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清
谈中国散文诗, 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柯蓝的。 虽然柯蓝热早已过去, 虽然柯蓝体经历了由热而冷而被边缘化的过程。 然而,柯蓝现象还是非常值得反思的, 而这种反思对于当下散文诗的创作与发展无疑也是多有启迪的, 应该说其意义还不啻于散文诗。
柯蓝乃原中国散文诗学会的创会会长, 也是建国后第一部散文诗集的作者, 其对散文诗的贡献与影响至今也很少有人可与之匹比。 曾经以散文诗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印度诗人泰戈尔说: “假如我们只知道世上存在着某种现象, 但对它所发生的原因, 它的前前后后情况, 以及它与世上其他事物的关系一无所知的话, 那么我们还是没有最终认识这种现象。”①我们重读柯蓝的《人生·命运·爱情》 (群众出版社1992), 即试图从“对它所发生的原因, 它的前前后后情况, 以及它与世上其他事物的关系” 来诠释“柯蓝现象”, 发掘其对中国散文诗发展的现实意义。
柯蓝是延安走出来的“红色作家”。 柯蓝, 原名唐一正, 1920年生于湖南长沙, 1937 年自湖南第一师范弃学从戎, 投奔延安,参加了八路军, 1938 年在延安加入中国共产党。 柯蓝曾先后在陕北公学和鲁迅艺术文学院学习, 解放前主要从事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工作, 担任延安《边区群众报》 (《陕西日报》 前身) 主编。
革命圣地延安, 哺育了柯蓝, 铸造了他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也培养了他强烈的政治功利心。 延安文艺座谈会后, 他写成反映人民抗日斗争的章回体中篇小说《洋铁桶的故事》, 1945 年又创作了反映陕甘宁边区大生产运动的中篇小说《红旗呼啦啦飘》。 这两部书在解放区都用多个版本印行, 后被译为外文, 流行国外。
建国后, 柯蓝在上海历任《劳动报》 副社长兼总编辑、 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党组副书记、 上海电影剧本创作所副所长、《文艺月报》 编委等职。 这个时期的重要作品有表现秋收起义的长篇小说《风满潇湘》, 与表现革命英烈王孝和的电影剧本《铁窗烈火》 等。 1979 年调《红旗》 杂志社, 任文艺部副主任。
柯蓝在建国初期就关注上了散文诗这种文体, 1958 年出版了散文诗集《早霞短笛》。 20 世纪80 年代后, 他更是在散文诗上倾注了几乎全部心血, 出版了散文诗集《果园集》《迟开的玫瑰》《拾到的纪念册》 《爱情哲理散文诗》 《踏着星光远行》 《人生·命运·爱情》 《柯蓝朗诵散文诗选》 等, 开创了联组体、 政论体、 报告体、旅游体散文诗等新形式。
柯蓝的散文诗创作, 一是在建国初期高涨的社会主义建设时期; 二是在生产力与人的创造精神皆大获解放的改革开放时期。他的散文诗, 都是红色基因, 题旨积极向上, 风格明朗奋扬, 充满了革命理想主义的鲜明色彩, 有着极其鲜明的时代烙印。 从《早霞短笛》 到《人生·命运·爱情》, 形成了一种具有时代特点的青春歌唱的模式, 影响了当时不知多少人, 也影响至今。
柯蓝精选其散文诗代表作, 作为向中国散文诗学会成立六周年献礼的礼物, 1992 年出版了散文诗集《人生·命运·爱情》。 柯蓝在此集的“跋” 里说: “中国散文诗成立六周年时, 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习仲勋同志的贺词: ‘散文诗在人民中扎根, 在青年中播种’, 这是时代给予中国散文诗的殊荣。” 柯蓝为了让散文诗在人民中扎根, 在青年中播种, 他不只是自己写, 而且发动尽可能多的人来写, 他1984 年在北京创会, 1985 年创刊《中国散文诗》,1987 年在广州又创办了《散文诗报》。 柯蓝晚年还为散文诗而在全国四处奔走, 倾其全力四处办会, 帮助建立地方散文诗学会, 充分显示了他的活动能力与个人魅力, 成为中国散文诗的最强推手。
