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文本中核心情态动词should的使用与翻译

于春丽

(浙江大学 外国语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18)

情态动词可以体现说话者的情感和立场,通常用来表示请求、要求、命令、许可、建议、可能性、能力、推测、虚拟等。情态动词通常要搭配行为动词一起使用,没有人称和数的变化。对于情态动词的探讨最早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时期[1]。当今,对于情态动词的讨论仍然热度不减,而且涉及不同的文本,包括文学文本、法律文本等。此外,情态动词的人际功能和语义功能一直是语言学研究的热点。

随着当前科技的进步,技术产品日新月异,因此,对技术文本的写作与翻译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技术文本的写作与翻译在技术产品的国际化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然而,当前技术文本的写作与翻译在学界仍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对于该课题的研究亦未形成成熟的体系。对技术文本的写作与翻译研究应从该文体自身的特点着手,找到该文体共同的特点,然后逐一突破。而情态动词的使用与翻译就是探究该文体共通性的一个重要突破口。

情态动词在技术文本中的作用不容小觑。技术文本中情态动词的使用与翻译应严格遵循相应的技术规范。然而,当前关于技术写作与翻译的研究仍然为数不多且研究深度也有待进一步拓展。此外,关于技术文本翻译的权威著作则更加凤毛麟角。因此,本文结合王珏、田华、刘小琴编著的教材《技术资料英汉翻译》[2]探讨技术文本中情态动词的翻译对当前的技术文本写作与翻译起到一定的启发和借鉴意义。

Biber et al将情态动词分为三类:核心情态动词、边缘情态动词和半情态动词[3]。其中,九个核心情态动词包括:can、could、may、might、must、shall、should、will、would。此外,Halliday将情态量值分为高、中、低三个不同层次[4]。其中,高量值的情态动词包括:must和shall;中量值的情态动词有will、would、should和may;低量值的情态动词有can、could和might。根据该分类方法,should属于中量值。相比之下,中量值情态动词在翻译时的灵活度和自由度相对较大。

同时,基于初步研究的结果,并结合该技术文本中所有情态动词使用及翻译的实际情况,本文对核心情态动词should进行了系统且深入的探究。本文的研究问题有:1.核心情态动词should在该自建技术翻译语料库中的频次是多少?2.核心情态动词should对应的汉语翻译是什么?每个对应汉语词语的频次分别是多少?

一、情态动词研究

情态动词是语法中的一项重要内容,也是语言学研究中的一大热点,学界对情态动词的研究涉及多个语种,包括英语、汉语、西班牙语、俄语等,探究的点包括语言学的人际功能、语用功能等;二语习得中的误用分析;翻译策略分析等。此外,关于情态动词的研究涉及到多种文体,包括文学文本、应用型文本等。其中应用型文本尤其以政府文本和法律文本居多。接下来,本文主要从以下三个层面对近几年的文献进行了梳理。

(一)语言学视角的情态动词研究

从语言学视角开展的情态动词研究,主要探讨情态动词的人际功能、语用功能以及动力情态、道义情态和认知情态等。冉喻和吴淑琼运用语料库的行为特征分析法,通过聚类分析和对应分析探究了“该”“应该”和“应当”三个情态动词的语义结构和用法[5]。吴德新讨论了汉语情态动词“免不了”的语义表达及产生动因[6]。孟庆楠和罗卫华基于COHA语料库,使用R统计软件,从变异语言学的视角探讨了need从边缘情态动词到实义动词的演变[7]。

(二)二语习得中的情态动词研究

正确地使用情态动词对于二语习得至关重要。因此,情态动词的研究也一直是二语习得领域关注的一大焦点。黄晓彬和杨劲松通过对比中国英语学习者与英语母语者的语料库,分析了两类群体在写作时使用九个核心情态动词的差异和原因[8]。吴琳霞对比了中国英语学习者托福写作语料库与英美大学生写作语料库,通过探讨二者在四个核心情态动词的频次、搭配和意义上的差异,总结了相应的规律[9]。袁千惠和倪佳瑶通过测试的方式探究了中国理工类大学生对于情态动词推测性用法的掌握情况[10]。由此可见,情态动词在二语习得尤其是二语写作中发挥着关键作用。

