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建功(口述) 崔遂川 崔 露(整理)
上甘岭跟板门店谈判紧密相连,美国谈判要价很高,美国范佛里特上将要价很高。和谈的关键就是军事分界线怎么划的问题,谈判桌上就是争地盘。他认为有把握的,假如和谈我们不让步,按他的说法那就“叫大炮去辩论吧”,意思就是用武力打出结果。这就是要打上甘岭的原因,你不屈服我就打。他以为打下上甘岭是不成问题的。那时,他们一边谈判一边做准备,也就是叫大炮辩论的准备。我们师坚守的597.9 高地到537.7 高地北山,这两个阵地加到一起3.7 平方公里,3.7 平方公里阵地范围就这么大个地方。上甘岭597.9 高地,敌人把它叫三角形山;537.7 高地北山,敌人把它叫狙击兵岭。这两个阵地加到一块就叫上甘岭。原来志愿军司令部曾住在下甘岭,我到朝鲜去的时候,彭老总就在那里接见了我们15 军的军、师主官,跟我们介绍了大概情况。所以这个地方都很熟悉。
范佛里特用大炮辩论,就发动了金化攻势。他根本没有想到打成这样的结果。上甘岭597.9 和537.7北山就是两个连的阵地,第45 师135 团9 连和135 团1 连那两个阵地,就在3.7 平方公里这样的小范围打仗。投入的兵力,美军动用了两个师,美7 师和伪2 师,以这两个师投入战斗。但还不是全部,是以这两个师为主。集中了火炮300 多门,飞机一直不断,一个编队一个编队的,你来我走。坦克30 至40 辆,但是坦克都开不上来,它都作为火力地堡使用了,当火力点掩护进攻。
任荣是我们这边志司的代表,在板门店谈判。板门店后来我也去过,军事分界线两侧有个小房子,志愿军与朝鲜代表面向南,坐北面南,美国和南朝鲜代表他们坐在线那边,坐南面北,就在那儿谈判。任荣同志开始是志愿军政治部组织部长,后来是志愿军政治部副主任,板门店谈判代表,我们在打的时候他很熟悉我,我也很熟悉他。他到我们部队来了解情况,代表志愿军上级领导。他说我们的战斗能在谈判桌上增加筹码,使我们的谈判和军事分界线的划分,有利于我们,这是从客观上讲。那么从整个战略来讲,对我们志愿军将士的鼓舞、抗美援朝的胜利意义也是很大的。上甘岭这仗实际上是板门店谈判的一个筹码,是敌我双方在上甘岭阵地上是比阵,比打的,就是谁赢谁输决定了这个谈判桌上军事分界线怎么划分的问题。我们在上甘岭是防御的一方,最后寸步没让,寸土他也没争着。美7 师、伪2 师为重点,再加上补充团,什么埃塞俄比亚营、哥伦比亚营、伪9 师也都参加了上甘岭战役。
1952 年10 月14 号凌晨,我正在睡觉还没醒,像地震一样,我们那个指挥所就震动了。炮火一起来轰,分不清炮弹的声音,就都是轰轰的声音。30 万发炮弹,4 点30 分左右,上甘岭战役就开始了。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指挥员靠什么得到消息?主要是前面送伤员回来说前面打得怎么样,从这得到的消息。上甘岭打仗的时候,没有消息,我指挥所得不到任何消息,只有向前走没有回来的人,伤员也不回来,就是只有向前走,没有向后来的人。我的指挥所连一个伤兵也接不到,那时候真是打红了眼了!我们的山炮营也都上去了,三个连,山炮把炮弹打完了,就都上前线了,我说留个炮手吧,留个组织的,也没有人留下。指挥所工作人员也要求上前线,我说炊事员不要都去,留一个做饭,我把警卫员也派去了。我说女同志不要去,师部也没几个女同志,上去了也是累赘,就这样我们全部都拿上去了。那时候都打红眼了,只向前走,不往后退,不回来。
