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罐碎花生

王辰雨

大地被鸟鸣唤醒，金色的阳光给她穿上了一袭黄袍，整个世界温柔明媚。（开头运用拟人、比喻等修辞手法来描写环境，灵性生动，很有画面感，为人物出场渲染气氛。）

太太（对曾祖母的称呼）在门前坐着，弓着背，哆嗦着嘴唇，满是皱纹的手青筋绽出，她面前摆着一个竹编的圆形簸箕，里面盛着带壳的花生。太太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儿，用力地敲打着花生壳，花生壳有的裂开了口子，有的碎了，有的飞出了簸箕。太太弯下腰捡拾起来，用她干瘪的手，努力捏开花生壳……（运用外貌和动作描写刻画太太的形象，短句的运用，精练简洁，有画面感。）

渐渐地，红红的花生粒铺满圆簸箕的底，太太再次拿起那木棍儿，用力地敲打花生粒，将花生粒敲成两瓣；实在分不开的，太太就用手挑出来，捻开。一切都弄完，太太抓住簸箕的两边，开始左右晃动，簸筛起来。她低下头尽力抻长脖子，啜起嘴，用力地吹气，把那些脱落的花生皮吹掉。红红的花生皮一下子飞起来，在温暖的朝阳下，如仙子般翩翩起舞，有些飞到太太的头上，粘在她如雪的白发上，就像点点桃花绽放。我静静地看着她，陶醉在这“桃花雨”中。（花生剥好了，为什么要敲碎？设置悬念，激发读者阅读兴趣，引出下文。“低”“伸”“啜”“吹”等动词放慢节奏，分解动作，运用细节描写，写太太筛花生皮，表现她的细心。“仙子”“桃花”等比喻的连用，烘托出太太的美好形象。）

“给雨儿做花生糖吃！”太太高兴地说。炒芝麻、炒花生，没有糖稀，太太就用白糖来做——用小火慢慢地炒，白糖慢慢地融化。太太站在灶旁，不停地用铲子搅动，糖由白色变成焦糖色，“咕噜噜”地冒泡泡，太太看着围在灶边团团转的我说：“看到这样密集的泡泡，就说明糖稀熬好了。”太太将花生米倒进去，迅速地搅动、拌匀，然后趁热将这块黏稠的糖从锅里铲出来，放在砧板上，用擀面杖擀平，把形状整理成四四方方的，再趁热切块。我在旁边已经馋得口水直流，抓起一块便塞进嘴里。“乖，别烫着！”太太温柔地看着我说。我掰一块塞进她嘴里，“太太老了，没牙，嚼不动了，只能磨磨。雨儿吃，还要多吃蔬菜、多吃饭，好好学习。”我抓起一捧花生糖，飞一般地跑出去，跟我的小伙伴炫耀去了。（把花生敲碎原来是做花生糖，解开悬念。这里详细地叙说做花生糖的过程，同时用“我”的表现侧面烘托出花生糖的好吃、诱人。动词“掰”“塞”使祖孙深情跃然纸上，“飞”用夸张手法表现心情的急切。）

我听太太的话，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学着学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我长大了，太太更老了。（承上启下的过渡句，“睡”写童年的逝去，“醒”是现实的感伤。）

太太得了脑梗，语言迟钝，只能抖动着嘴唇，我不知道她表达的意思。渐渐地，她又丧失了行动能力，每天看她呆坐在轮椅上，我的心别提有多难过了。我想帮助她，却无能为力。我走到她面前，她努力地挤出笑脸，用手比比画画。我推着她来到厨房，她指着花生、白糖、木棍儿、罐子，我明白了，她要给我做花生糖。我把花生倒在簸箕里，用木棍儿使劲儿地捶打，花生迸裂四散。突然，手一阵剧痛，太太见了，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夺过我手中的木棍儿，迟迟不肯松手。我把手攥得紧紧的，很疼，但我咬牙忍着，不让太太看出来。太太捶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梗”“语言迟钝”“抖动着嘴唇”写出太太的状态，表现出“我”的心疼与无力感。“努力”地挤笑脸与开头“努力”捏花生壳形成呼应，表现太太对“我”的爱。好个“突然”抓手，那是太太拼尽了全身的气力，爱能使人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光线变弱了，天空被夕陽染成了橘色。（环境描写，渲染气氛，烘托出人物悲伤的心情。）

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太太还没吃到那口花生糖，就走了。临走时，她抱着那一罐碎花生，里面还有没来得及吹掉的花生皮，红红的。（点题，那一罐碎花生，是太太无尽的爱。）

我呆呆地看着玻璃罐，那点点桃花，散落。（再用比喻，短句呈现画面，烘托心情。）

太太走了。（独句成段，更添伤感。）

总评 环境描写，渲染烘托。文章开头写鸟鸣朝阳，烘托了温暖的气氛，为下文写太太给“我”做花生糖作铺垫。结尾再写光线变弱，如血残阳，气氛暗淡愁惨，表现太太去世给“我”带来的悲痛。首尾呼应，烘托情感。

人物描摹，纸短情长。文章中太太敲花生、吹花生皮、做花生糖等细节描写很精彩，采用放慢节奏、分解动作的方法，运用一系列动词，情节细腻动人。对太太的外貌描写，特别是太太患病后、临走前还想着给“我”做糖的动人情节非常感人。一罐碎花生，体现出的是浓浓的祖孙之情。

（讲评教师   吴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