。职业院校的数字化转型也需要建设“数字教育大脑”,作为数据枢纽中心,通过“多模态数据的全面感知系统、基于知识图谱和学习者模型的多智能算法裁定类脑中枢系统和多场景应用的反馈系统”[19]的协同作用,支持教师和学生的自适应学习、教育教学模式创新、教育管理流程优化、多模态教育数据综合评价,以及学校领导层的智慧决策,实现不同场景之间的信息感知、数据汇聚和有效联动,彰显数字化转型的“融合协同”理念。
数字能力体系是关键。对于数字化转型而言,“数字技术能力具有原动力的作用”[20]。从主体能动性视角看,职业院校所具备的数字能力决定了其数字化转型的纵深程度。这里的数字能力具有两个层面的含义。宏观层面,指职业院校在数字经济、数字社会和数字生态的综合环境里,通过信息通信技术和互联网等获得产业、市场和社会信息并为己所用,转化为学校发展动力、战略资源的能力,其核心是“数据链与产业链、创新链、教育链、人才链深度融合的能力”[21]。微观层面,指职业院校运用数字化技术改造自身业务、组织和环境,升级教育教学空间,优化教育教学资源供给,创新教学、评价和治理模式的能力。落实到人的身上,就包括教师、学生、管理者和技术人员的数字能力,构成了支撑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数字能力体系,是个体驾驭技术应用,防止技术理性泛滥的根本条件。教育部已经发布了《教师数字素养》教育行业标准,提出了教师数字素养框架,规定了数字化意识、数字技术知识与技能、数字化应用、数字社会责任和专业发展五个维度的要求。对于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而言,管理者尤其是校级领导层的数字化领导力是关键中的关键,亟待从教育行业标准的角度,研制出学校管理者数字素养标准。
在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路径选择上,一方面要贯彻正确的理念。第一,体现需求驱动理念,聚焦教师和学生的实际需求,通过使命愿景、战略规划等凝聚各类用户的价值共识;第二,突出人文引领理念,重视发挥数字技术的个性化服务价值,不断提升师生员工的主体能动性以及驾驭数字化转型的综合能力,缩小主体间的数字鸿沟;第三,强调融合协同理念,不仅要建立多部门协同的数字化转型专门组织,而且要推进数字技术与职业院校业务、组织和生态的深度融合。另一方面,应执行“战略驱动—目标牵动—场景联动—条件撬动”的整体框架,通过战略规划、平台建设、能力提升和跨界协同等具体举措将战略、目标、场景和条件贯通起来。
对于职业院校而言,亟待构建科学完整的数字化转型规划体系,从价值性共识、整体性战略和阶段性推进三个维度,为数字化转型实践提供坐标系、路线图和时间表。
首先,职业院校应建立数字化转型愿景和目标,由此凝聚师生员工对数字化转型的价值性共识。所谓的价值性共识就是职业院校各相关利益主体对数字化转型的价值所产生的共同认识,它取决于学校对数字化转型之愿景和目标的准确认知与清晰表达。一方面,职业院校应充分调研师生员工的数字化需求,继而从不同程度上确立教学空间智慧化、教学资源立体化、学习体验个性化、公共服务精准化、教育治理协同化和学校决策科学化的数字化转型总体目标。另一方面,职业院校应从数字时代的大背景下认识到数字技术对职业教育的根本性重塑,将创造线上与线下融合、虚拟与现实融合、产业与教育融合、理论与实践融合的数字职业教育新世界作为自身的使命与愿景,致力于把每位教师和学生带入互联互通的数字职教世界,并通过新体验激发数字化转型新需求。
其次,职业院校应将数字化转型作为一项整体性战略,并纳入到学校整体战略之中。它们的关系是,学校整体战略引领数字化转型战略,数字化转型战略支撑学校整体战略。在产业数字化、数字产业化、教育数字化同步推进的数字时代,职业院校应更加重视战略规划和战略适应,立足自身禀赋和办学规模形成整体性的数字化转型战略,在国家和地方职业教育改革发展战略、地方数字产业经济发展战略等牵引下重新思考如何在数字技术环境下为师生员工和行业企业创造价值,重新思考教育教学、教育治理和教育评价模式的优化升级,通过数字化转型创新学校核心业务和组织机构运行模式,继而提高职业教育的社会适应性和学校的核心竞争力。
最后,职业院校应阶段性推进数字化转型战略行动。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一个逐步演化的过程,“每个教育机构的数字化发展既承接数字化技术应用于教育教学的历史,又面向数字化转型的未来。”[22]职业院校可根据学校信息化建设基础和当前教育教学改革的重点,明确数字化转型的发展阶段和重点任务,从业务的数字化转型到组织的数字化转型,再到生态的数字化转型,从流程的数字化转型到网络的数字化转型,再到系统的数字化转型,有计划、有步骤地将学校数字化转型推向深入。
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最核心的要素是平台、数据和思维,平台是硬件要素、数据是软件要素,而思维是潜件要素,通过创新驱动的新基建、新数据和新能力建设,构建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要素体系,促进五大应用场景的有效联动。