上甘岭阵地原来由26 军在此防御,他们在的时候没有一个坑道,都是石头、树林。1952 年3 月,我们师一上阵地,平均每天最多伤亡10 个,最少7、8 个。人家的炮打我们,每天伤亡都是7 到10 个。我当时算个账,这样还得了啊!就这样,还没打仗10 天就把我一个连的兵力消灭了。一天10 来个,那10 天就100 多个人嘛。我们阵地就在上甘岭上,就在这上面打。我们一上去就要抓紧建设阵地,建设坑道,坑道与坑道之间的交通壕也都挖成了。那个时候就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阵地搞得越坚固越好,越实用,到打仗的时候就少流血。另外还囤积粮食,准备打仗。我们上阵地不到10 个月,战役就开始了。
10 月14 号,美军向上甘岭发动进攻之前是有预兆的,最直接的预兆就是伪军一个小兵跑过来报告,说要打仗了。那天伪军那个小鬼向我们提供情况,说要开打了。一个开小差的小孩来跟我们说这样一个信息,我们当然也不敢完全相信他,但是要提高点警惕。结果早起4 点钟多一点,就开始了。炮弹都不论个啊,不是咚咚咚的,是一起来啊,把山头打得都低了。
当时在阵地上,咱们早就把坑道搞好了,敌人一打炮,战士们都钻到坑道里了,我们也有人在值班。这个战斗,恐怕你们很难理解。那炮弹都分不出声音,那天早起打了多少炮弹,我们指挥所专门有人在那儿听,专门有人记。观察所有观察员,专门来记,来了解敌人的情况。那时候我们也不简单,即便敌人不来进攻,我们自己也准备主动出击,打敌人一个营的阵地。那时伪军一个营驻守注字洞南山,我们要打这个阵地,这还从来没打过哟!阵地战,占领敌人一个营的阵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就集中了几百门火炮,最大口径是155。60 军的一个营,炮7 师的两个团,炮2 师全部三个团都要参加,还有军里炮9 团,再加上我们自己的迫击炮。10 月14 号晚上,我就跟军里请示,我说进攻的火炮我要转成防御用。军里批准了,准备进攻注字洞的火炮集中支援上甘岭了。当时只有一个高炮团没用上,85高炮是电动指挥,它只能当阵地防御,这个炮放了一下,敌人空军就会发现它,我一看不行,试放了一下,就停火撤回去。如果不撤回去,会叫敌人消灭了的。
45 师指挥所从始到终都在五圣山德山岘。12 军走了又调回来了,12 军下阵地时我们就撑不住了,就叫12 军又拐回来支援我们。对我们师来说,主要是597.9 这个阵地,537.7 那个阵地就没有观察,就这一个连的阵地我们打得没有人了,除了女兵以外都上去了,山炮打没弹了人也上去了。还有一个运输战线是个大事情啊,你光说打,没有炮弹怎么能行?!打手榴弹一天得投多少手榴弹啊,有多少人得给你往上背,多少人扛弹药给你向上送,当时29 师一个团都上去搞运输了。
我有个好指挥所。我原来在后边,后来敌人发现了,炮可以打我那指挥所,我到了德山岘这个地方,就把指挥所搬到这个岭上来了。这个岭下个坡再一上来就是五圣山阵地了。我搬到这以后还到前面阵地上转了一圈。根本的问题是:第一,有了阵地,阵地搞好了,坑道挖好了。我们一上阵地就是拼命做工事,挖坑道。有了工事有了坑道我们就可以生存。我们已经构成阵地了,以坑道为骨干,以交通壕、战壕为联系的阵地。工事基础打好了,这是根本,没有这个守阵地是不容易的。第二,我们有了战斗准备,囤积了粮食,囤积了弹药。第三,我们统一了作战思想,9 月份我把连长以上的干部都集中过来开会。我亲自组织怎么打,还演习。这就是说第一有坑道,第二有弹药有粮食,第三有了统一的战术思想。到最后,你看电影《上甘岭》上也有“向我开炮”,所有的坑道口都是我们后面的炮兵来保护的,不让敌人来破坏,敌人一来破坏坑道就用炮打。所以阵地成了体系,火力成了体系,指挥成了体系。
