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 冰
(南京邮电大学,江苏 南京 210023)
20 世纪末,世卫组织就发起了“积极老龄化全球行动”,之后伴随着互联网的迅速发展和全球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在2002 年的第二届世界老龄大会上,联合国正式提出了“积极老龄化”这个概念,并强调老年人应该积极学习新技术,尤其是信息技术。我国正处于实施积极老龄化战略的重要时期,«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工业和信息化部已组织完成对452 家网站和App 的适老化、无障碍化改造和评测。 截至2021 年12 月,我国60 岁及以上的老年网民达1.19 亿,占全体网民的比例达11.5%,随着更多适老化产品出现,老年网民的数量还会逐步增大。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流动人口相比于2010 年增长了69.73%,其中流动老年人口数量持续增长[1]。 流动老年群体大多因为家属随迁、异地务工、照顾孙辈或者异地养老而流动[2],他们兼具衰老与流动的双重困境,面临更大的健康不公平风险[3],而幸福感是衡量流动老年群体健康的一项重要指标。 目前国内外学者研究都发现,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幸福感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4-6],流动老年群体作为老年群体的一部分,使用互联网同样会对他们的幸福感带来积极影响。 本文在使用与满足理论的视角下,探究不同类型的互联网工具对流动老年群体幸福感的影响,期望找出增加流动老年群体幸福感的方法,以此促进流动老年群体健康和生活满意度的提升,推动积极老龄化更深入地发展。
20 世纪40 年代,有关涉及受众使用媒介动机与获得满足的研究展开,然而直到1959 年,在Katz的«大众传播调查和通俗文化研究»中才首次提及使用与满足理论这个概念。 这一理论在新的媒体上提供了最前沿的理论路径,在大众传播效果研究史上产生了重要影响[7-8]。
1974 年,Katz 等利用使用与满足理论,从受众的心理需求和心理动机角度出发,结合社会学和心理学相关知识,对人们使用媒介以得到满足的行为进行了解释,提出了受众接受媒介的社会原因和心理动机[8]。 同时Katz 分析了当时的大众传媒,提出认知、情感、个人整合、社会整合和纾解压力这五个维度的媒体可满足的受众需求[9]。 其中认知需求为人们认识世界、获取知识的渠道;情感需求为人们释放自己的情绪和娱乐休闲的体验;个人整合需求为人们向别人表达情感以及分享获得的心理和经济收益;社会整合需求指人们维护自身的强弱社会联系;纾解压力需求是指人们转移注意力[10]。 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传统媒介逐渐被淘汰,互联网成为新的研究对象,相关学者又将使用与满足理论与互联网结合,对其维度划分又有了新的解释与补充[11]。
1960 年,Wilson 对幸福感进行了理论研究[12],之后随着心理学的发展,幸福感的范畴逐渐向其他领域扩展,成为各学科的热点问题。 伴随着全球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速度不断加快,以及“积极老龄化”的发展,国内外学者对老年人幸福感的研究不断深化。
1.幸福感的定义和特征
对幸福感的概念和特征,国内外学者很早就进行了界定和大量的研究。 Diener 认为幸福感指的是人们对他们生活的认知和情感的评价[13]。 早期学者将幸福感分为认知成分和情感成分两个基本成分,认为当正向情感大于负向情感时,就会有更高的幸福感,后来Andrews 等又在此研究基础上认为,幸福感还包括生活满意度这个基本成分[14-15]。 而对幸福感的特征,有学者将其归纳为主观性、相对稳定性和整体性[16]。