柯蓝出版了8 部散文诗集,《柯蓝文集》 第6 卷收入了他19 篇散文诗理论文章,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年还出版了柯蓝长达35万字的散文诗理论专著《中国散文诗创作概论》, 他不仅有着非常自觉的散文诗文体意识, 对散文诗理论建设也有着不倦的热情, 《人生·命运·爱情》 是他散文诗的代表作, 也集中展示了他在散文诗体式上的大胆实验。
特征之一: 热衷于“揭示哲理”。
柯蓝的革命经历, 养成了他强烈的政治功利心, 也决定了他一直信奉“红旗、 火把和号角” 的革命文学观, 自觉以文学来参与生活, 干预社会, 追求与时代情绪共振、 与社会生活同步的文学功能。 他在《人生·命运·爱情》 的跋里这样说: “我要使我的散文诗成为一线火种, 哪怕是最微弱的星光, 黑夜中蓝幽幽的一丝闪亮。 那也是温暖, 那也是一种力量。 所以我提笔写散文诗。 我的散文诗我愿意送给一切被迫害、 受中伤, 在生活中遇到不幸,或是由于自己的过错而痛苦的人。 ”②这是柯蓝散文诗的创作原则与审美取向。 柯蓝总是以 “温暖的目光” 感遇万物, 他的散文诗, 追求哲理性的写法, 也具有理性美与精神美, 青春燃烧的辉煌和热度成为柯蓝人格和作品的代表色。 诗集里如《纪念碑》 《烈士的遗书》 《将军的桌上》 《急行军》 《站在生命的终点》 等等, 都是“红色” 题材, 反映了诗人强烈的革命现实主义创作观, 散文诗“对于表达自然领域所蕴藏的诗意和道德主题可能比较敏感”(郭风语)。 笔者曾经这样评论柯蓝: “强烈的政治功利价值观, 和高扬的生命激情, 实现人的全部潜能的人格欲望, 建构了柯蓝的情感系统和心理意向以及‘青春’ 的主题原型。 ”③
柯蓝在谈散文诗创作时说: “散文诗的短小、 抒情、 哲理, 以及他取一物一事和一个侧面, 从中抒情, 从中揭示哲理, 这是一种格式, 一种规律。” (《中外散文诗鉴赏大观》 序) 这就是他所特别提倡的“哲理体” 的基本做法, 他的《旗》 (P59) 全诗:
最美丽的旗, 迎着风才会飘扬……/最新最大的白帆, 也要被风灌满, 海上的船才会前进。 /我们这颗拥抱世界, 奔向生活的心, 只有装上最动人的理想, 才能像旗一样的飘扬, 才能像船一样, 航行在希望的海洋上……
《海啸》 (P71) 也这样的精短, 全篇如下:
一滴海水说, 我存在, 我又不存在。 我战斗在不息的惊涛骇浪之中。 我又生活休息在宁静的海面。 ……/我的愤怒只冲向阴险、 专制的暗礁。 而我却把历史推向前进的人民, 发出经久不息的欢呼的海啸。 (写于湛江海岸)
生活中的几乎所有的物象与场景, 随时都可触发柯蓝的灵感,进入他的审美视域, 而按照他的生活逻辑和美学取向, 进行自由地切割与跳接, 形成意象跨越、 意向突变的飞跃式结构。 柯蓝说: “为了扩大容量, 散文诗的结构要有跳跃性, 要从一个场景迅速转换到另一个新的场景。 它不能繁琐和空洞, 它的结构美是从片断到片断, 是一个两个点的巧妙地接连, 它的结构美是跳跃性的美和空白美。” 柯蓝哲理体这种写法, 打破了“场景+描绘+理念” 的模式, 形成思维速转与情感动荡的大跨度飞跃, 写照和浓缩了他那个时代的典型情绪, 不仅对社会生活特别关注, 还对人生理想积极思考, 也给读者留下许多空白, 留下广阔的想象天地, 获得思想与精神上的升华。
特征之二: 感奋于对话寄语。