师指挥所在这个时候严得很,没有一个敢在那儿大声说话。我们作战科长宋新安始终在这儿,有情况随时记。我就把行军床放在那儿,跟他住到一起,累了就躺在行军床上休息休息。他始终坚持着,眼睛闭着,睡着了,但他的笔还像是在划着什么。他们问我有什么感觉,我说现在感觉灵敏的很,我的阵地就是我的身体,胳膊在哪,手在哪,腿在哪,手指头在哪,哪个地方有动静,哪个地方有虫子咬,我都知道。这个阵地就是我的身体,通信联络是我的血管和神经。那个时候就是这样的,哪有情况怎么处置都非常清楚,都到这种程度了。迫击炮都不需要看,到时候打这边方向、角度,插个标杆,不要说其他的炮兵,迫击炮就可以这样发。我的经验总结是这样的,根本的问题要建立在战术思想统一的基础上,作战方案大家都熟悉,完成任务的决心就有了。既然都有完成任务的决心,就都没有问题,有把握。
当时感觉这场战斗跟以往的大不一样,就是打红眼了,拼死了光荣。像134 团团长刘占华,硬得很,打死不叫饶,就在那儿打。刘占华发高烧40 度,叫他退下来,坚决不退。他说我就长到这,他就在那躺着。他在那儿就是一个战斗力。指挥员都在这躺着,谁还敢向后退?所以说指挥员很重要。战斗持续着,美军每天都在补充,我们这边每天的伤亡在增加。具体情况我们都知道,他的意图我们也知道。一个是上面给通报,另一个是我们也窃听敌人的消息。这个阵地是绝对不能放的,这点是肯定的。
阵地是不能动的,坑道是不能丢的。五次战役以后咱们就形成阵地防御了。这个战斗就是要观察地形敌情的变动,根据自己的计划做准备,而后就形成阵地对峙了。阵地对峙刚开始时,美国人蛮横得很,他在那上面还跳舞,组织舞会。他组织舞会我们就打冷枪,我们提出的口号,就是要有依托把我们阵地建设好。只有打到敌人怕我们了,我们才有主动,这是根本。所以我们就组织“冷枪冷炮”运动,组织特等射手打敌人,打得敌人不敢露头了,不敢再跳舞了。通过“冷枪冷炮”运动,我们把斗争焦点推到了阵地前面,推到敌人的阵地前沿,我们才有主动。最后把敌人打得早晚都不敢到厕所去,就在战壕里面拉了以后向外丢。他要是到厕所去,他那交通壕稍微向前移动一点,就可能暴露,我们就等着,在那儿瞄准,只要一发现有敌人就扣扳机,打他的步兵。敌人把坦克开到上面,下半截遮住,光露炮塔,当作活动掩体。这需要我们随时研究情况变化,随时掌握主动,随时研究作战的方针原则战术技术。总而言之一句话,把斗争焦点推向敌人前沿,把战术思想统一起来,打得敌人晕头转向,使敌人摸不着头脑。
当时美国人以为选择上甘岭这个地方来打是没有问题的,有把握。那个地方就是个大交通道,平康公路,就在我们阵地前沿下面。
作战准备都做好了,能坚守多长时间,这些战术都研究过了。当时就是抢修坑道,不停锤,任何时候都在那儿打。他打我挖,我挖你打,不停锤。那个钻子都是铁锤打的,钻子都打得秃了。那个钻子打得不尖了,就临时用木炭烧一烧,再淬淬火继续打,这样一根一根的都打弯了。打坑道当然是打石头了,要不是石头那就没有坑道了嘛。用炸药也得打出来炮眼,才能炸。到哪搞炸药,卸敌人没爆炸的炸弹。
当时上甘岭挖了多少坑道有统计,有大小坑道、猫耳洞、战壕。所以范佛里特最后他说对这样的阵地,用原子弹也没有办法,用原子弹也消灭不了我们。
战斗打响以后,表面阵地都是敌人,我们就在坑道里面。这个时候坑道里面战士都很艰苦,我们每一个坑道里面都联系得上,最根本的是这个问题,都能联系得上。我们炮兵就负责打破坏坑道的敌人,靳钟那时候是炮兵主任,那炮我一叫就来。敌人来破坏坑道,我们炮就打。那也是固定目标啊,就向洞口打。
