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吴江实验小学教育集团太湖校区 周星磊
皮亚杰认为,个体认知的发展要经过不平衡、同化、顺应、平衡四个阶段的不断循环。一切从外部获得的知识、信息等,都要经过重新整合内化到自己的认知中,从而形成新的认知结构。教学内容和学习时间是有限的,而学习内容和任务的实施及运用是无限的。教师要依据学习理论,设计适宜的学习任务,以刷新学生语文学习中的认知结构。
文本的表情达意、情境营造、结构文法等与学生的认知结构往往存在一定差距,不能与其保持重合,这与学生的生活和学习经历有关。比如,按照学生的认知,文章中描写人物对话时需要使用引号,而统编版语文六年级下册《那个星期天》一文中的对话几乎没有使用冒号、引号,但我们能清晰辨别哪句是妈妈说的话、哪句是“我”说的话,这是怎么回事呢?什么情况下的对话可以不用引号呢?这显然容易让学生产生认知的困惑。笔者以统编版语文四年级上册《麻雀》一课的教学为例,试分析原因。
文本创作本身是有一定的逻辑结构的,这被称为文章的行文思路。在阅读文本时,学生不能成功感知文本中每一个项内容板块之间存在层次递进或相互关联等特点。当学生调动自己的语文经验去感知时,他们发现自己已有的认知与文本的思路布局不相符。比如,《麻雀》一文中的主人公是英勇无畏地救小麻雀的老麻雀,但是,文章先写弱小无助的小麻雀,再写猎狗,最后才写老麻雀,且只描写了小麻雀和猎狗的外貌、形象,却没有细致描绘老麻雀,这是学生用已有的经验很难理解的。在小学中年级学生的认知结构中,一般的文本思路是使用更多的笔墨描绘主人公。学生一贯的认知和写作习惯都是先写主人公,再写其他人,而《麻雀》一文按照故事中人物的出场顺序一一介绍,这样从整体感知全文的结构是学生不擅长的。
《麻雀》一文的学习重点是学会将一个故事写清楚。笔者请学生观察课文是怎样把一只猎狗咬小麻雀的过程写清楚的,让学生找出描写猎狗的语句,读一读,并说一说感受。有三年级学习起因、经过、结果的铺垫,学生能基本掌握将故事说清楚的方法,但总是说不具体,说不生动。比如,针对《麻雀》一文具体是怎么写猎狗“咬”小麻雀的,笔者以填空的形式请学生填写关键词:猎狗慢慢地(走近)小麻雀,(嗅了嗅),(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学生找得准、找得全。以此类推,笔者将这句话与学生平时的写法进行对比:“如果是你,你怎么写?‘猎狗朝小麻雀露出凶相’,这样写是不是也可以?”学生陷入沉思,甚至有人觉得一句话就能说清楚,言简意赅,为什么要用很多句,这不是啰唆吗?从学生已有的认知来分析,“写清楚”在他们的头脑中并未形成明确的指标,致使他们分辨不了这样的表达清楚与否。
在语文阅读教学中,因学生的年龄较小、情感经历尚浅,他们常常不能在学习过程中产生较为深刻的情感体悟,主要表现在学生对课文所蕴含的情感和字里行间流淌的温度不能完全共情。在《麻雀》一文的学习中,笔者引导学生以绘制结构图的方式厘清故事发生的起因、经过、结果。学生根据主要任务和主要事件的顺序,借助图式讲解故事的发生、发展和结果。就情感体悟来讲,学生容易对老麻雀的无畏与母亲爱护孩子的情感形成共鸣,深受感动。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我”,“我”是谁?“我”是猎狗的主人,猎狗的主人是站在哪一边的?他是抱着怎样的情感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呢?文章的最后一句:“我急忙唤回我的猎狗,带着它走开了”又蕴含着怎样的深意呢?作者作为猎狗的主人,却为麻雀一家所动容,这是学生的认知经验所不能完全感知的。
学生的学习是依据自身的学习规律而定的。只有把握学生学习语文的规律,依据学习理论,设计适宜的学习任务以刷新学生语文学习中的认知结构,有意义的学习才能真正发生。
学习理论是说明人和动物学习的性质、过程和影响学习因素的各种学说。巴甫洛夫、加涅、布鲁纳等人均对学习理论有一定的研究。认知学习理论认为,学习不是受外部支配的,而是主动地在头脑内部构造认知结构;学习不是通过练习与强化形成的自然反应,而是通过理解和顿悟形成的规律。
布鲁纳强调,学校教学的主要任务就是要主动地把学习者旧的认知结构置换成新的,促成个体用新的认知方式来感知周围世界。所以,教师在帮助学生学习的过程中,不仅要提供必要的信息,还要教会学生掌握并综合运用对客观事物归类的方法。
无论何种学习理论,都指向知识的结构化过程。学习者的探究最终不仅指向学会将已有知识分类,还指向创建分类的方式。而在具体的学习过程中,这些相关的类别就构成了新的认知结构,以便进一步地编码和不断重构。在语文课堂教学中,教师可以通过教师、学生、教材之间的互动,引导学生从不同层面构建联系,学会运用符合语文学科规律的方式进行思考,建立新旧知识之间的关联,最终刷新原有的认知结构。
