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
杜尚这个人太有意思了。
画画,不参展。有想法,不著书立说。不自封艺术家,不自担使命,不加入圈子,不倡导主义。
他的出现改变了西方现代艺术的进程,可以说,西方现代艺术,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西方艺术,主要是沿着杜尚的思想轨迹行进的。因此,了解杜尚是了解西方现代艺术的关键。
读完杜尚就知道,他本人是一个完全独自行走的人,没想跟当时任何的流派体系扯上关系。当然,他也没说过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有些人走出队伍,是为了另拉一支自己的队伍。
杜尚没有。
我想起另外一个人,卡夫卡。
卡夫卡,生前是一个公务员,没有一天以作家自居,写完稿子,就放进抽屉里,或者给他仅有的朋友看看。卡夫卡临死托朋友烧掉他的稿子,朋友违背了他的意愿,将他的作品公之于世。之后,卡夫卡就成了西方现代派的鼻祖。
杜尚和卡夫卡,是同一种人,按自己的意志做事,像孤独而精力充沛的孩子,玩自己的沙。
从年轻时开始,杜尚就自觉地对外部世界不屑一顾。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投以的炽热、精细、耐心,却很惊人。比如作品《大玻璃》,他创作了八年。八年,是一种很慢的速度,也是一种极高的自我要求。杜尚像一条深海的鱼,潜在海水的最底部,细细地打量每一朵珊瑚汩汩的翕张——我没有见过杜尚创作中的样子,但不知怎么就有这样一种想象。漫长的创作,在他就如同海底两万里的长途旅行,它的精彩,它的孤独,它的狂欢,它的折磨,都与世相隔,无法言说。
《大玻璃》完成后,杜尚也不拿去展览,就放在画室里,如处无人之境。
杜尚作品《大玻璃》
1912年,还在生命的早期阶段,为了不沾艺术界的边儿,杜尚就做了一个决定:“独自一人……自己面对自己,就像在一条沉船上。”并且认为,“没有什么理由要去加入团体了——以后除了自己我不会再去依赖任何人”。
巴黎,艺术之都,杜尚在这里选择做一名图书管理员。这样做,他就有理由不陷入任何一个所谓的艺术圈子,真的像一条沉船,独自静静地待在海里。那片海,没有命名,实际上就叫艺术。
有没有觉得,在众声喧哗的时候,虽然声音听起来很大,人却听不清什么。
退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到只听得到胸腔共鸣的地方,一下,一下,都是清晰的、明白的、自省的。
同样,越剥离圈子的外衣,离艺术的心脏越近。
(琪 舒摘自微信公众号“贾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