跟前方用步谈机联络。像黄继光牺牲的那个晚上,10 月19 日那天晚上,就是我亲自指挥的,用步谈机。135 团6 连打得只剩下几个人了,打不上去怎么办,打到最后把那4、5、6 号阵地都打完了,剩最后一个叫0 号阵地。这个阵地就在山顶下面的第一个山头。因为没有号,所以叫0 号。一直到最后,2 营参谋长张广生说天快亮了,我说天快亮了,最后这个打不下来,天一亮前功尽弃。这条“腿”,4、5、6 号阵地还有1 号阵地,敌人居高临下一下就给你拿回去了。有这条“腿”掩护,咱们的指挥所就能跟前面联系啊,就靠这条“腿”了,这条“腿”很重要。张广生当时只剩7 个人了,没有一个不负伤的,都有伤,但还都能动,就靠这几个伤员。黄继光爬到那,然后向那射击孔一堵,就在那一瞬间,他这一堵,敌人机关枪打不出来,后面就跟着一扑就上去了。这样把0 号阵地打下来了。事后我想起张广生,心里就很不舒服。那个山就剩山顶上了,1 号坑道最顶上一个坑道打得只剩了两块石头架着,还有一个谈机员在联系,几个兵轮流在那儿阻击敌人,张广生就在那上面。张广生下来到坑道里面给我报告说,1 号打得没有地方了,只剩下两个石头架起来,呆不下人,还有一个步谈机在那儿要联系。我跟他说,这个情况你下来恐怕不太好吧。我就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是,然后就回去了,结果没走上去就牺牲了,所以我心里很难过。我经常这样说,有时明知道要死,指挥员最亲近的、最信任的、最得力的,到了紧要时刻也得往外拿啊,拿生命去换取胜利。所以我当指挥员这个心情啊……张广生牺牲了,他人很聪明,是中学生。6 连长万福来,那个时候炮弹把他下巴颏打掉了,他要扯,大家都不让他扯,还连着呢。所以现在不是老歪着吗。他要把下巴颏揪掉不要了,没揪下来。
20 号,我向秦军长报告。我说,报告首长,不行了,我打不起了。我说,我昨天已经下了命令,以排为单位,作战单位要超过一个排,没有经过我批准是不行的。他们下面动用的兵力只有用班为单位可以,没有人啦。敌我双方形成了僵持局面,我手头已没有反击的兵力和炮弹了。易才学和孙占元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去反击的,孙占元是排长,他掩护,易才学去爆破敌人的地堡,爆破了7 个,每天晚上去爆破。人家都住到咱们头上了,人家工事都在上面修,人家铁丝网就在上面围个圈就可以了。上面是1 号坑道已经都打塌了,上面剩两块石头架在那儿。
秦军长说:“我们困难,敌人比我们更困难。现在就看谁能熬得下去了,谁熬到最后谁就胜利。国内像15军这样的部队有几十个,可是上甘岭只有一个!为了守住上甘岭,15军打光了也在所不惜。老崔啊,丢了上甘岭,你可不好回来见我哦。”
我回答:那当然,打吧。打剩一个连,我去当连长;打剩一个排,我去当排长。只要有我崔建功在,上甘岭就是志愿军的。
我和军里电话始终是联系的。跟军里的联系,一直到12 军上去。12 军上去的部队还归秦基伟指挥,只是把我45 师替下来了。另外的537.7 高地北山1 号阵地,也就是王福新的135 团1 连坚守的阵地,接防部队全部上阵地巩固好了以后,最后11 号,才去接防他们,上甘岭战役也就结束了。
随着战斗进程,随时调动人员补充坑道。军警卫连都拿上去了,兵团能支援的也给我拿上去了。最后我的工作人员,除了女同志以外也全部拿上去了。走到半路,唐万成副师长从上面下来,向直属队,就是我师部工作人员组成的战斗队讲了讲前面情况,如何利用地形地物,都教了教他们,并且把我的警卫员给我扣回来了。当时,我的警卫员也去了,只留下来一个炊事员。
跟秦军长的电话我们始终没有断,每天的作战情况是完全都知道的。为什么能守得住?除了我们有坑道,这是主要的,还有个重要的因素是我们的炮兵。像炮2 师、炮7 师,特别是炮2 师全部拉了上来,完全支援我。那是准备打注字洞南山的,上甘岭当天一打起来,当天晚上我就调整了。当天晚上没请示军里以前,我就通知叫他们做准备,支援我们战斗,就是上甘岭战役开始的当天晚上。留着打注字洞南山的炮兵都撤出来了,准备打注字洞南山的武器、弹药、人员,一切的一切全部集中,来保证我们守护上甘岭了。有这样一个条件,没有这个条件也不行。炮7 师,特别是炮2 师3 个团都来了,所以我们的火力也是相当强的,主要是把进攻注字洞南山的火器都集中到这来了。