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姣素
王跃文的长篇小说《家山》的构建亦有着某种理想愿景的延伸,是以中国式的乡村社会打开一幅山水人情的历史画卷。在自然物象与人物演绎中提炼出生活日常,可远观,可浓缩,意蕴丰厚,张力十足,在绵密的叙事中彰显诗性之力。
品读王跃文的《家山》,得静下心来,细嚼慢咽;得心无旁骛,全神贯注;方能体味到其炉火纯青的语言艺术,颇具个性的话语魅力;体验到《家山》的根底从乡土“之变”赋活传统“之美”,在时间的长河中翻滚着波澜壮阔的乡村体系的历史烟云。在小说宏观规模的塑造中,《家山》力图展示阵容强大的气场,融历史性、民间性、人民性于一体,凸显史诗品格。于人物形象的塑造,亦是颇具功力。小说中,沙湾村陈氏家族是主宰村庄秩序、引领村庄风范的大姓家族,而遵循传统道德的佑德公则是沙湾村的精神统领,代表着沙湾村的权力象征,他的行为与判断具有极强的公信力。其子陈劭夫既是传统道德的承继,又是新思想的代表,从引导其妹贞一进入课堂读书,到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战士,都充分展现了他们的家国情怀与儒学风范。逸公老儿的儿子陈扬卿和齐峰兴办教育,义务付出,又为全县的水利建设奔波求助等,他们这群后辈青年具有高瞻远瞩的新派思想,是现代新风席卷全国的新生力量。他们紧密团结,携手共进,继承传统的优良,又破除旧制度的陋习,大胆践行守正创新的新派思想,坚守中国传统精神,为沙湾村的历史性转变作出了贡献。小说引子在一场闹哄哄的家族纷争和械斗中开端,陈家四跛子“剁”了自家的外甥舒德志,由此,陈家与舒家结下了血亲冤仇。故事在循序渐进中渐入高潮,从喜英痛骂四跛子,桃香进入衙门打官司……在各种矛盾冲突与人物设置中,女性人物形象的处理也是精细入微,颇有个性。姑嫂、妯娌之间,这些不识字的女性亦能识大体、辨是非,仁义向善,和谐相生。一句“骨肉就是骨肉,哪里打得散”,彰显了社会大同、中国传统道德的思维理念。可见,《家山》蕴涵丰沛,气象辽阔,有雄浑男儿的脊梁担当,亦有婉约女子的豪胆与刚强。
从小说意象的浸染生發中,《家山》亦可捕捉到王跃文《漫水》中的宁静祥和与安然气质,于承传启合中有着相同的意境营造。但相较《漫水》的意象辐射,《家山》的蕴涵又是多元而立体的,虽也有着隐忍的克制,但其宏大叙事的格局打破了框架的束缚,透射出丰富多元的精神疆域。从宏观格局看,《家山》的史诗品格体现在由一个村落的兴衰繁荣呈现整个国家的新旧制度更迭与发展过程。再微观乡村社会,以老一辈的贤明通达,衬托出后辈青年的敢做敢为,新老帮扶,勠力同心,将时代新风刷新偏远村落,体现山乡巨变的历史进程。
《家山》是诗意的放歌,是对时代的礼敬,对故土的深情回望,亦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诠释。它丰饶,巍峨,绵远,清晰,吐纳天地之气,繁衍生生不息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