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先行，以一持万

【编者的话】 关于写作，顾之川老师告诉我们：要突出中心，必须抓住“三有”，即“言之有物”“言之有据”“言之有序”。本期“名师谈写作”栏目，我们邀请大连教育学院初中语文研训教师、大连市优秀教师、中国语文报刊协会写作教学专委会常务理事邓鑫，教我们如何养成“主题先行”意识的思维习惯，写出主题鲜明突出的好文章。

成语“以一持万”，形容抓住关键，可以控制全局。对于写作而言，这个“一”就是文章的主题，“万”即素材取舍、材料剪裁、详略安排等。义务教育教科书《语文》九年级下册第二单元写作中“审题立意”的第一段写道：“审题就是审察题意，明确题目的要求；立意就是确立最主要的思想内容。认真审题，恰当立意，才能确保写作符合要求，不跑题，不偏题，也才能有效组织材料，合理安排文章结构。”由此可见，主题之于写作，具有以一持万的作用。

所谓的“主题先行”就是在落笔写作之前，我们心中已有一个明确的主题。审题时，我们既要想清楚写什么，更要明确为什么写，这样才能以一持万，为素材的取舍、内容的剪裁、详略的安排定准靶位、导准方向。那么同学们是否已经具备了“主题先行”的意识呢？我们不妨来做个自我检测：阅读下面的课堂实录片段，选出你认为有主题先行意识的同学。

师：屏幕上呈现的是2022年北京市初中学业水平考试作文题。请大家静心审题，五分钟之后，说说你的思考。

（屏显）作家史铁生的《那个星期天》，记述了作者小时候一个星期天的经历，表达了真实的情感体验。在你的记忆中是否有一个星期天，发生过特别的事情，遇见过特殊的风景，获得了別样的体验？在你的想象中是否有一个星期天，经历一场奇遇，解开一个谜团，见证一个奇迹？以“那个星期天”为题作文。可写实，可想象。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五分钟后）

师：想好了吗？哪位同学来说说你的想法？

生1：炎炎夏日，我们小区已经停水三天了，大家怨声载道。星期天，终于来了一辆送水车，人们提着桶、端着盆，纷纷下楼打水，秩序一度很混乱。一个跛脚的志愿者一边忙前忙后，一边安抚大家的情绪，有业主要帮他维持秩序，他也婉拒了，我很感动。

生2：那个星期天恰逢奶奶生日，听着一向不爱八卦的爸爸给奶奶讲着张家长李家短，讲着天南海北的趣事，我明白了：有一种幸福，叫倾心陪伴。

生3：那个星期天，我在大海里畅游，邂逅了一条美人鱼。她带我来到了一片珊瑚丛，可是那里的珊瑚已不再五彩缤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不寒而栗的白色，我特别伤心。

…………

课堂上，很多同学的回答都类似于生1、生3，只陈述了事件，而对由此事件所产生的感悟，只笼统地概括为“感动”“伤心”。这说明大部分同学在审题环节只想到了“写什么”，对于“为什么写”，即文章的主题没做思考。这是由于缺乏“主题先行”意识造成的，必然会给后续的写作带来不确定性。所以我们必须训练自己逐渐养成“主题先行”的思维习惯，为写出优秀习作提供纲领。

一、无主题限定题目下的主题先行

对于无主题限定的题目，如“照片里的故事”“翻过那座山”等，同学们要先从选定的素材中挖掘、拟定一个鲜明的主题，再围绕这个主题着手剪裁材料、安排详略。我们可以分四步完成这个过程：

第一步，明题意。思考题目在选材和主题两方面有什么要求，如“翻过那座山”，题干只给了一个题目，没有任何附加信息，这就意味着在选材方面，“翻过那座山”既可以写翻过了真实的某一座山，也可以写战胜了“山”一样的困难，取得了成功。在主题方面，题目没有任何限定，需要同学们从为什么能够“翻过那座山”的角度去深入挖掘。

第二步，寻素材。回顾自己拥有的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选取符合题意的素材并概述出来。如曾跟家人去爬山，山路很陡，天气很热，“我”想放弃，后来在家人的鼓励和帮助下，“我”坚持爬到了山顶；有段时间，“我”的数学成绩不理想，后来调整了学习方法，数学成绩提升了。

