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抑郁病人,变成了“机器人”

吴晓天外出吃完午餐后，坐上一辆出租车。在副驾驶，他主动和司机搭话：“师傅你知道吗？我是机器人。”司机愣了几秒，没说话。他笑着望向司机，又补了句，“我脑袋里有芯片。”

一年多前，吴晓天做了脑机接口治疗抑郁症的手术。

回到家，吴晓天坐在沙发上，把电视遥控器大小的白色充电器靠近自己右胸。他胸腔靠右的位置，埋着两个硬币大小的电子设备，也叫脑起搏器。无线充电器隔着衣服和皮肤，能直接感应到他肉里的装置。

吴晓天的手术主刀医生孙伯民说，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微创手术。在患者的头部、胸部分别植入电极芯片，由右胸腔的脑起搏器供电，于电极末端放电，从而刺激大脑前端的神经核团上的靶点，以此改善病人的情绪，帮助治疗抑郁症。他是上海瑞金医院功能神经外科中心的主任，也是脑机接口治疗难治性抑郁症临床研究项目的主导者。

脑机接口的原理是自动记录脑子里的波形，一旦病人出现过于亢奋的状态，通过人为调控，切换到低点（休息）模式，当情绪低下来时，再启动工作模式。

白天，吳晓天把程序调到工作模式。这个模式也叫抗抑郁模式，这种模式下，他会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夜晚睡觉前，他切换到休息模式，白天的快乐消失，心境莫名低落，说话的欲望消退了些。机器不能断电。当电量低于80%时，需要长时间补充电量。

吴晓天是瑞金医院多靶点联合刺激脑机接口技术的第十位临床实验者，他的编号是10。手术实施之前，他是重度抑郁症患者。

这个项目是孙伯民目前的研究重点。第一批临床试验者经过严格挑选，他们都是重度抑郁，患病时间在两年以上，有自杀倾向或者尝试过自杀，各种方法都治不好。

孙伯民说，脑机接口技术治疗抑郁症在其他国家已有运用，但是区别于国外的单靶点刺激，他采用的是多靶点刺激技术。事实上，把机器放进身体里只是第一步，最终实现治疗效果，需要医生随机测试，电流在脑袋里的16个靶点上来回跑，以此来寻找让人感到舒适的靶点。

通常，孙伯民不会让病人自己调节模式，但吴晓天是个例外。“他比较敏感，控制力好，可以根据自己的状况来切换靶点。” 孙伯民说，从治疗效果看，多靶点刺激带来的效果要好于国外已经发表的单靶点刺激，很多病人能达到临床治愈标准。孙伯民期待的未来是，机器可以根据病人的情绪波动，自动调节到对应的模式。

（摘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