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荣余 卜安洵
习近平总书记今年7月初在江苏考察时强调,要“加快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推动数字经济与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全面提升产业基础高级化和产业链现代化水平,加快构建以先进制造业为骨干的现代化产业体系”。近年来,江苏坚持把数字经济作为转型发展的关键增量扎实推进,数字经济已经成为江苏社会经济发展中创新最活跃、增长速度最快、影响最广泛的领域。锚定数字经济新赛道、主赛道精准发力,对打造江苏新的发展竞争优势至关重要。
发展数字经济是当务之急
数字经济是指以数字技术赋能的全部经济活动。数字技术代表最新生产力,有着比传统经济更高的效用和效能,其突出优势在于提升了经济活动的“五个度”。一是数字化提高了认知事物的精度。就像我们青睐更高分辨率的显示屏,在探知世界时总是希望颗粒度更细,最直接的就是利用大数据技术,让信息数据化,使我们认知事物的方式从模拟式进化到数字式,产生质的飞跃。二是数字化拓展了联通世界的广度,最直接的就是利用互联网技术特别是物联网技术,让万物互联、所有资源融为一体,使我们实践的领域从有限、局限到达无限。三是数字化提升了改造事物的效度。通过建模和计算,弥补知识和经验的不足,最直接的就是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极大地提升经济活动的效率和质量。四是数字化提升了经济活动的速度。最直接的就是网络通信技术,以在线、即时刷新了设计、生产、交易和消费等过程周期,以更短时间产出更多价值。五是数字化增强了社会活动的信度。最直接的就是利用区块链技术,以全新方式极大增强协作过程和权益关系的透明度、可信度。
从信息化到网络化再到智能化,是数字化进程的三个重要阶段。在工业经济时代,江苏把握住了上世纪80年代开始的信息化机遇,大力发展电子信息和软件产业,深入推进“两化融合”,形成了成本、质量和效率优势。2000年左右互联网浪潮兴起,江苏企业总体未能跟上互联网转型与创新的步伐,而北京、浙江、广东等地借力“互联网+”,形成了新的发展优势。到2020年左右,以智能化为内核的新一轮技术变革和产业创新加速演进,数字化从产品级走向车间级、企业级,并正在向产业级、城市级升级。其本质是在更广范围、更高程度上提高经济活动的精度、广度、效度、速度和信度,让投入产出比、能效比(能源强度)和用效比(用户体验)获得前所未有的提升。对此北京布局最早,已形成高位势能,上海、深圳紧随其后。江苏一方面必须尽快补上网络化创新滞后的短板,另一方面要以更大决心和更强举措,加快推动以智能化为内核的数字经济大发展。特别是把握住从专用智能走向通用智能的新的弯道期,实现以“智能化+”为新驱动的产业升级和经济发展。如果在这一轮智能技术变革和产业创新中再一次落后,江苏高质量发展的压力和困难就会进一步加大。
江苏数字经济发展的现状和机遇
从统计数据看,江苏数字经济发展速度快、总量大、排名前。但我们需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找到江苏数字经济发展的内在特征和机理,判断方向、设定目标、优化对策。
客观看待总量。《2022数字江苏发展报告》显示,至2021年底,江苏数字经济规模超5.1万亿元,位居全国第二,占全国的11.8%,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达10.6%。已提前实现2025年达到10%的全国目标。单从以上数据看,似乎江苏数字经济发展比较理想。但多角度分析一下,会理解得更为客观。首先,2021年江苏GDP的总量处在广东之后,列全国第二位,数字经济总量也处于广东之后,列全国第二,这是一个中性的成果。第二,从强度指标“数字经济规模占GDP的比重”看,北京和上海超过55%,天津、广东、浙江和福建也都超过江苏;从全球看,美国、德国和英国均超过60%。第三,从结构指标“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看,就是通常所称的“数字产业化”部分,2021年深圳达30%,北京达22.1%,而江苏略高于10%。第四,从龙头企业看,江苏缺少像阿里、腾讯、百度这样的数字化平台型龙头企业。中国科学院发布的近三年全国数字经济创新企业前十强榜单中,上榜企业主要集中在北京、广东和浙江,江苏无一家企业上榜。第五,从支撑数字经济发展的要素看,根据中国信通院发布的《长三角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1》,江苏数字经济高端岗位集聚度、数据要素市场化指数分别列全国第7位、第5位,均落后于上海和浙江。
辩证分析机遇。江苏网络经济滞后主要受限于江苏经济和产业特点。互联网经济与网络连接便捷性、连接数量和频次正相关,一般先发生在产业下游,即终端市场,主要是消费市场和服务市场;然后是产业中游,特别是制造业系统;最后是产业上游,矿产、能源及基础科研等。江苏产业体系的主体处在产业中游和部分上游,大量的工业制品、设施设备、钢铁能源等,网络互联和敏捷协作客观上会滞后于下游产业,即消费型和服务型产业。从三大产业看,目前全国农业的数字化程度不到10%,工业是20%左右,服务业超过了40%,这也说明了不同产业形态数字化有先有后。广东和浙江的消费型和服务型产业面广、体量大,所以在网络经济上能凸显出优势,而江苏则因其所处中上游产业的特点,网络经济和产业数字化有所滞后,产业互联网特别是工业互联网起步较慢。智能化是数字化发展的最新阶段。智能化可大致分为初级(定义和执行最优)、中级(挖掘和复制最优)和高级(探索和同步更优)三个层次。初级和中级层次的智能化,更适合在標准化和流程化的作业系统中应用,以实现质量、成本和效率的最优化。江苏深厚的制造业基础是智能化技术最好的应用土壤,并能产生新的规模效应和范围效应。相对而言,服务业的差异性和离散性,导致智能化的应用较难,这也是经济发展中产生所谓“鲍莫尔病”的主因。当然,随着智能技术的发展,消费和服务业也将逐步实现全面创新。可以说,在以智能化为内核的数字经济发展新阶段,江苏再次面临一个历史性机遇。通过以智能化为主导的数字经济来提升江苏制造业增加值率,是有效提高江苏经济质量和总量的关键之招。
