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构之书

向 向

“斩断砖头。修削砖瓦。填敷泥灰。”

这是你最重要的工作

你用二三十年建构一座房子

泥刀是你唯一的工具

我看见你，一个谦卑又惶恐的爱人

我看见一个又一个，犹豫消弭鼾声的夜晚

柔情是人生的另一个向度

它们和水泥粗粝的皮肤对称

和我们的房子一道

遁入吵吵嚷嚷的繁忙

你的泥刀每天都在发亮

而胡须会在门楣之上清扫

建构之书缓慢翻开

周折的线条一条压着一条

涂抹出阴影和暗面

这时再看那光面上

一两处锈迹

形成这一生铿锵的美感

这是你写给我们的建构之书

发胖，沉默，加上不可避免的疲倦

嵌塞的日常在眼眶里反复翻滚

这些终生的日常

构建了一所完整的房子

那里热气腾腾，或有隐忍的钝痛

或有迟开的彼岸之花

或有烧糊的蜂蜜

它们结打成这人生中的藤条

带给我们从杯底窥望的唯一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