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那盏灯

于瀚杰

夜深人静，月色清幽。翻开外婆的老账本，里面夹着她用旧报剪制的鞋样，一张一张的，已经泛黄，这又让我想起外婆在油灯下的生活。

外婆说，在那个没有电灯的年代，每一个艰辛的夜晚，只有一盏煤油灯陪伴她，从三更燃到天明。

我摆弄着手里精致的鞋样，如视珍宝。这长方形的，是鞋底的模子吧！它的边缘浑然天成般圆润，不像是剪出来的，是在岁月中淘洗过吧，那老旧的味道如同微风拂面，这让我忍不住开始想象外婆那些忙碌的夜晚——

孩子们都睡下了，外婆的工作也开始了。她在炕上放一张传家的小木桌，拿过油灯，划亮火柴。这昏黄摇曳的光刚好笼在桌子上，这小小的灯光，温暖着她的整个世界。外婆把之前浆好的袼褙拿出来，铺在桌子上，再把鞋样放在上面，用剪刀沿着鞋样的边缘细致地剪着，刀刃落在上面，发出清亮的脆响。这声音不会惊醒孩子们，也不会赶走灯前扑火的飞蛾，因为这是外婆弹奏的最美的音乐。一层层鞋底剪好了，外婆把剪好的鞋底垒好层数，粘在一起压实待用。灯火映在她的脸上，如璀璨的星光闪烁。外婆轻轻地哼着小曲：“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

窗外的星明了，月光洒满小屋。柔和的月色与灯火交相辉映，如流水泼在外婆的发梢。这时，孩子翻了翻身子，外婆回過神来，她又拿起桌上的针线，开始纳鞋底。她靠近煤油灯，用针引领着那条柔软的线绳，在鞋底上有序地穿行。长长的线绳拉着外婆，一起行走在这个不眠的夜晚。

外婆轻轻地挑着灯芯，灯光又亮些了。她把白天做好的鞋帮与鞋底缝合在一起，在鞋帮上打孔、穿鞋带，一双盛满人间烟火气的千层底布鞋做好了。月斜窗纸，针搁一半。外婆把鞋放在窗台上，刚好穿在月儿的脚上，但外婆不能像月亮一样到处行走，因为她总有干不完的活儿。

外婆微微弯下腰，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把孩子的小脚慢慢地拽出来，给熟睡的娃娃试了试新鞋，心中有多欢喜只有她自己知道。

今夜，我重温了外婆的旧梦。我在这个五十年前的老账本里，画上了一盏通明的煤油灯。这盏灯曾照亮外婆年轻时的光辉岁月，和她充实的人生。

‖吉林省公主岭市第四中学

‖指导教师：汤立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