江苏数字经济发展的策略选择
在数字经济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的背景下,对于2022年全省数字经济规模超5万亿元的江苏而言,如何准确把握发展数字经济的现实路径,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立足江苏实际优化发展数字经济的策略尤为重要。
重视“强主板”,也要重视“创新板”和“补短板”。江苏数字经济的主航道是产业数字化,制造业数字化是主体板块,这是合乎逻辑的选择。下决心加快推动工业互联网建设,推进“智改数转”专项行动,既必要又紧迫。在大力“强主板”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制造业之外的数字化转型发展,特别是服务业和农业,这就是“补短板”。要以数字城市和数字乡村建设为抓手,对标国际一流和国内先进,加快发展以智能化为主导的新型服务业和新型农业。另一方面,江苏的数字产业化要走出新路,也就是“创新板”。数字产业化是数字化的“原生经济”,包括数字基础设施、数字软件底座、数字应用平台、工具及场景化开发、应用等。江苏在软件和信息服务业上的传统优势,只有主动求变、重新定位、创新发展,才有可能转化为数字经济新赛道上的新优势。这方面江苏要再造自己的“软实力”和“硬基础”。软实力上,要将软件产业升级为算法产业,软件名城升级为算法名城,加快共研和推广国产自主的开发语言、数据库、操作系统、开源技术和核心软件。硬基础上,要强化数字基础设施多点先发优势,比如,江苏的北斗导航、下一代网络、5G通信、先进计算、地理数据等都走在全国前列,要发挥好比较优势,进一步提升数字设施研发、建设、应用服务能力。江苏数字经济的立体推进,应该是“创新板”——数字经济软实力和硬基础,“强主板”——产业数字化特别是制造业数字化,“补短板”——服务业和农业数字化,抓手是数字城市和数字乡村建设。
重视“智改”,也要重视“数转”。“智改”与“数转”两者紧密相关、相辅相成又指向不同。“智改”的核心是上云、用数、赋智,主要任务是智能车间、智能工厂和制造云平台以及软硬件开发应用等。“数转”的核心是企业实现数字商业、数字组织和数字文化的变革创新。“智改”是直接的生产力提升,而“数转”是基本的生产方式创新,“数转”的目标中,新业态的关键是产业生态化,新模式的关键是组织平台化,新动能的关键是发展人本化。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智改”与“数转”应同步规划同步实施。江苏基于部分地区和企业经验开展全省性的“智改数转”行动,这是抢抓智能化与制造业融合新红利的及时之举,但从内容和实施项目看,整体上偏重于“智改”,对“数转”重视不够。行动计划列出的具体项基本上属于“智改”的范围,总指标提到的重点企业关键工序数控化率达65%,数字化研发设计工具普及率接近90%,这两项是“智改”,比较容易测量。第三个指标是经营管理数字化普及率超过80%,这个属于“数转”,但如何评估,缺少可操作的说明。因此,在围绕“智改数转”的后续政策文件中,要适当强调“数转”的目标、内容和要求,增加与“数转”直接相关的措施、任务和激励。
重视“产业链”,也要重视“产业生态”。江苏提出强链补链,规划打造30条优势产业链和10条卓越产业链,这对提升我省相关产业的竞争力、支撑可持续增长有积极意义。但由于数字经济与传统工业经济有着本质不同的特征和形态,数字技术具有穿透性和共享性,整个市场中不同领域是跨界融合的,过去边界清晰的不同的产业链,出现底层互联、中层互用、表层互通的新现象,可以说整體经济系统形成了融合一体的大生态。数字经济生态的主要特征不是分链,而是分层,包括数字基础层、数字平台层和数字应用层。发展数字经济的基本要素是数据、算法、算力,以及人才和资本。谋划数字产业的发展,更重要的是洞察整个产业生态,找到内在的结构逻辑,以新的视角来规划和部署数字经济的生态化发展。如:数字基础层包括5G通信、IPv6网络、卫星导航、先进计算及相关的项目、人才、资本、能源配套等,作为同一个产业生态层,应该关联规划、融合建设,如果划分在不同的产业链中,由不同的“链主”分头领导,必然会出现重复建设、交叉管控,难以协调的情形。再如:数字平台层中产业互联网(包括工业互联网、能源互联网、交通互联网和技术互联网等)之间是互联互通互用的关系,如果强行拆分成不同的产业链进行建设和管理,不仅导致重复投资,而且造成协同困难。又如:数字应用层中消费、教育、文体、健康、社交等,在数字城市和数字乡村的大场景下,是完全交互融合于一体的,应当视为一个生态,进行整体谋划和协同共建共享,而不能再按传统的产业链概念,区分为不同的条块。
(作者单位:中共江苏省委财经办、江苏省数字经济联合会)
责任编辑:包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