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CiteSpace的国内外影子教育研究综述及启示

2023-10-12 23:32康尧
现代职业教育·高职高专 2023年27期
关键词:影子课外研究

[摘           要]  影子教育作为主流教育的补充,以课外补习为主要表现形式。利用 CiteSpace可视化软件,对国内外影子教育的研究文献进行梳理,发现研究主要涉及影子教育的教育分析和社会分析,具体包括其内涵、需求生成、公平性判定和政策治理等。相關研究基本达成了影子教育是一种补充教育和私人教育的共识;主要从供给侧、需求侧和其他因素三个角度分析影子教育的需求生成;从其延伸的阶层差异与性别差异进行公平性判定。后续研究应加强量化研究,明晰影子教育的内涵及其与主流教育的关系,辩证看待影子教育与主流教育公平的关系,采用规范与引导兼顾的治理政策。

[关    键   词]   CiteSpace;影子教育;补充教育;研究综述

[中图分类号]  G640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2096-0603(2023)27-0137-04

作者简介:康尧(1983—),男,满族,辽宁沈阳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课程与教学、课程改革、高等教育改革。

影子教育(shadow education)与主流的学校教育相对,主要指基础教育学段在校学生基于技能成绩提升和个人兴趣需要而在校外产生的一系列教育活动,主要表现为家教、辅导班、兴趣班等课外补习形式。国外关于影子教育的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一直是学界较为关注的话题。国内相关研究起步较晚,近年来受基础教育改革提质及教育公平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影子教育已然成为焦点问题。为回视国内外学者关于影子教育的研究,梳理相关研究脉络,本文基于WOS和CNKI两大数据库,利用 CiteSpace可视化软件对国内外影子教育文献进行比较探析,把握其研究现状,为后续研究提供相应参照。

一、影子教育研究的文献统计

(一)国外影子教育研究

基于WOS数据库,设定检索时间区间为1989年—2019年,以“shadow education”为主题词共检索到644条结果,剔除重复、会议、卷首语等无关条目,余计498条有效文献。关键词出现频次常被用来确定一个研究领域的热点。因此,为进一步把握国外影子教育研究的视角及主要内容,将共词图谱中的关键词进行整理制成关键词频次,从中可以看出,shadow education、education、student、private tutoring等是影子教育研究方向频次较高的词,是国外学者的聚焦方向。

(二)国内影子教育研究

基于CNKI 数据库,并将主题设定为“影子教育”,文献检索时间区间为1989年—2019年,检索共计196篇文献,当来源类别为核心期刊与 CSSCI,共检索到139条结果,通过对检索结果去重、整理,剔除非教育领域的论文、机构介绍等无关条目,余计有效文献109篇。把文献进行关键词共现分析得到频次,国内学者主要围绕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研究:影子教育、课外补习、课外辅导等。

总的来看,国内外均注重对影子教育内涵的研究。国外学者的研究开始较早,较深入,关注各地域影子教育的发展情况,涉及教育质量与教育公平的相关探讨,呈现出“理论—实践—理论”的研究范式。我国相关研究以比较教育研究为主,主要是对外国已有研究的援引和介绍,同时基于本国影子教育的发展情况,从社会学等视角开展本土化研究。

二、影子教育研究的内容分析

影子教育研究毫无疑问兼具教育学和社会学意义,其研究内容总体来说可以分为教育分析和社会分析两部分。前者主要包含影子教育的内涵、规模、内容、主体、性质等,即影子教育的“本原”研究;后者主要基于相对宏观的视角对影子教育的社会影响进行研究,如文化资本、教育公平和质量、社会角色等,偏向于社会意义分析,可视为概念之外的“派生”研究,二者存在一定的交叉关系。

(一)关于影子教育概念的研究

1.国外关于影子教育概念的探讨

David Stevenson最早提出影子教育包含社会学和教育学意义的概念,在主流教育体系与广泛的课外学习活动之间建立了强有力的联系。随后Mark Bray研究了影子教育在世界范围内的演变趋势,并扩展到教育公平与教育质量的相关研究,引起了教育政策制定者的高度关注。国外学者在对影子教育的内涵进行界定之前,大都认为需要先对“补充教育”和“私人教育”进行界定。“补充教育”划定了影子教育的教授内容和范围,强调课外补习所教授的内容应该只涉及主流教育相关科目,即在知识教授的范围和内容上是对主流教育的补充;“私人教育”这一概念界定了影子教育的性质,强调课外补习不包含以公共开支所开展的教育,仅限于私营企业或组织、个人所进行的营利性的教育活动。总结来看,国外学者大都认为影子教育是一种以课外补习为形式的教育,其在内容和范围上属于一种“补充教育”,在性质上是一种“私人教育”。

