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造物精神到器象变通

朱颖　李子麟

摘 要：作为一种传统艺术形式的延续和创新，当代漆画中的意象语言既具有传承古老文化的造物精神，又有现代审美的变通和创新。以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的部分作品为例，通过对作品材料、构图、色彩等方面的分析，探讨了当代漆画创作中的意象语言的来源、特点和演变规律。当代漆画作为一种综合性的艺术形式，其意象语言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进行了现代化的创新和变通。对当代漆画创作的语言分析、问题探究以及发展方向的探讨，能促进大漆艺术的蓬勃发展。

关键词：当代漆画；意象语言；造物精神；符号

基金项目：本文系湖北美术学院研究生工作站2022年度绩效考核项目“从造物精神到器象变通——当代漆画艺术中的意象语言研究”研究成果。

历经八千多年的历史变迁，漆画艺术植根于我国传统工艺的丰厚土壤之中，逐渐形成了具有东方艺术隽永含蓄特点的独特风格。在宏大的传统历史叙事背景下，部分漆画艺术作品一直处于对实用性、装饰性的追求之中，工艺性与绘画性的不平衡、精神性的缺失等问题一直是漆画艺术发展的痛点。本文对当代漆画创作中的意象语言展开深入研究，试图展现当代漆画作品背后丰富的精神及艺术人文内涵。

一、当代漆画概述

（一）当代漆画的产生

漆艺作为中国古老的傳统艺术形式之一，走过了八千多年的辉煌历程。根据记载，在浙江萧山跨湖桥遗址出土的距今八千年前的漆弓是目前发现的世界上最早的漆器。古代中国传统漆绘附属于器物，漆器上的图案纹饰作为古老的漆绘，体现了装饰美化的作用。当代漆画则是将中国传统的髹漆工艺转换为现代图示语言，是艺术家经过个体思考与语言探索，描绘现实生活、表达个人主观情感的绘画艺术。这些古老的附着于器物上的绘画与当代漆画自然而然有着传承的基因。因此，当代漆画被称为中国既古老又新兴的艺术形式。

（二）当代漆画的发展现状

当代漆画的发展可以划分为20世纪20年代的启蒙期、20世纪60到80年代的成长期以及21世纪的活跃期三个阶段。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老一辈的漆画艺术家开始了对国内外漆画艺术的探索，在学习国外优秀漆艺作品的基础上取长补短，极大地促进了漆画艺术的发展。20世纪60年代，开始有优秀的漆画作品参展并获奖，漆画也因为其独特的材料魅力和艺术语言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到了20世纪80年代，历经半个世纪的摸索和研究，漆画的艺术性和思想性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1984年，漆画首次作为独立画种出现在第六届全国美展。21世纪以来，随着社会文化的多元发展，漆画艺术与多种艺术学科交融，通过与各个艺术学科的融会贯通，这种既古老又新兴的艺术形式实现了自我超越，成了当代漆画创作者们不断追求的目标。

二、当代漆画的艺术特点

（一）材料特点

漆画创作的材料主要包括不同漆类、金属材料、镶嵌材料等。漆画创作主要是以生漆为媒介。生漆，又称大漆、国漆，是漆树分泌的乳白色纯天然汁液。生漆具有耐腐、耐磨、耐酸、耐溶剂、耐热、隔水和绝缘性好、富有光泽等特性，因此使用价值极高。漆画创作运用贴金、晕金等工艺，使金属材料与漆画作品完美融合，以实现为作品增光添彩的艺术效果。另外，随着现代制造业的飞速发展，镶嵌材料的种类不断增多。从最常见的贝壳、蛋壳等原始材料，到塑料、玻璃等工业材料，当代漆画艺术家们灵活运用各种媒材来丰富作品的质感与视觉表现形式。

（二）构图特点

在绘画艺术中，构图是艺术创作的根本，也是当代漆画创作的关键环节。恰到好处的构图可以营造出具有独特艺术美感和精神内涵的画面形式。传统写实装饰性构图与平面抽象性构图为现当代主流的两种漆画构图形式。当代漆画创作者们试图将视觉物象进行提炼，运用他们独具个人特色的构图方式，与大漆特有的艺术语言进行融合，最终形成属于艺术家个人的视觉符号与情感意象。如今，当代漆画作品在形式上逐渐突破了传统漆画的限制，新工艺、新材料不断涌现，同时创作者们与时俱进，努力发掘漆画艺术的无限潜能。

（三）色彩特点

漆画中最具代表性、最经典的色彩是黑色与红色。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漆黑”的说法，正如艺术家黄永玉所说：“漆黑是世上最黑最美的黑。”因此，漆艺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黑”的艺术，漆画作品中的黑呈现的是自然古朴的极致之美。另外，红色也称朱红、中国红，它是中华文化传承发展过程中的象征性色彩。我国自古以来就有“丹漆不文”的说法，即古人认为红色的漆不需要修饰，这也是对于朱漆的最高赞美。正是如此，黑漆与朱漆从古至今就受到漆画创作者的青睐。