学习理论遵循学生学的逻辑,教师要依据学习理论做好对学生认知、情感发育的扶持,包括学生的身心特点、心理发展规律、学习的内在需要等。无论教材本身还是学生的学习经历,都有着重合和交叉的部分,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它是形成新知识的可贵载体。如何以学习理论刷新学生语文学习中的认知结构,是我们需要进一步研究的内容。下面,笔者仍以统编版语文四年级上册《麻雀》一课为例进行介绍。
质疑和联结是学习理论的重要内容。按照中年级学生的认知,文章的主角应置于开篇,从外貌、形象、品质等方面进行描写。但是,对于一个故事(文学作品)来说,它本身存在一定的逻辑——出场顺序。按照此顺序,文章的作者先写了从树上掉落的小麻雀,再写猎狗,最后写老麻雀。《麻雀》一文抓住“嘴角嫩黄”“长着绒毛”“呆呆地”“拍打”等词从外貌、动作等方面写出了一只从树上掉落的招人怜爱的小麻雀;紧接着,以“张开大嘴”“锋利的牙齿”描摹出一只庞大、凶恶的猎狗。笔者在教学中设置辩题:“本文的重点是写老麻雀救小麻雀,那么,为什么只写小麻雀和猎狗的外貌呢?”一石激起千层浪,学生纷纷表示:这样能形成鲜明的对比,衬托出小麻雀的弱小无助;最后主人公出场,“一只老麻雀从一棵树上飞下来,像一块石头似的落在猎狗面前。它挓挲起全身的羽毛,绝望地尖叫着”“在它看来,猎狗是个多么庞大的怪物啊……”不写外貌而以大量的连续动词、想象、留白体现了老麻雀护子心切、英勇无畏的精神,从而烘托出“一种强大的力量”来自母爱,故事中母亲的形象描写并不是最重要的,学生联系生活可以体会到,对于每个孩子来说,母亲的长相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母亲的温度和力量。
根据学生一贯的认知,教师适时地引发认知质疑点,拉近生活经验与故事创作之间的距离,使学生走进文本进行更深入的思考,剥离出文本独特的行文思路。
学习其实就是按照知识的不同类别把刚学习的内容纳入以前学习所形成的心理框架(或现实的模式)中,有效地形成学习者知识体系的过程。图形、图式或图像等用来表达视觉图像的认知符号,有利于我们诠释或解读语言内涵。当一些抽象化的概念无法形象化表述时,我们可以采用这种办法。就“把故事写清楚”的具体内涵来说,从学生的学习逻辑考虑,“猎狗朝小麻雀露出凶相”也是一种清楚的描述。当学生不明白如何把故事说清楚的时候,教师需要从逻辑层面来剖析,学生的认知是有一定规律的,三、四年级的学生还停留在形象化思维上,对于概念或者具体的实例无法准确判断,需要通过更显著的特征来辨析。于是,为了使这组对比更明晰,使学生辨别出什么才是“写清楚”,笔者利用两幅图,一幅图是龇牙咧嘴的猎狗张开血盆大口要冲过去的样子,对应课文中的描写,而用一幅模模糊糊甚至看不清面部的狗的图像代表学生平时的概括性描写。这样一对比,清晰明了,学生都笑出了声,他们觉得自己平时的写法没写清楚,原因是没有对狗的脸部细节部分进行描绘,看不出猎狗的“凶”,而课文中“嗅了嗅”“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抓住了外貌和动态的冲击力,如此,学生渐渐地建立了自己对“写清楚”的全新的、更具体的认知。
形象化的刺激易于让学生联想并结合语境进行情感化联结,进而与文本相联系,更好地阐述其本身的意义,从而进一步发展抽象概念。
学生的情感体悟需要教师构建情感通道,激发其探究心理,这样,他们就会进入积极思维状态,对文本进行深层次的思考。《麻雀》一文以平淡无奇的陈述性语句开头——“我打猎回来,走在林荫路上。猎狗跑在我的前面”,交代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最后以“我急忙唤回我的猎狗,带着它走开了”呼应,看似也是波澜不惊,但这一前一后,“我”这个旁观者,见证了小麻雀身陷险境、老麻雀奋力拯救小麻雀的过程,“我”的内心一定泛起了涟漪。学习到了尾声,笔者带领学生回顾全文,想一想“我”的内心发生了哪些变化。有的学生说:“唤回猎狗是怕它再次伤害小麻雀!”还有的学生认为:“‘我’被老麻雀奋力拯救小麻雀的行动震撼到了。”这样的震撼没有直接写出来,却深深地渗透在字里行间。笔者设计了一组说话练习(如图1),让学生用文章里的文字进行概括、重组,形成老麻雀动作背后的想法。作者的笔触所到之处除了“看得到”的奋力相救,还有“看不到”的情感,这是“我”作为旁观者亲历后引发的情感线索。
图1
当然,学生的情感体悟是根据教师的引导一步步深入的。所以,教师在设置任务时,要给学生预留更多空间,并以学生易于接受的方式进行引导。
一切学习都是通过条件作用,在刺激和反应之间建立直接联结的过程。学生在强化过程中逐渐形成习惯,而这种习惯的表现是只要类似情境出现,反应就会自动出现。区别于自然式学习,课堂教学在依据学生学习理论的同时,还应结合学科逻辑、教材特点等来确定任务形式,以真实情境设计包括技能和情感指导、学生信息优化等的具体方案,不断刷新学生的认知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