2.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因素
国内外不少学者结合老年人幸福感的现状,从收入、社会支持、医疗保险、互联网使用等角度探讨了影响老年人幸福感的因素。 有学者通过分析跨国数据,认为收入差距的增加会降低幸福感[17];还有国内外学者研究发现,社会支持改变了个体生活中与社会支持有关的内容,进而改变了个体对这些部分满意程度的判断和情绪体验,与幸福感存在正相关[18];同时有学者分别研究了农村与城镇老年人,发现医疗保险对他们有积极作用[19-20];在互联网使用方面,国内有学者认为互联网的积极使用能够提升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21]。
通过对文献的整理可以发现,现有研究对老年人幸福感提供了较多的理论与实证支持,但还存在一定的拓展与进步空间:首先,当前研究主要集中于对老年人幸福感影响因素的研究,研究视角单一,研究区域集中;其次,对流动老年群体幸福感的研究较少,与当前流动老年群体数量持续增多的现状不同步。 本研究通过探索使用互联网对流动老年群体的幸福感的影响,期望促进互联网适老化发展和提升流动老年群体生活质量。
流动老年群体属于弱势群体,他们由于移动到异地,相比本地的老年人有更大的健康风险,而且与普通老年人不同的是他们还面临社会适应、异地社交困难等问题,身体病痛与心理的孤独感,都使得我国当前流动老年群体幸福感面临很大的风险。 而互联网可以摆脱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通过不同类型的互联网工具满足流动老年人的需求,改变流动老年群体的生活方式和交流方式,为他们提升幸福感提供新的路径[22]。
本文参考了Katz 所提出的需求划分框架并结合流动老年群体现状,将流动老年群体使用互联网的需求归纳为认知维度的信息获取需求、情感维度的休闲娱乐需求、个人整合维度的自我表达需求以及社会整合维度的社会交往需求。 通过这四个维度分析流动老年群体通过使用互联网实现需求满足与幸福感的关系,探究不同需求满足对幸福感的影响。
信息获取需求满足是指流动老年群体通过互联网可以搜索到各种各样的信息,以此获得自己所需知识的需求满足。 流动老年群体作为老年群体中的一部分,同样非常关注健康问题重点内容,互联网的优势使得他们可以随时通过百度等搜索引擎以及抖音、微博等软件获得相关健康信息,而且各类搜索引擎都会有语音和图片搜索功能,搜索出来后也会有视频和语音讲解,大大便利了一些教育程度低或视力较差的老年人。 因为时代和科技的迅速发展,流动老年群体感觉到自己被时代抛下,于是迫切地希望获得新的知识,而互联网的便捷搜索方式,使他们能够达到认知需求的满足,实现自我获取知识,获得自我成就感、满足感和幸福感。
休闲娱乐需求满足是指流动老年群体通过浏览短视频、玩网络游戏获得愉快轻松的积极情绪的需求满足。 像斗地主这样的网络游戏可以打发流动老年群体的空闲时间,同时不会存在缺人而无法组局的情况,他们随时随地就可以在手机上进行娱乐。而抖音、快手等这类短视频App,与传统的文字、图片等静态信息媒介不同,它们集多种功能于一体,内容直观丰富形象,表达碎片化,操作简单门槛低,传播分享便捷[23]。 因此短视频App 没有过多的受众限制,流动老年群体无论是否识字都可以无障碍地浏览自己感兴趣的短视频,同时由于后台大数据的作用,这些App 会根据流动老年群体的浏览内容为他们持续推荐同类型的内容,降低了他们因自身原因而产生的使用软件的障碍。 短视频还会有“同城功能”,流动到异地的老年人可以看到自己户籍地有趣的视频内容,减轻了距离感。 枯燥单一又远离自己熟悉地域的生活让流动老年群体产生消极情绪,而使用这些短视频和游戏App,增加了生活的乐趣,让他们达到了自我需求的满足,消极情绪转变为生活的幸福感。