第三步，立主题。思考从选取的素材中可以挖掘出什么主题。挖掘主题时首先要力求新颖，所谓“新颖”既可以是角度上的新颖，也可以是表述上的与众不同。如在“自古逢秋悲寂寥”中，刘禹锡却“我言秋日胜春朝”，这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的角度新颖；“人生随处都会遭遇难题，有时候解题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执着。”这种表述就比“只要坚持不懈就会取得成功”要新颖。其次，挖掘出的主题一定要用一句话简明清晰地表述出来，表述得越清晰、具体，越有利于下一步内容详略的安排；如果仅停留在诸如“坚持”“努力”这样的话题层面上，对于详略安排的引导性就不够鲜明。

第四步，定详略。要使拟定的主题鲜明突出，除了要具备表达的功底外，还要能够依据主题对选定的素材进行一定的剪裁和加工，安排好内容的主次和详略，这样才能使作文的主体内容与主题对接，才能使详写内容成为主题最厚重的载体。

如果能将上述的思考借助图示的形式留下痕迹，不但会让下一步的写作有据可依、有条不紊，久而久之还能让同学们养成良好的思维习惯，具备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我们可以按照上述四步，边思考边绘制出如上的图示。

二、有主题限定题目下的主题先行

考场上，有的同学会把平日的习作迁移到试卷的新作文题目下。作为一种应试技巧，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有的同学把“迁移”等同于“平移”，这就是一种错误的认知了。尤其是有主题限定的作文题目，这种平移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失分。以下面的作文题为例：

榔头对钉子的帮助是直率而无情的，因为只有这样，钉子才能有所为。你的生活中是否也有这样的“榔头”？请以“榔头与钉子”为题目，写一篇文章。

（大连市2021年初中毕业升学模拟考试作文题）

这道作文题的题干中“榔头对钉子的帮助是直率而无情的，因为只有这样，钉子才能有所为”已经暗含了主题：严厉的要求有助于成长。吃透这个主题后，如果要迁移已有习作，那就要看原习作的主题是否与此主题一致。如果一致，当然可以直接迁移；如果不一致，就要思考在新主题下，原文的选材、剪裁、详略要做出哪些改变。我们来看一位同学的原习作和第一次迁移文：

【原文】

尊    重

一束阳光轻落，轻拂往日的亲情；一支素笔生香，浅绘了美好的流年。一寸寸光阴游走，却始终不忘外公的教诲 ——尊重汉字。

那日，外公用镇尺抚过宣纸，取一支毛笔，蘸墨，笔走龙蛇，墨香瞬间弥漫开来。

见我颇有兴趣，外公便拍拍我的肩、握住我的手。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略皱眉头，嘴唇微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中流转自如的笔。阳光如丝绸般柔软，覆盖在外公花白的鬢角上；墨香在阳光下氤氲，映着外公枣红色的脸庞。对汉字，外公总是敬畏、尊重。

当我为窗台上悠然梳理羽毛的鸟儿分神时，外公在我的耳畔说道：“要尊重汉字，不能分心。”我仔细感受着外公指尖的力度，那亦是爱的力度。外公苍老的手上凸起清晰可见的青筋以及他手心细密的汗珠，无一不诠释了他对汉字的尊重。那流动的、婉转的，是汉字的雄放恣肆；那飘逸的、灵动的，是外公的素笔生香；那静谧的、沉稳的，是外公的专心致志。外公的额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汉字时而如轻风流云，时而如行云流水。

一幅字终了，外公长吁一口气，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笑对着汉字，笑对着我，那秀丽的字在纸上歌兮、舞兮。

是外公带我领略了楷书的刚劲峻拔、行书的行云流水、隶书的蚕头燕尾，品赏了钟繇的凝重古朴、王羲之的入木三分、苏轼的旷达含蓄、董其昌的空灵淡远。他们的字如清泉般洗去了我内心的躁动，陶冶了我的情操。我深切地感受到了汉字的博大精深，敬畏之感不禁油然而生。

一支素笔，几缕墨香，诠释着尊重的内涵。

【迁移文1】

榔头与钉子

一支素笔生香，浅绘了美好的流年。一寸寸光阴游走，但我却始终不忘外公的教诲，他像榔头一样时时捶打着不成熟的我，让我在学习书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2、3段同原文，略。）