炮2 师那个团是固定支援我们的,当时炮进了坑道,坑道因中弹还打坏了咱们的炮。我把炮2 师3 个团布置好,我说你们在这儿打,那个伪阵地上要丢手榴弹,要冒烟,这样作掩护。因为,敌人要攻入坑道、攻入阵地不容易。不能让敌人发现咱们的炮啊,要不然他8 个炮兵团在那儿对着我们,8 个炮兵团打上甘岭啊,那家伙,他一压下来,可不得了啊。以后靳钟接管炮兵指挥所,所有坑道都直接跟炮兵指挥所联系,说向我这儿打炮,向我头上打炮,目标彼此都很清楚。因为靳钟对阵地非常熟悉,哪个坑道在哪、哪个坑道口在哪都熟悉。还有就是喀秋莎火箭炮,喀秋莎放了三个齐放,一个齐放大概是600 多发炮弹,椭圆形的。当时,敌人一个营在后边集结准备进攻,被我们发现了,一个喀秋莎齐放,一家伙把他一个营给打掉了。我用喀秋莎是这样子,事先选好发射阵地,警戒好,调整好,所有路口放了哨,指明向哪儿走,到指定位置放了以后,立即转回到隐蔽地。
按范佛里特的话说,就是拿原子弹也解决不了上甘岭,因为咱们那坑道厉害啊。如果没有坑道,没有阵地建设,以坑道为骨干,以战壕、交通壕为联系,那是不行的。美国一个连长说,我一百三四十个人,整整齐齐做了动员后开始进攻,结果所有战斗人员,负伤的、残废的,背着的、扛着的,最后剩下的只有十几个人,一个连完啦。跟谁打呢?就是一个人,共军只有一个小伙子,他光着脊梁,抱着手榴弹,他阵地前面都是手榴弹,就他一个防御,把我们打下来的。
范佛里特准备把上甘岭打下来作为一个纪念,给板门店谈判增加筹码,谈得更赢,但打到最后,上甘岭成了他的伤心岭,就又回去谈判,还是要价还价,还是不行。推到第二年,我们的秋季攻势一家伙向前推了几十公里,把他的白虎团消灭了,金城战役向前推了这么远,他真正感到不行了。
上甘岭战役是毛主席给起的名字。战役要由多少战斗组成,还要有多少军队参加,在多大的面积来打,是有要求的。3.7 平方公里的阵地,毛主席为什么说是个战役呢?主要是因为双方投入的兵力、兵器、消耗的弹药,构成了战役规模。我也是到最后才知道,上甘岭最后搞成了战役,我连想都没敢想。因为过去都知道,战役规模需要一定的数量、一定的作战地区、一定的规模。在3.7 平方公里,就我们两个连的阵地上打了一个战役,这是毛主席提的。毛主席根据双方实际投入的人力、物力、武器弹药,打的时间,整个来看它达成了战役规模,而不只是个战斗。
45 师整个部队的伤亡情况,前面连队130%以上。怎么会是130%呢?轻伤不下火线,负了伤他又继续在那打,这不算嘛!可是打打打,他又负了伤了,又负了重伤,到后面他感到还行又回去了,所以我那个部队伤亡的数目曾经到过,就是战斗开始的时候多少人,我伤亡多少最后还有多少人,这样算就是130%。
最后打完了部队换下来以后,国内一个完整的182 师,除干部被带走外,战士全部留下用来补充45师。当时连军里的警卫连都派到阵地上去。
1973 年7 月19 号,我作为中国军事代表团副团长,又到上甘岭去了一趟,那地方还是那样,阵地都修得很好了,我还到水泥工事前看了看。我去的时候,阵地后面到现在一根草都没有,下一次雨就可以见一些东西。我去的那一年,发现了一位美军中校,尸体已经坏了,衣服没有坏。上甘岭上下原来的石头也好、石板也好,都像劣土一样,咕咚咕咚,成面了嘛。那个土到现在还是那个土,一下雨,水一冲,就可以暴露一点东西,子弹、弹片什么都有,还有人骨头。
我们到黄继光墓前献花并拍照留念。
上甘岭战役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形成了上甘岭精神。实践证明,上甘岭精神和作风,特别是黄继光的献身精神,应用到工作上,工作就会顺利;应用到战备上,特别是应用到未来的作战上,胜利就有了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