(三)翻译层面的情态动词研究

近年来,学者们关于情态动词在应用文本中的探讨主要体现在政府文本和法律文本等体裁。田绪军从情态量值的层面分析了近二十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汉语情态动词英译的策略,发现大部分采用了显化策略,许多高量值情态动词被英译为中、低量值的情态动词,同时还分析了相关原因[11]。于鑫总结了汉语政治文本中情态动词“要”的俄译策略,并对比分析了俄译本和俄语政治文本中道义情态意义的表达方式[12]。马泽军、刘佳和陈海庆以一场刑事案件为例,探讨了庭审话语中情态动词的韵律特征并从语音层面分析了其人际功能的实现[13]。李丽君和李迎雪将展会规章制度归到法律文本,并结合具体实例探讨了该文本中情态动词的具体翻译方法[14]。

通过对相关文献进行梳理,笔者发现,尽管关于情态动词的研究层出不穷,但是技术文本中的情态动词却未能引起学者们的重视。而情态动词在技术文本写作与翻译中发挥的作用却不容小觑。情态动词在技术文本中的使用直接影响中用户的体验、维修人员的操作,甚至在法律层面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因此,本文重点探讨技术文本中核心情态动词的使用与翻译,以期对情态动词的使用和技术文本的写作与翻译都提供一定的参考价值。

二、数据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

该研究的数据来自翻译教材《技术资料英汉翻译》,该教材于2012年由王珏、田华和刘小琴编著,天津大学出版社出版。该教材是当前探讨技术文本翻译中为数不多的重要教材之一,内容涵盖空调、污水泵、低压配电柜、实验室、阀门等安装、使用、维修等方面的具体要求,文本均为英汉双语对照类型。本研究将该教材内容整理成一个数据库,进而对数据进行检索、提取和分析。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所使用的工具为语料库检索工具Antconc。Antconc是一款强大的文字处理软件,集词频、词表、搭配、词丛等功能于一体。该软件由日本教授劳伦斯·安东尼(Laurence Anthony)开发,版本也在不断地更新升级。本研究采用了最新版的Antconc软件,即Antconc 4.1.1,对该自建语料库的数据进行了全方位的探究。

(三)研究步骤

该研究主要分为以下步骤。首先,笔者将该教材进行格式上的处理,将文本形式转化为txt格式。其次,将txt文件中多余数据剔除,比如生词表、注释和课后练习等。再次,将整理好的英汉双语对照自建语料库导入到Antconc中。然后,笔者对该自建语料库中的九个核心情态动词进行了初步试验,通过比对它们的频次和翻译确定最终的研究对象。最后,根据研究问题和研究目的,对should的频次、搭配和翻译等进行了讨论和分析。

三、结果与讨论

通过Antconc4.1.1对该自建语料库进行检索发现,该语料库中共有13371个形符,4597个类符。在将核心情态动词should确定为研究对象之前,本研究对该语料库中的九个核心情态动词的频次分别进行了检索。统计结果发现,该自建语料库中共有275个核心情态动词。每个核心情态动词的频次和占核心情态动词总数的百分比具体如下列表1所示:

表1 九个核心情态动词及在教材《技术资料英汉翻译》中的频次

根据Antconc的统计结果,核心情态动词shall出现的频次最高,高达130次,在九个核心情态动词中出现的频率占到了46.45%,而might出现的频次最低,所占频率为0。不过,虽然shall出现的频次最高,但在翻译成汉语时基本都翻译成了“应该”。由此可见,shall的汉译形式已经基本形成了固化的翻译模式。此外,结合should在该语料库中的多元化翻译处理,本研究对该语料库中频次个高居第二的核心情态动词should的进行了细致的检索和分析,具体研究结果如下。

(一)情态动词should的频次

核心情态动词should在技术文本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经检索,核心情态动词should在该自建语料库中出现的频次为57,占该语料库中所有核心情态动词的比率为20.73%,在九大核心情态动词中仅次于shall。

(二)情态动词should的搭配

将词的跨度设置为左五右五,最低频率值设置为1,然后检索should,得到搭配词列表如下表2所示:

表2 should在教材《技术资料英汉翻译》中的搭配列表

由表2可见,should在该自建语料库中共有六种搭配类型。搭配最多的是be动词,总频次高达37,其中大多数情况下是位于should的右侧。其次是have,频次为13,全部位于should右侧,构成“should have”形式。第三大高频搭配词为缩写词BSL,总频次为6,且全部位于should左侧。接下来本文结合具体实例探讨了should三大搭配词的主要用法。

(三)情态动词should的词丛

将词丛的大小设置为2,检索词的位置为左右,频率最低值设置为1,然后检索should,得到词丛列表。统计结果显示,该自建语料库共有52类词丛。限于文章篇幅,本文截取了排行前10位的词丛,具体情况如下列表3所示:

表3 should在教材《技术资料英汉翻译》中的前十位词丛

首先,高频搭配词“be”动词搭配should时大部分位于should右侧,构成“should be”结构。“should be”词丛在该自建语料库中的频次为33。此外结合KWIC中的具体语境,大部分构成“should be done”、“should be+介词”结构,主要用来提出相应的技术规范或操作要求等。

其次,“should have”直译为结构“应有”,或者也可以构成“should have done”结构。结合该语料库的具体使用情况,研究发现,该结构在该自建语料库中多为第二种用法,且大部分出自第十二课,后面大多接的是名词结构,讲的是实验室内需要配置的一些必备设施等等,例如:

例1

Gas cylinder cabinet with dangerous should have automatic explosion-proof device, pressure alarm device and accidental exhausting device (or continuous ventilation).

危险气体气瓶柜需要有自动防爆、压力报警装置以及事故排风装置(或者釆用平时通风装置)。

例2

BSL should have automatic firealarm.

在生物安全实验室区域设置火灾自动报警装置。

在典型案例例1和例2中,should have后均搭配名词词组,表明实验室或相关设备必需的一些配置或要求。

而第三大高频搭配词BSL则更是体现了该语料库自身的特点。BSL是biosafety laboratories(生物安全实验室)的缩写。本教材第十二课的主题就是《实验室通用要求》。据Antconc的统计数据显示,在所有六次搭配中,BSL均出现在should的左侧,即构成“BSL should” 结构。典型案例如下:

例3

“BSL should have automatic firealarm.”

在生物安全实验室区域设置火灾自动报警装置。

例4

BSL should have illuminate emergency escape sign.

生物安全实验室内应设发光紧急疏散标志。

例5

The doors of the BSL-2 level laboratory room should be lockable, be self-closing, and have vision panels.

二级生物安全实验室门应带锁并可自动关闭,并且二级生物安全实验室的门应有可视窗。

在例3和例4中,BSL均是叙述主体,搭配should结构,介绍了实验室的常规配备设施以及日常使用要求。例5则对二级生物安全实验室门进一步提出了三个具体要求,即“带锁”、“可自动关闭”和“有可视窗”。

(四)情态动词should的翻译

本文使用Antconc对该语料库中should的翻译进行了探究,共有12种翻译方式,每种翻译的频率通过四舍五入,保留了小数点后两位数字。具体结果如下列表4所示:

表4 九个核心情态动词及在教材《技术资料英汉翻译》中的频次

由表4可知,在该自建语料库中核心情态动词should共出现了12种翻译方式。其中,should有27次被翻译成了“应”,占比高达47.37%。另外两种较多的翻译方式为“需”和省译“/”,占比均为“10.53%”。此外,还有4次被翻译成了“必须”,占比为7.02%。另外,“should”还在相应的语境中被翻译成了“要”、“需要”和“宜”等。在否定句中,should还和否定词not连用,翻译成“不能”和“不得”。接下来本文将结合具体的案例,对should的典型和特殊翻译方式进行重点分析。

1.should译为“应”

在该自建双语语料库中,“should”译为“应”占到了“47.37%”,而相比之下,“应该”的百分比仅仅为“3.51%”。

例6

The sinks in BSLshould have non-manual switch (elbow, foot or automatically controlled.)

生物安全实验室的水池应采用非手动开关(肘动、脚踏或自动感应)。

例7

Wastewater disposing device should be provided for drain system of laboratory.

实验室排水系统应有废水处理装置。

结合例6和例7,should译为“应”,在形式上可以使句式更加简洁,在内容上,句意表达也非常清楚。技术文本通常面对的客户群体涉及多个年龄段,受教育程度也各不相同。而且,不同于文学文本,技术文本通常没有较多的版面。所以,技术文本通常注重句式的简洁,内容上也需避免歧义和误解,尽量使用简单通俗的语言和句式。因此,相比“应该”,译为“应”的倾向性更高,也更容易为读者所接受。

2.should译为“需”

通常,should对应的汉语词为“应”或“应该”,而“需”或“需要”对应的英语词为“need”。但是should译为“需”,在该自建双语语料库中却出现了六次,频率达到了10.53%。其中,典型案例如下。

例8

The distance between the air entrance and the outside exhaust of air supply unitshould be larger than or at least equal to 10 m.

