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路平
那悦耳的欢乐究竟从何而来
大地静止,微尘浮于远空
疲倦的阳光越过窗台,匍匐在
书橱上,仿佛专心与我交谈
如此闷热的傍晚,无边的忧愁
究竟从何而来,我想起无数
相似的午后,微风吹过落叶和
三角梅,在某处忽然停下来
杂乱的市声变得清晰可听
那些寂静的欢愉如潮水撞击我心
我试图去寻找,用蒙胧的眼睛
注视杨树枝头的嫩绿,隐身
其间的鸟,十字路口的幼稚园
它们多么相似,每当我经过
踩着异乡人轻重不一的脚步
那无边的忧愁究竟从何而来
是什么轻易爬上七楼窗台,阳光
如往日,一些细小之物在
空气中跳动,不敢细看它们
接近或远离,都是一种伤害
我也无法辨别对面楼台的植物
淡绿在浓绿中,顺着光滑的墙壁
垂落,借着微风轻轻拂动
它用违逆的姿势,迈着坚实而
有力的步子,从一条隐秘的路径攀爬
尽管背上的巨石不断滚落,尽管
饥饿的鹰不断俯冲下来,它仍然
伸展双臂,把指尖抠进肉里。
我看不清它的身影,但它的呼吸
时刻吹动我的心,这是怎样的乐曲
这是怎样灼热又苍白的时间
阳光早早爬上远处的高楼,那么
灿烂、耀眼,似乎没有以前温暖
或更温暖一些,天气连日骤变
我的身体忽冷忽热,坐在七楼窗前
看外面,年轻人都去上班了
也许还在睡觉,老人走上楼顶
晾晒衣服和被子,尽管已是
夏天,他们仍然穿得很多。
不知道什么鸟儿在这些色彩中
弹跳起来,只听见鸟鸣
看不清鸟的身影,我探出头
清理有炎症的喉咙,多么无力
我试图离开这里,走到阳光下
那么大的风从窗外经过
楼房刮擦它,那些突兀的钢块
在它的身上留下隐秘的裂缝
没有谁关心它是否疼痛
树与行人互不相让,令它
破碎又重合。它推开没有固定
的窗户,旋转三色风向球
偶尔摇晃风铃,发出清亮的声音
这是它所能发出的最大动静吗
它从水面经过,也从火焰上
经过,它吹拂地上的落叶
也运送天空的云朵,它
吸纳一切又吐出。那么大的风
它经过我,拍打我肩
又像轻梦悄然流走
下午的沉默正在小心堆积,高悬于
七楼窗台,日色逐渐变得昏暗
伸出无数的脚踩踏,一点点破碎
你察觉到身体的异动,后面的墙推倒
前面的墙,在寂静的下午
在加速,你不知道坠落还是飞升
那些常在之物有了透明的实体
湮灭你,托举你,沉默般
尖细,无声地将你隆起
这个下午的风也格外小心,变化无尽
从你和无数个你之间穿过
不留痕迹,你的手不知如何摆动
你的口不知如何言说,长日将尽
无数巨石落入你的身体,与周围融合
仿佛无人能够拯救
仿佛世界尚处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