自我表达需求满足是指流动老年群体通过朋友圈发表动态、发抖音视频塑造形象,获得他人对自我形象评价以此实现自我价值的需求满足。 在如今这个自媒体时代,使用者的角色一直在发生着变化,他们的主动性得到提升,用户有时是作为“看客”去观看评价别人发布的内容,有时又作为创造者和提供者,传播信息内容,收获别人的评价,“传者”与“受者”的界限变得模糊[24]。 流动老年群体处在异地,无法了解自己好友的生活,也无法展现自己的生活状态,由此产生抑郁情绪。 而更新自己的朋友圈动态,既能向好友展现自己在异地的生活,更新别人对自己的印象,又能通过获得好友的点赞,产生主观幸福感;同时借助抖音等短视频App 丰富的素材和特效,流动老年群体可以非常容易地拍摄创意视频,通过互联网分享,收获别人的评价和点赞,实现自我创作的价值,增加生活满足感[25]。 当自己的视频被别人看到甚至收获许多赞扬的评论时,流动老年群体自我表达的需求能够满足,积极的评论能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愉悦的情绪,带来幸福感。
社会交往需求满足是指流动老年群体通过微信聊天等方式维护过去的社会网络,并扩展新的社会关系,获得新的社会接触的需求满足。 早有学者研究了美国、加拿大等国60 岁以上的老年人,发现互联网技术作为通讯工具能够帮助他们构建新的社会关系[26],影响老年人的人际互动[27]。 微信这类通信软件因使用便捷、互动性高,老年使用者逐渐增多[28],对流动老年群体来说,这类通信App 打破了地域与时间的限制,向内的“熟人社交”模式加深了流动老年人与户籍所在地亲属、朋友的亲密关系[29],让他们能够随时随地与他们发信息和视频聊天,消解了无法与亲属、朋友长时间、随时随地交流的孤独寂寞感。 同时他们还可以同老年广场舞群、球友群、老年大学学习群等弱关系群组中的人,通过互联网聊天向外建立新的社交关系,打开新的社交路径,以此满足在异地的社交需求,他们通过与流入地的朋友交往聊天,逐步适应当地生活,融入当地群体,之前的被隔绝感消失,主观上产生积极情绪,感到更加幸福。
微观层面,不同年龄段的流动老年人都应该主动地去接受新的事物,去学习互联网技术和设备,以此了解不同的知识,满足获取信息的需求,同时乐观自信地主动表现自我,实现自我价值,得到自我表达的需求满足。 流动老年群体也可以主动向晚辈学习互联网使用的方法,拉近与家人的距离,促进家庭氛围和谐,提升整个家庭的幸福感。
在中观层面,家庭对流动老年群体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部分,所以面对老年群体学习互联网设备的情况,家庭成员应该积极鼓励他们,并且花费时间和耐心陪伴他们。 数字反哺作为一种内生性、可持续性的辅助力量[30],是帮助流动老年群体使用互联网和实现需求最直接、最有效的技术与情感支持。 年轻一代可以对流动老年群体进行数字产品或互联网使用的指导[29],这不仅能够让他们更快掌握互联网技术,而且可以增加代际交流,拉近两辈人的距离,让流动老年群体能够感受到天伦之乐,实现社会交往的需求满足。
宏观层面,多方通力合作,促使老年人能够实现需求满足,提升幸福感。 政府应该积极推行“互联网+老人”的模式,加强互联网设施的建设,以此降低互联网使用的费用,让更多的老年人能够乐意使用互联网。 同时加大对老年人尤其是流动老年群体使用互联网的宣传,提高互联网的普及率。 社区应该大力推动老年服务站的建设,在老年活动中心构建网络服务平台,增加流动老年群体使用互联网的机会,促进他们进入数字化社会和更快适应流入地生活。 此外,社区还可以对老年人进行多元化培训,对于流动老年群体这种非本地的老年人,可以和高校学生进行合作,进行精准化帮扶,便于两方交流以及降低老年人学习互联网的难度。 企业和各大互联网应用平台需要推出更多价格优惠的适老化产品和老年化模式,进行差异化运营,同时还可以推行适老版应用与设备教程,让时间充裕的流动老年人自己就可以学会如何使用。 各个短视频制作平台承担责任,通过管控多出产一些通俗易懂、贴近流动老年人生活的高质量视频,增加流动老年群体观看短视频甚至自己制作短视频的兴趣,以此提升流动老年人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