新风采集口与外墙排风口水平距离需大于或等于10 m。

在该案例8中,英语原句借助should来指出对新风采集口和外墙排风口之间水平距离的要求应大于或至少等于10米。通过选择词“或”的使用可知,该水平距离并非严格要求10米,而是大于或者等于10米均可。因此,该距离只要是不小于10米即可。所以,结合原文句意,汉语译文采取对情态强度降值的方式译为“需”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3.should省译“/”

在该语料库中,should的省译情况达到了10.53%,为第二高频率的翻译方式。

例9

At least one emergencyshower should be provided in each level.

每层至少一个应急喷淋装置。

例10

BSL should have automatic firealarm.

在生物安全实验室区域设置火灾自动报警装置。

案例9采用了被动语态的形式,一方面使得叙述较为客观,另一方面没有必要呈现动作的主体。在译为汉语时则遵从了“简洁”和“被动改主动”的方式,一方面使表述更加符合汉语习惯,另一方面也使得表述更加简洁。案例9的直译为“至少一个应急喷淋装置应该被提供在每层”。不过,should如果译为“应”,则和“应急喷淋装置”中的“应”有重复之嫌,且读起来有些拗口。通过这种省译的处理方式,句式简洁且表述清新、符合汉语无谓语的用法。

案例10中英语原文采用了较为简洁通俗的英语表述,比如“should have”(应该有)。案例10可直译为“生物安全实验室应该有自动火灾报警装置”,但该表述含混不清且缺乏力度,不符合技术文本客观清晰的表述方式,因此译者的处理方式是:首先,添加介词“在”;其次,将“should have”的偏静态表述方式译为动词“设置”。这种处理使得译文更加符合汉语技术文本的表述,实现了较好地转换。

总之,案例9和案例10均采用了省译和其他的翻译技巧,使得汉语译本更加规范,符合目的语技术文本的表述。虽然没有逐字翻译,却实现了两种语言、甚至两种文本的完美对应。

4.should译为“必须”

should本义为“应该”,通常“必须”在英语中对应的是“must”。然而,在该自建双语语料库中却有四次被翻译成了“必须”,比率达到了7.02%。典型案例如下:

例11

Itshould be ensured that labs have three-phase power and its minimum volume should not below 10 kW.

必须保证这些(每间)实验室有三相电源,最小容量不能低于10 kW。

案例11可直译为“应该确保这些实验室有三相电源”。英语原文使用的是中情态量值“should”,而汉语却译为了高情态量值“must”。结合句意,原文讲的是实验室对电源的要求,直接影响到实验室安全问题,而且should 和ensure连用,直译为“应该确保”。由此可见,该案例中,should完全可以译为“必须”,以引起目的语读者足够的重视和注意。

5.should译为“宜”

在个别语境下,should被翻译成了“宜”。“宜”有多种词性,可作名词、形容词、副词、动词等。同时,“宜”也是多义字。根据《诗经》的《尔雅·释言》,“宜,肴也”。可知,“宜”的本义为“菜肴”。此外,“宜”当动词,有“应该”的意思。

例12

The supply and exhaust grills near the floor of cleaning roomshould consider use of vertical louvres.

洁净室下送风口、下排风口宜采用竖向百叶窗。

该案例12中,原文直译为“洁净室下送风口和下排水口应该考虑竖向百叶窗”。然而,结合语义,采用竖向百叶窗只是一个建议,而非必需。而且,避免重复使用“应”“应该”,也为了使句子表达更加简洁明了,翻译为“宜”不失为一个妙译。

四、结语

核心情态动词在技术文本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本文以核心情态动词should为研究对象,以教材《技术资料英汉翻译》为依托,重点探讨了should在技术文本中的使用与翻译情况。研究发现,should为该教材中的第二大高频核心情态动词。should在该教材中的频次为57,占到所有核心情态动词的20.73%。此外,should在该教材中有12种汉语翻译方式,其中频次较高的三种翻译方式为“应”(频次和占比分别是27,47.37%),“需”和省译“/”(频次和占比分别是6,10.53%),以及“必须”(频次和占比分别是4,7.02%)。此外,本研究还结合具体的案例分析了should的典型与特殊翻译。

本研究通过对典型技术文本中核心情态动词的使用与翻译进行深入剖析,总结归纳了其使用与翻译的规律。对语言学中情态动词的研究、以及技术文本的写作和翻译都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在接下来的研究中,笔者将会对语料库的内容进行进一步更新,同时拓展样本涉及的领域,或从其他视角着手,以期获得更加客观和具有参考价值的发现,从而进一步促进技术文本的写作与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