柯蓝的散文诗, 属于青春的歌唱, 类似于 “东风鼓点” 与“青春寄语” 的歌唱。 柯蓝不仅将散文诗写成了唱给青年人的歌,他也认为散文诗适合青年人歌唱, 他说: “散文诗有其独特的价值和艺术特征, 这种艺术样式比较适合青年学生, 在青年学生群体中来推动散文诗的创作很有意义。” 柯蓝散文诗具有一种很温馨的谈话风, 杂感的形态, 箴言的内容。 他非常喜欢与年轻人对话, 自觉不自觉而有“我的青年朋友” 的呼告, 与青年交朋友,与青年谈人生谈理想谈爱情谈幸福生活, 凡是青年人热衷的话题无所不谈。 他的《山泉》 (P81) 全篇如下:
山泉, 可爱的山泉是如此清澈, 而又令人感到如此深沉。 你这来自地层的远客, 我尊敬地用双手将你捧起……/“喝一口吧!”山泉向疲倦、 干渴的登山者说: “我永远等候在这里, 当你们需要我的时候。” /或者, 另一股山泉说: “随我前去吧!” 于是, 山泉唱起银铃般的歌声, 扬着浪花, 勇敢地穿过乱石, 向前奔去了。它们寻找江河、 大海去了, 寻找它们的理想去了。
散文诗的字里行间洋溢热情向上的激情, 让不可抑遏的激情以跳跃的意象流泻, 有着强烈的感召的力量。 他的《急风骤雨》(《乌苏里江柔情》 六章其三) 也是对话写法, 先是“风说”, 接着是“云儿说”, 最后是“从南国来的人说”。 其他几章里也是这么个写法, 与乌苏里江对话, 与小草对话等。 严格意义上说, 这不属于“对话体”, “对话体” 散文诗, 又名为“戏剧体” 散文诗,既然是对话体, 便应该有角色, 设置一定的场景, 虚构一些情节。 然而, 柯蓝的对话, 则主要是他的独白, 基本上是单向交流性质的, 是一种寄语的写法, 是一种劝勉的格式。 因此, 他的对话, 其实是一种“笔谈”, 是一种“书信体”。 他很是热衷于这种书信体的写法, 如《爱情哲理诗五十章》 《情中五十页》 等, 他的《寄往心灵的信》, 短章30 首, 如《等待》 (P257) 全篇如下:
我不知道你还等待什么? 在这最美好的季节, 在这最美好的时刻, 我不懂为什么没有听见你的歌声。 /你应该歌唱。 /不要在无谓的等待中, 来无谓地消磨自己。 还不够充实的, 到实践中去寻找。 还不够成熟的, 也只有在不断的探索中使它成长。 可这决不是无谓的等待。
此作写于上世纪50 年代, 柯蓝置身于新中国欣欣向荣的气氛中, 情不自禁地召唤“朋友”, 说出热切的忠告, 表达诚挚的劝勉。 他的《黎明》 (P5), 则是要“干脆走在黎明的前面”, 做一个向所有人发出“黎明通知书” 的通知书送递者。 “我就要大喊大叫, 向所有的人发出通知: 黎明要来了”。 他急不可耐, 想要唤起那些还没有醒的人, 唤醒民众积极投身社会主义建设的高潮中去。
柯蓝的不少散文诗, 都以“书信体” 写, 或者直接与青年对话, 或者模仿青年与青年对话, 这些散文诗, 很少有铺陈性叙述和交代, 只是先设定一个发生场景, 感召读者去思索、 联想和想象, 积极“参与” 其间, 获得感应沟通的精神激励和审美享受。
特征之三: 执著于精短文体。
柯蓝认为, 散文诗分为偏于诗和偏于散文的两种, 无论哪一种散文诗都应该浓缩在三五百字内。 他认为: “要强调短小, 明确散文诗要在一百来字中(最长不超过三百到五百字), 自成一种诗的意境。” (《散文诗杂感》) 耿林莽在《诗贵精练、 含蓄, 尤贵创新》 里专门引用了这段话, 然后评论说: “这段话我以为既适合于一般散文诗, 尤其又适合于微型散文诗。 短小与诗意应是微型散文诗的两个关键词, 至于字数, 当然只能做参考, 不要视为一种‘规定性’。”(《星星·诗歌理论》 2021 年第1 期) 耿林莽也赞同散文诗要精粹, 要微型化, 但不必“规定性”。 而柯蓝却很执著地自我强行“规定”, 此集的第一章《早霞短笛》 就两行: “……
