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古筝,遇见夏

2023-09-09 13:03罗平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3年8期
关键词:顾盼霓裳檀香

罗平

六月,夏至未至,只此青绿。有夏日的雨,落在青砖黛瓦,落在葱郁的江南,落在一座小城,没有诗意,也没有温情,只有梅子的味道,淋湿了季节的风景。

一张张古筝,给历史谱上了神韵;一根根筝弦,刻下了岁月的年轮;一声声筝鸣,给这个青夏拨弄出了心灵的安静和鲜活的灵动。“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这是唐代诗人李端对古筝的钟情。遇见古筝,就遇见了夏的缱绻与绿酽,遇见了比秦砖汉瓦更纯朴的古风,遇见了唐诗宋词般的神韵与容颜。

古筝,犹如一位古典的东方美人,矜持而内敛;亦如一位侠义少年,行走在江湖的岁月,或深或浅。古筝,身长不过数尺,却胸怀博大,涵养天地;筝弦不过数十根,却演绎行云流水般的人生淡定。秦时,一位叫蒙恬的将军,先以古筝为兵器,纵横天下,一统六国,后将筝置于瑶台,弹诗经之和鸣,奏喟叹之离骚。

秦筝也好,汉筝也罢;瑶筝也好,鸾筝也罢,从此就有君子好逑,就有佳人轻抚。而古筝,始终如一位可人的淑媛,那么的温婉。或许,她在等待,等待某位飘逸淡泊的少年。或许,她在顾盼,顾盼某位霓裳羽衣的初恋。

秦女端容理玉筝,梁王踊跃夜风轻。谁在案头,置一张古筝,让心灵的时空萦绕着清幽低回的雅韵,笑容里便多了一份人生的淡定与从容。窗外的月色,便更加的皎洁。荷塘的晨风,便更加的香甜。岁月,如一朵禅,于你指尖缓缓流淌。韶华,如一缕香,于你兰室袅袅飘荡。从先秦的古雅,到唐宋的风月,从高山流水的弦断,到江南盛夏的热烈,从儒家的温和,到文人的笔砚,你在不同的光阴里鸣奏着不同的曲调,吟一曲青春风华,盈一袖暗香冉冉,拈一花美妙娇艳。

煮一壶青茗,聆听一帘幽梦;焚一盘檀香,嗅一缕芬芳。温热茶盏,轻拭筝弦。筝鸣等知音,而你在等谁?君待故人归,你等南风至。十里清风,万顷星河,怎及你弦弦音色与柔情,怎及你低首一眉眼?你说,最美的日子,当是晨起侍花,闲来抚筝,灯下读书。你两手拨弦,一手是诗意,一手是烟火。人间烟火为底色,雅致情趣为人生。这就是诗,这就是暖,这就是甜。

人生如琴,深情落款。天涯如画,筝声缠绵。一半妖娆,一半素纤。夏风不语,岁月无言。你的韵味,是一丝一扣入心的洗礼。你的年华,是一挑一拨的惊艳。青丝在飘,指尖在摇,岁月微妙,遇君倾城笑,只为满船清梦压星河,深深恋。

三尺焦桐为君痴,此曲终兮谁复弹?你与紫檀、沉香、碧玉、丝绸、青瓷,是那么的亲近与绝配,有形,有色,有香,有韵味。你弹一曲“桃花渡”,染了君的青丝与华年;君弹一曲“春江月”,泼了你一身春光和月色。谁在马上披鲜衣,谁在执剑闯天涯?谁怜有女颜如玉,谁人梨涡浅醉笑梦里?一盏香茗,一缕荷风,一曲声韵,于心的原野,于夏的季节,扶竹修篱,亦是岁月静好,亦是清浅流年。

你风雅而不附庸,高洁而不尘喧。于是,在悠悠筝鸣音里,你的世界便充满了书香,充满了檀香,充滿了茗香。一个古老民族的古典文化,也便被你这美妙的筝声漫漫浸染。于是,你可摒弃这尘世的嘈杂,在有月如水,或有雨如丝的夜晚,端坐于琴凳,弄几弦筝音慰你心田,落一款笔墨描你眉眼。

蒸水之湄,谁在抚筝起霓裳?曲未散,心已醉。夏未央,音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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