第一,推动职业院校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平台化发展。一方面,职业院校可联合网络通信供应和运营商,对学校网络基础设施进行迭代升级,以云计算、大数据基础设施等“云”,互联网、物联网、无线网等“网”和个人电脑、移动设备、学习终端等“端”的“云网端”融合为重点推动数字校园建设,打造物理空间、网络空间和信息空间有机融合的,学校教育信息、家庭教育信息和社会教育信息有机融汇的智慧校园平台。另一方面,职业院校主动对接国家职业教育智慧教育平台,开发与国家、省级智慧教育平台有机衔接的学校智慧教育平台,以智慧教育平台体系建设为突破口构建自适应性教与学的个性化学习支撑体系。
第二,推动职业院校新数据资源向资产的价值转化。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增强现实和大数据技术的创新应用产生新的数据,比如基于学习者画像的评价数据,形成了职业院校数据要素资源体系。职业院校应加强数据要素资源的实践转化,实现数据从资源到资产的价值化转变。一是要加强教学、评价、管理、校企合作等各类场景数据资源的采集汇聚,强化对不同场景数据的标注、整合、存储、共享和应用等全生命周期的价值管理。二是要推动各类场景数据的高质量汇聚,引导学校内部各部门、合作的行业企业针对不同数字化应用场景编制数字资源目录,研制数据资源质量标准,建立数据质量管理机制,形成数据质量管理闭环。三是推动数据资源的二次开发与利用,转化为教学、学习、管理和评价的决策依据,加速数据资源的价值化进程。
第三,推动职业院校各主体形成数字化转型新能力。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核心路径是“数字能力建设,提升学生、教师和管理者的数字素养与技能。”[4]对于学生而言,通过开设《信息素养》课程、优化《计算机基础》课程,以及设置数字技能专项培训项目等方式培养其数字化环境下的资源获取能力、信息加工能力、数据共享能力和协作学习能力。对于教师而言,应通过模块化、系统化和连续性的校本培训,基于日常教学的数字化能力竞赛和有组织的数字化教学研究,重点提升其新一代数字技术应用能力、数字化教学资源开发能力、数字化教学模式创新能力、数字化教学评价实施能力以及数字技术支持的教研和科研能力。对于管理者而言,通过数字化项目驱动、数字化能力培训和数字化治理绩效考核等手段,提高其数字化转型领导力,包括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能力、决策执行能力和统筹协同能力。
首先,打造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的专门组织机构并赋予其职能,维持转型活力。成立学校层面的专门机构统筹推进数字化转型是职业院校迈出的第一步。作为战略变革,数字化转型必须深入到职业院校各组织机构的“毛细血管”,显然不能只靠原来的信息中心(或现代教育技术中心)或教务处、发规处等业务部门来推动。职业院校领导层不能将数字化转型视为技术投资,或是教务、科研、学生管理等特定业务流程的优化,必须由专门的数字化转型机构自上而下强制性推动。该机构应集聚学校领导、学校数字技术专家和教育教学专家、业务部门负责人、数字技术企业负责人和技术骨干,以及高校职业教育专家,整合学校所有资源,履行数字化转型规划设计、决策咨询、组织实施、评估改进等职能,使数字化转型成为学校价值创造之源。
其次,构建多维度的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支持机制,激发转型动力。数字化转型具有“长期性、曲折性和不确定性”[23],如没有持续的动力支撑,职业院校数字化转型很可能出现“烂尾”结局。职业院校内部的教务、学工、后勤、科研、校企合作等行政教辅组织和系部组织对待数字化转型的态度肯定不尽一致,必然存在“不愿转”“不敢转”“不会转”的情形,从而对学校整体推进数字化转型造成负面影响。因此,激发各类组织加入数字化转型行动的动力尤为重要。一要完善学校数字化转型激励机制,通过项目引导、经费支持、物质和精神奖励等措施提高各类组织和个人参与数字化转型的积极性;二是通过成果经验展现数字技术在解决职业院校核心业务痛点问题中的优越性,使职业院校各业务主体树立对数字化转型行动的信心;三是营造数字化转型文化,如加强学校数字化转型愿景和目标的有效宣贯,开展数字化技能大赛和专题研讨,构建数字化转型的配套制度等等。
最后,以对数字化转型风险的伦理规制统摄“技术理性”,确保转型效力。为确保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效果,需对技术活动的不同阶段进行不同方式的伦理规制。第一,对技术研发阶段应进行伦理渗透,技术研发人员与职业教育从业主体进行对话,将可能存在的伦理风险预先考虑到产品的设计中去,实现数字化职业教育产品的伦理嵌入;第二,对技术测试阶段进行伦理判断,由技术研发者、产品用户和职业教育领域专家等组成伦理判断小组,对技术测试中产生的伦理问题进行科学识别和实然判断,继而提出产品完善和优化意见;第三,对技术实践阶段进行伦理调试,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主要用户——教师和管理者应主动承担数字技术应用的伦理责任,秉着对学生负责、对自己负责和对教育事业负责的态度展开技术实践活动,并引入社会舆论监督机制,通过对遵守伦理行为的肯定、对破坏伦理行为的惩戒,以及对伦理行为问题的矫正等途径,实现数字技术与职业教育价值体系的有机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