三、意象语言的概念及特点

（一）意象语言的概念

意象是指客观物象通过创作主体的感官感受或思维活动所形成的感知图像或心理图景。简单来说，意象是人类大脑意识活动的产物。意象作为中国传统美学中独具民族特色的基本美学范畴，广泛运用于各个重要领域。在文学领域中，“意象”是中国古代文论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早在《周易》中就有“立象以尽意”之说，古人认为“意”是内在的抽象的心意，“象”是外在的具体的物象，“意”源于内心并借助“象”来表达，“象”其实是“意”的寄托物。

（二）意象语言的特点

1.抽象化的视觉形式

随着西方抽象绘画艺术观念的传入，产生了越来越多在绘画作品中运用抽象化的视觉形式表现意象语言的艺术家。艺术名家吴冠中就是先锋人物之一，他的绘画作品体现了西方抽象绘画与中国传统写意绘画的完美结合，既吸收了抽象绘画中的表现形式，又展现了中国绘画的审美意象。他的代表作《狮子林》（图1）中墨线于纸上蜿蜒游走，由点、线、面组成的抽象石群林立，浓淡鲜明的色点和色块在画面上跳跃。吴冠中通过独具特色的抽象化的视觉表现形式，将迄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的苏州名园生动鲜活地展现在观者面前。

2.意象化的符号

意象化的符号也是意象语言运用过程中的特点之一。吴冠中在艺术创作中通过不断探索建立了自己的符号化语言系统，他的画面中既有西方艺术的影子又有东方艺术的意蕴。他将自然客观物象进行主观性的加工及改造，实现了高度的象征性与抽象性，最后将意象化的符号运用在作品中。这些作品不仅展现了他的真实情感及审美趣味，而且营造出了独具东方特色的意象美感。

四、当代漆画创作中意象语言的生成

（一）当代漆画艺术家的造物精神

造物是人类创造的伟大成果，而造物精神是人类文化活动的思想结晶，它积淀着东方人特有的精神情感和丰厚的历史文化。漆艺作为中国古代优秀的造物艺术，既是与陶艺、水墨并列的中国三大传统艺术媒材之一，又是中华文化的象征。在现代科技高速发展、数字化图像极度泛滥的当下，漆艺这种凝聚中国几千年造物精神的艺术门类显得格外珍贵。在意识到中国漆艺在传承上出现严重断层问题的当下，漆画艺术家们追寻古昔文化记忆，努力重塑中国人的精神空间。艺术家们通过不断的艺术实践，努力打造以造物精神为根基、以“制器尚象”的意象语言为方法、以创新变通为驱动的大漆艺术文化共同体。

（二）“器”与“象”在漆画中的意象表达

“器”与“象”主要来源于《周易》中“制器尚象”的思想，古人将有形象的器物和卦象一样作为一种抽象的符号，经过对大自然事物的模仿、类比和象征，表现更深层次的意象。与此同时，“象”不仅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重要概念，而且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媒介，是艺术家运用意象语言表现思想及情感的创作途径。在“大漆世界：器·象——2019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中，漆画艺术家程向君如视觉诗人一般，用他独具意象的语言，通过抽象性的漆画作品《无题》（图2）展现了自己过去生活的影像，在作品中映射出心灵的轨迹。与此同时，艺术家郭晓东的漆画作品《夏天》（图3），用火焰般浓烈的橘黄、朱红作为背景，将自然客观物象进行主观性的加工，以黑漆线条勾勒，形成艺术家个人意象化的符号，传达出艺术家的情感意趣。漆画艺术家们运用独具特色的表现手法，将“器”与“象”完美结合，实现了意象语言的当代表达。

（三）当代漆画意象语言的变通与创新

变通是所有传统艺术革新的必经之路。在艺术边界逐渐模糊、各学科相互交融贯通的语境下，漆画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多元裂变。随着跨界的概念在当代艺术领域逐年升温，各类艺术学科融会贯通，许多与时俱进的漆画艺术家也开始了他们的艺术实验。在“大漆世界：变·通——2023湖北漆艺三年展”中，艺术家林栋的三联幅作品《边界线MYC》（图4）将亚克力灯箱装置与漆画完美结合，在涂上大漆的亚克力作品背面加上LED灯，意在构建纵深的无垠空间。而在视觉极简的外衣下，作品中真正承载的精神性内容都与东方哲学、命相学息息相关。艺术家将其主观感受与思想通过意象语言表达，在作品中展现其心理图景及精神世界。在传统艺术表达中求变，在寻求艺术创新中搭建桥梁，努力实现与当代艺术领域各个艺术学科门类的融会贯通，是当代漆画艺术家们共同奋斗的目标。

五、结语

本文结合“湖北国际漆艺三年展”中的部分作品，以当代漆画的意象语言研究为切入点，探讨当代漆画创作者如何运用大漆这一传统媒材进行当代表达，如何增加漆画作品中的精神含量，如何体现独具东方特色的价值观，以及如何与多艺术学科融会贯通，以实验性思维实现僵化模式下漆画艺术的自我超越。当下，漆画创作者们不断探索“变”的方向，以艺术性為引领，以精神性为追求，努力实现漆艺的多向度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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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朱颖，湖北美术学院绘画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油画艺术。

李子麟，湖北美术学院绘画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油画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