当我为窗台上悠然梳理羽毛的鸟儿分神时，外公便在我的耳畔严肃地说道：“要尊重汉字，不能分心。”……（下同原文，略。）

淡然的时光里，外公陪伴我，也教会了我很多。多少道理，皆在外公的教导下了然。是外公带我领略了楷书的刚劲峻拔、行书的行云流水……（下同原文，略。）

一支素笔，几缕墨香，感谢外公的教诲，让我像钉子一样，深扎在书法的世界里，感受中华文化的美好。

迁移文只在原文的开头、结尾添加了所谓点题的句子，把原文中“外公在我的耳畔说道”改为“外公便在我的耳畔严肃地说道”，这种蜻蜓点水式的嵌入根本无法体现主题。因为其主体内容并没有记叙、描写外公是如何严格要求“我”的，也没有交代“我”获得了怎样的成长。虽然有一句“多少道理，皆在外公的教导下了然”，但因其太空泛而显得苍白。这种迁移的失败，就是因为这位同学忽略了主题对文章主体内容的限定。经过修改，这位同学的第二次迁移文质量有了提升。

【迁移文2】

榔头与钉子

一支素笔生香，浅绘了美好的流年。一寸寸光阴游走，却始终不忘外公的教诲。他的教诲像榔头一样时时捶打着不成熟的我，让我在学习书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那日，外公用镇尺抚过宣纸，取一支毛笔，蘸墨，笔走龙蛇，墨香瞬间弥漫开来。

初学书法时，我兴趣颇浓。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横竖撇捺，让我渐渐开始厌烦了写字的枯燥、乏味，每次练习都草草了事。一次，临摹字帖的我有气无力地转着手腕，字如一条条蚯蚓懒洋洋地趴在纸上。外公见状，神情变得非常严肃，厉声道：“你这不是在写字，是在玷污汉字。如果你以这样的心态练字，那就不要练了！”说完，团起我的练字纸，愤然掷到地上。我从未见过外公如此生气。胆怯、惭愧裹挟着我，我低下头，紧紧地抿着嘴唇，重新提起笔，开始照着字帖写起来。可是，毛笔似乎也要出我的丑，扭捏着在纸上画出一堆“符”。站在一旁的外公抄起桌子上的戒尺，“啪”的一声，戒尺狠狠地落在我的手腕上。外公厉声道：“写字没有力量就像一个人没有骨架，立不起一个人的身体，更立不起一个人的精神。认真观察字帖，用心书写！”我又仔细观察了字帖，果然，那些字真如外公说的充满了力量，即使留白处，也是坚韧如丝。那一刻，我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之后的日子里，每当我有溜号、偷懒的迹象，外公就会敲响戒尺。而我便老老实实地收了心，仔细感受着指尖的力度。斗转星移，外公近乎苛刻的标准从未有丝毫的松动。

在外公的严格监督下，我的书法技艺突飞猛进，并在一次书法比赛中获得了金奖。当我站在领奖台上，手捧着晶莹剔透的奖杯时，突然明白，外公就是那把榔头，我就是那颗钉子，正因为有了外公的捶打，我才能在学习书法的路上越走越远，才能用一支素笔描绘着绚烂的青春年华，才能在人生路上越走越坚实。

一支素笔，几缕墨香，感谢外公的严厉，感谢外公“无情”的捶打。小小的“钉子”从此扎根书法的世界，感受着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回味着严厉外壳下包裹着的无限温情。

迁移文2添加“我”学书法的兴趣由浓转淡的情节，为下文外公的“严厉”作了铺垫；重新设置了详略，把原文详写外公对书法的尊重及书法本身的美，改为详写外公对“我”的严厉要求；既有“一天”的“点”，又有“之后的日子里”的面，点面结合，充分表现了主题中“榔头对钉子的帮助是直率而无情的”；前文略写了外公严格要求时“我”的感受，后文略写“我”获得奖项，两处略写，表现了主题中的“钉子才能有所为”。

综上所述，只有主题先行，以一持万，才能写出主题鲜明突出、内容具体翔实的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