2.国内关于影子教育概念的探讨

国内对影子教育的研究多在Mark Bray将这一概念写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之后。认为影子教育是对课外辅导的一种形象比喻,研究始终没有脱离这一框架。并立足本国国情,从教育范围、对象、内容、与主流教育的关系等方面完善影子教育的概念。

李佳丽等从影子教育与主流教育的关系出发界定了影子教育的概念,认为影子教育仿效正规教育体系,其补习内容随着正规教育体系课程内容的改变而改变,规模随着正规教育体系的扩大而扩张,因相伴而生的关系而被喻为影子教育。[1]楼世洲认为影子教育的范围主要是基础教育阶段,是对该阶段学生的社会化课外辅导现象。他提出影子教育与由学校组织或社区倡导的义务帮助成绩落后学生的课外辅导不同,是指市场主导下具有经济行为性质的课外辅导,包括学校与教师的有偿辅导,也包括校外培训机构的培训以及大学生家教等,强调有偿性。[2]李娜认为影子教育是指接受基础教育的学生接受学校教育以外的辅导活动和培训,其主要目的是提高学生对学校课程的巩固与加深,增强升学的竞争力,接受质量更好的教育。[3]总体来看,国内学者的研究涉及影子教育的主体、范围、内容、性质、影响及与其他概念之间的关系,并突出其三个特征:补充性、私人性和有偿性。

(二)影子教育的需求生成

1.供给侧需求

影子教育的供给方形式多样,有教学名师,也有在校学生、私营培训机构、互联网公司等,且不断发展壮大。从影子教育的供给侧主体来看,在校教师是主要的供给力量。张薇将在校教师参与影子教育的形式分为五类。[4]第一种是教师本人开办培训机构。第二种是在培训机构兼职任教。第三种是以名师为代表在自己家中或租赁教室进行补习。第四种是提供看管服务和住宿等其他形式的补习。第五种是通过向机构或个人推荐教师而获取佣金。

张薇等认为前一类的补习,通常是由主流学校的正规教师在课堂之外进行的,这种教师可能会把内容留到自己开授的补习班中进行。[5]这一方面会影响在校教学的效率与质量,另一方面其实也带有“勒索”的性质。在一些教师自主权很大的国家,如柬埔寨,常出现教师暗示学生去参加自己的补习,否则可能面临留级的现象。因此,一些国家严厉禁止教师补习自己的学生,但允许补习其他学校学生。[6]

2.需求侧需求

从需求侧本身来看,影子教育可以分为两大类,即“培优”和“补差”。Lee指出,一些我们所定义的“好学生”参加补习的原因是“自认为”成绩不太好,或者是被家长要求进行“培优”;Peng认为影子教育需求膨胀的重要原因在于学生对自己成绩的主观感受不满意。李佳丽等指出对于参加辅导班的学生来说,他们的学习能力相对较强,能够更好地理解辅导教师的讲解,也能增加他们的学习自信心,这种积极情绪的代入会对学生学业成绩产生正向效应。[7]此外,补习者还意识到在教育上进行投资可以进一步在关键性的考试和升学测试中产生更好的回报。[8]

3.其他因素需求

除了上述因素外,学校的类型以及班级的规模都会生成影子教育的需求。Mark Bray认为主流教育的不足是影子教育的重要推动力。W?觟ssmann提出班级规模同样会影响到对影子教育的需求,家长认为小班教学的质量更好。Mark Bray等认为如果主流教育模式仍保持大班级授课,家长们会认为补习是保障学生个性化学习需求的唯一方式[9]。此外,张薇提出学校类型也是影响学生补习教育需求的重要因素之一。城市重点学校里有超过84%的学生选择补习教育,城市普通学校只有47%的学生参加。从地域分布来看,城镇学校参加补习教育的学生占比34%,乡村学校只有11%。[10]

影子教育需求生成的另一因素来自家庭,如家长对子女學业的高期望、望子女成才的心理驱使等。另外,家庭中孩子的数量也会对影子教育的需求产生影响。研究表明,独生或少兄弟姐妹的学生要比多兄弟姐妹的学生接受更多的补习教育。随着家庭财富的累积,家长有能力为孩子创造更好的教育环境,也促使影子教育的需求生成。[11]