早霞就在我们的头上, /这是我们用画笔在天空涂上的色彩……”他的《萤火虫》 全篇如下: “萤火虫在夏夜的草地上低飞, 提着一盏小小的红灯, 殷勤地在照看这个花草的世界。 /萤火虫, 你不觉得你的灯光太小了么? 不觉得你是在燃烧你自己么? /萤火虫没有回答。 它还在不停地飞来飞去, 提着用它那美丽的小生命燃起的红灯, 飞舞在万花之中…… (写于夏令营)”。 柯蓝此集中的散文诗, 大多这么精短, 也大多是这种写法, 往往捕捉的是有特征、激动人心的物象细节, 创作出一种意境, 表现出生活的诗情画意。 他的不少“联章” 性的散文诗, 还要精短, 如《追求晚会》共10 章, 短章其一: “双手抱着昨天的梦, 去寻找明天的太阳。”短章其二: “如果, 心里没有一个太阳, 那么回到黑夜的时候, 就去寻找天上的星星吧! 它是太阳留下的火种。” 此集子里的散文诗, 不少是断想式构成, 或语录体的缀合, 将诗意凝聚和浓缩于生活中的小镜头、 小场景, 稍纵即逝的小感触, 灵光一闪的小思考之上, 融浓郁的抒情性和抽象的哲理性于一体, 以小见大, 给人以诸多的反思与启迪。
柯蓝在他1958 年出版的《早霞短笛·后记》 里就说过: “至于我写这两百多篇散文诗本身, 我也没有想到在这方面发扬什么,继承什么, 我只觉得我有一些话, 有一些声音要喊出来, 于是我就抓起笔写下来了。” 30 余年后, 他在《人生·命运·爱情》 开篇献词里说: “清晨或是深夜, 在某一个片断的时刻里, 我想把我一闪的思想记载下来, 于是就写出了这些不成形的小东西。 应该说这是很微小的声音。 是从我心底发出的声音。” 如果不是过谦的话, 这也道出了柯蓝的创作习惯、 方法、 态度和艺术趣味。 他无心于、 也不屑于技巧与雕琢, 纯任天真自然, 一触即发。 然而,他却忽略了感情回流、 积淀和铸炼过程的弱点, 特别是现在看来, 感到有些即兴的仓促, 有些一挥而就的随意, 形成了一些比较生硬的套路, 雷同的立意与表达。 泰戈尔说: “一切抽象的观念, 在真正的艺术中都是格格不入的。 这些抽象观念如果想让艺术接受, 就必须披上人格化的外衣。” 他同时又说, “对于艺术来说, 真理在没有获得生命的色与味之前, 就如同没有煮熟的蔬菜, 不适于搬上筵席。 ”④柯蓝对散文诗形式的探索无疑是可贵的,但其中的局限性也是显而易见, 而有些关于形式问题的探讨意义不大, 因而也为人所诟病。
柯蓝对散文诗的贡献及影响, 是一个不容回避的话题, 也具有启迪当下的意义。 我们以为, 柯蓝的意义至少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为散文诗立身的强烈使命感。
楼肇明先生指出: “散文诗冒出文学艺术的地平线, 其意义并非在于在已经琳琅满目的文体类别的园地里增加一个杂交的品种……历史昭告我们的意义和价值显然要比在通常情况下的诗体革命和文体革命来得更为深刻和广阔。 ”⑤19 世纪上半叶, 散文诗在法国发源, 迅速传播世界, 也迅速地出现了一批名家, 有几人还凭散文诗创作而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作为舶来品的散文诗, 几乎与新诗同时移植来中国, 已有百年历史, 然却不像新诗那么幸运, 而一直颇受歧视, 被视为“非驴非马” 的怪物, 成为“寂寞开无主” 的野花, 尽管也出现了无论与哪个国家的一流散文诗相比也绝不逊色的 《野草》。 秦兆基先生在其新著 《散文诗诗学》的第四章里概括说: “回顾一下散文诗走过的道路, 从世界范围看, 由最早的贝尔特朗以中世纪传奇式的叙事体散文诗格局为主, 到波德莱尔诸体俱呈但以小品为主, 再到洛特罗阿蒙、 惠特曼、 纪德、 圣-琼·佩斯、 纪伯伦、 泰戈尔、 米斯特拉尔等的创作, 散文诗体制有了极大的拓展, 散文诗的艺术表现力也得到了丰富; 从中国范围看, 由最早的 ‘五四’ 诸人, 到鲁迅的 《野草》、 何其芳的《画梦录》, 到柯蓝与郭风的短笛、 牧歌, 再到20世纪80 年代以后境界开阔, 散文诗领地中各种各样的艺术尝试纷呈, 体裁创新, 在某种意义上成了散文诗艺术突破的必然要求。 ”⑥在中国散文诗的百年历程里, 柯蓝的意义, 在于他为确立散文诗的正宗地位起到了非常特殊的推进作用。 柯蓝坚持认为散文诗是一种独立文体, 并对散文诗的美学特征作出了非常具体的阐述,提出了散文诗的联组形式、 载体论和散文诗的四大美学特征等理论, 改变了中国散文诗的历史面貌。 特别是, 他在推动散文诗创作的繁荣上, 充分表现出组织发动的“领导” 才能, 为散文诗发展和高潮的到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二是将散文诗作为事业来做的责任心。