(三)教育公平视角下的影子教育

1.阶层差异

当影子教育作为一种营利性的教育活动时,家庭收入水平会影响到学生是否参加影子教育和持续的时间,以及选择质量更高的补习教育,其经济负担和心理负担更低。Mark Bray与廖青指出高收入家庭相比中、低收入家庭,支付得起数量更多、质量更高的课外辅导。由于教育投资可能带来更高的、终身的收益,当影子教育受市场力量作用时,便会进一步固化和加剧社会的阶层差异。[12]Lazear 和 Michael的调查也表明越是高收入的家庭越愿意在子女教育方面进行更高的投入。[13]丁小浩、薛海平的研究指出家庭经济状况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教育支出结构,不同收入阶层的家庭在“选择性”教育支出上存在显著差异。[14]薛海平进一步指出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和家庭围绕影子教育日益激烈的博弈竞争不仅加剧了学生的学业竞争压力,消耗大量家庭和社会资源,还可能影响政府在推进教育公平方面的政策成效。[15]吴翌琳通过实证研究得出,富裕家庭中参加课外补习的学生比例为68.2%,困难家庭中参加课外补习的学生比例为28.3%[16]。

2.性别差异

性别差异是诸多学者在影子教育与教育公平问题研究的关注点。父系社会以来,男性被认为在教育领域更有优势,对男性赋予更高的期望值,尤其是在高等教育领域。Mark Bray对东亚九国的研究表明家庭成员越多,平均教育投入越少,不同性别孩子的教育投入也有所不同。特别在农村贫困地区,家长更愿意为男孩而非女孩进行教育投资。[17]Monazza Aslam 等以巴基斯坦为例的研究表明,无论是家庭教育支出费用还是入学机会,男孩都比女孩具有更大的优势,原因在于男性的教育投资收益率远高于女性。[18]虽然各国家庭在教育投入上偏重的性别有所不同,但是主流教育与影子教育对性别的偏向呈现一致性。

(四)影子教育的政策治理

鉴于影子教育对于教育公平和主流教育发展的消极影响,很多国家出台了相关的教育政策予以矫正。彭湃对各国的影子教育政策进行了梳理,归纳为以下几类:第一类是严厉禁止政策,以韩国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为例,但以失败告终。第二类是混合型政策,大部分国家如此,对不同性质的课外补习采取不同政策。第三类是认知监管政策,即对补习活动先了解具体情况,仅对其安全进行管理。第四类是自由放任政策,以柬埔寨和越南为例,政府不愿意或无力对其进行监管。第五类是积极鼓励政策,以新加坡为例,为鼓励影子教育的发展提供了多种形式。[19]

学者们通过对影子教育兴起的需求层面分析后认为很难做到严令禁止。楚红丽认为只要家长认为补习能够为学生现在和未来的升学、就业等竞争力增加价值筹码,补习就会成为城镇家庭较为普遍的投资决策。换言之,只要目前大学的招生制度不变,升学和就业的竞争仍然残酷,那么课外补习禁止不了,遏制补习需求的禁令只能是形同虚设。[20]一方面,影子教育的规模与内容更多地受到主流教育的投射。另一方面,影子教育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为弥补主流教育班级授课制的弊端和促进学生的个性化发展、满足学生追求更高质量的教育创造了条件。因此,在影子教育的治理问题上,政策需要切实考虑实际情况,与时俱进、实事求是。

Mark Bray等在政策导向方面给出了具体的建议:第一,改革整个教育体制的评价方式和选拔机制。第二,改革课程体系。第三,学会运用科学技术。第四,制定具体的实施条例。第五,政府可以寻求合作,政企、政校合作等。第六,政府更应从影子教育中反思其存在的原因及主流教育现有弊端,加以改进。[21]

三、影子教育研究的反思与启示

(一)反思

1.内涵不明,与主流教育关系不明

我国有历史久远的补习传统和文化背景,但是国内对影子教育的关注度仍然不足,起步时间也非常晚,对其内涵没有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进行延伸,偏向于援引介绍国外学者的已有研究。此外,对影子教育与主流教育的关系研究过于浅层,影子教育具有存在的合理性,很多学者会谈及影子教育的消极作用,却很少研究影子教育对主流教育真正的补充作用和增益作用。影子教育并非只有消极影响,在提倡个性化教育的时代,即便教育资源能够分配均匀,随着教育改革进程的加快,影子教育也有存在的必然意义。