散文诗虽然没有像新诗那样的异化, 但是, 像柯蓝那样把写作散文诗与推动散文诗的发展当成一种神圣的事业来做的, 似乎也没有几个。 柯蓝的意义, 就是感召我们, 也以布道的虔诚在散文诗上投入, 热衷于作散文诗的推动, 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发展与创新, 积极探索更加得体的艺术形式来表现我们这个改革时代。
三是反映现实生活的价值取向。
散文诗应该与时代同步, 这是柯蓝所特别苦心追求的价值取向。 1983 年4 月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黎明散文诗丛”, 柯蓝所写的“前言” 中, 鼓励大家探索创新。 同时他也明确表示, 形式和内容总是互相制约的, 散文诗由于形式短小, 不可能描述和抒发繁杂的事务和心理。 因此, 他提出了“报告体散文诗” 的观点, 就是要强化散文诗的新闻性, 强调散文诗与现实生活的关系,强调散文诗作家对于社会生活的介入。 他在好多场合呼吁作家们尝试创作这种文体, 并亲自进行艺术实践。 我们以为, 这种贴近社会生活的想法很有道理, 也很有价值。 上世纪90 年代, 笔者在论述报告文学的诞生时说: “作为与社会现实有着血肉联系的报告文学, 它的价值系统的建构, 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避历史发展的必然要求和现实功利的导向的。 这种新闻与文学联姻的新生态,它的出现、 生存和发展, 正是应和了现代社会的进步, 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历史性需要的必然产物。”⑦散文诗的出现, 原本也就是对诗之格律的突破, 就是因为诗歌原有形式已无法满足社会进程中现代人灵魂震颤的表现。 柯蓝的意义, 在于启发我们深入生活, 关注当下, 深刻而艺术地反映我们所身逢的这个百年未见之大变局的时代。 当下散文诗之所以同质化现象严重, 而缺少让人眼前一亮的突破, 就是因为散文诗作家缺少生活, 缺少于生活中提纯诗意的能力, 散文诗也没有反映社会生活的深度, 更不能表现时代精神。
我们以为, “柯蓝体” 和“柯蓝现象”, 是一个不容回避的讨论。 我们对柯蓝在散文诗上贡献与影响的评价应该说也是比较客观的, 绝非是一味颂扬。 真应该感谢柯蓝, 他让散文诗与散文诗作家找到了更多的自信! 即便是毁誉参半, 柯蓝在当代散文诗史乃至中国文学史上也都应该有一席地位, 柯蓝青春气质的散文诗之影响也是极其深远的。
注: ①泰戈尔: 《诗人的追述》, 漓江出版社1995 年版, 第56 页。 ②柯蓝:《人生·命运·爱情》, 群众出版社1992 年版, 第326 页。 ③王志清: 《心智场景》, 王志清著, 中国华侨出版社1996 年版, 第53 页。 ④泰戈尔: 《诗人的追述》, 漓江出版社1995 年版, 第95 页。 ⑤楼肇明: 《或在先知的箴言 或是撒旦的诗篇》,《世界散文诗宝典》, 浙江文艺出版社1995 年版, 第2-3 页。⑥秦兆基: 《散文诗诗学》, 苏州大学出版社2022 年版, 第96 页。 ⑦王志清:《报告文学功利性的美学价值》, 《宁夏社会科学》 1991 年第2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