2.对教育公平研究不透彻,论证缺乏实证

关于影子教育与教育公平的问题,学者更多谈及影子教育可能会加剧社会不平等。总结来看,以往关于影子教育公平性判定的相关研究存在一些局限:其一,仅强调不同特征学生群体参加课外补习的机会差。其二,仅关注课外补习对不同学生样本(留守和非留守、城乡等)学业成绩的影响,忽视不同学生样本参与机会的差异。其三,仅考虑影子教育“是”“否”参与两种状态的影响,忽视其类型的多样性。[22]关于影子教育與教育公平问题的论证,涉及实证研究多是通过论证社会公平程度会对影子教育的普及有影响,而非论证影子教育的普及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到社会公平,缺少量化研究。

(二)启示

1.明晰自身定位,厘清与主流教育的关系

我国素有开展补习教育的传统,但是影子教育不应仅被认为是一种补习教育,在内涵上,影子教育相较补习教育具有更广的范围。课外辅导机构是公立教育和民办教育的补充,应定位于提供个性化教育;正规的学历教育,还是应该由公立和民办学校来提供,应该是以非营利为目的。一旦市场化,教育就会失去利他性,最重要的道德教育就可能被忽视。反之,当我们把影子教育定位在个性化教育模式之下,不仅顺应时代对教育、对学生发展的要求,还能够使影子教育自身得到良好发展。政府需要严格监管在职教师。在高呼为学生“减负”的时代,要警惕因“不当减负”而催生影子教育繁荣的问题,不仅会增加学生的负担,还会对教育公平产生极大影响。

2.秉承正确的政策导向,规范与引导相结合

从影子教育的需求层面分析可以看出有其存在的必然性,在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一刀切”影子教育没有必要,效果也不佳,合规的课外培训是对学校教育的有益补充。当然,在市场急速发展过程中产生的种种违规乱象,有关部门一定要及时出手治理,采取规范与引导相结合的政策导向,建立长效机制,既能保护合法合规的培训机构,又能更好地引导市场的健康发展。对不同的影子教育类型采取不同的措施,如对于兴趣能力提升类影子教育,可以给予学校一定的财政支持,在学校内提供课业辅导和相关兴趣培养的便利等。

参考文献:

[1][7]李佳丽,胡咏梅.谁从影子教育中获益?:兼论影子教育对教育结果均等化的影响[J].教育与经济,2017(2):51-61.

[2]楼世洲.“影子教育”治理的困境与教育政策的选择[J].教育发展研究,2013,33(18):76-79.

[3]李娜.影子教育在我国的发展趋势[J].中国教育学刊,2015(5):54-57.

[4][10]Wei Zhang. The demand for shadow educa-tion in China: mainstream teachers and power relations[J]. Asia Pacific Journal of Education,2014,34(4):436-454.

[5]张薇,马克·贝磊,李红兰.影子教育的影响因素及其政策意义:以重庆市为例[J].教育科学研究,2017(6):56-62.

[6][19]彭湃.“影子教育”:国外关于课外补习的研究与启示[J].比较教育研究,2008(1):61-65.

[8][9][21]Mark Bray,Chad Lykins. Shadow Education: Private Tutoring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Policy Makers in Asia[M].Mandaluyong City,Philippines: Asian Development Bank, 2012.

[11][12]马克·贝磊,廖青.“影子教育”之全球扩张:教育公平、质量、发展中的利弊谈[J].比较教育研究,2012,34(2):13-17.

[13][18][20]楚红丽.我国中小学生课外补习家庭之背景特征及个人因素[J].教育学术月刊,2009(12):22-27.

[14]丁小浩,薛海平.我国城镇居民家庭义务教育支出差异性研究[J].教育与经济,2005(4):39-44.

[15]薛海平.从学校教育到影子教育:教育竞争与社会再生产[J].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15,13(3):47-69,188-189.

[16]吴翌琳.初中生课外补习的影响因素研究:基于CEPS的调查数据分析[J].教育科学,2016,32(5):63-73.

[17]Mark Bray. Counting the Full Cost: Parental and Community Financing of Education in East Asia. Directions in Development Series[M].Washington, DC:World Bank,1996:15.

[22]李佳丽.不同类型影子教育对小学生学业成绩的影响及其对教育不均等的启示[J].教育科学,2017(5):16-25.

◎编辑 栗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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