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6月,岳麓山下的枫林宾馆迎来了一批文学名流。自诩为“出土文物”的萧军时年78岁,是其中的“大哥大”。受共青团湖南省委委托,我被特邀为“全国年轻人日记”大赛的终审评委兼笔会主持人。
被问“为什么和萧红分手”
笔会的重头戏是6月10日上午,在长沙市青少年宫召开的授奖大会,最精彩的节目却是晚上举办的作家讲座。青少年宫大礼堂座无虚席。
时过38年,萧军讲了些什么我已经淡忘了,然而,有两张条子的提问却记忆犹新:一是20世纪30年代和马吉蜂等在徐家汇草地上决斗的事,他避而不谈,只说:“都过去50年了。”第二张敏感的条子:“为什么和萧红分手?”萧军大声回道:“是我脾气不好!”
给大伙泼了一瓢冰水
6月11日清晨,兩辆中巴从长沙城出发,直奔张家界。中午在常德午餐。饭后游览桃花源,在小铺里喝“擂茶”,桌上摆放着花生、炸红薯片、糯米粑粑、橄榄、蜜饯等大盘小盘食物,俗称“压桌”。
刚在常德美餐一顿,那些“压桌”几乎未动。休息片刻,准备上车时,萧军将所有桌上的“压桌”统统装进他随身携带的几只大塑料袋里,拎上了中巴。20多人大跌眼镜。
原本大家想休息后直接去张家界,“今天我不走了!”萧军硬邦邦地吐出这句话,给大伙泼了一瓢冰水。
经过一夜休整,第二天傍晚我们才到达张家界。此刻,人们才发现,萧军坚持不走是英明之举,要不半夜过后才能住宿,别说七八十岁的老人,连我们这些中青年也受不了啊!
夜阑更深,年轻人感到肚皮造反了,而此刻商店关门,什么吃的也寻不到。正当人们饥肠辘辘之际,萧军悄然而至,他将在桃花源搜罗来的“压桌”铺满大桌。人们几乎要喊“萧军万岁”了。萧军仍毫无表情地说:“不要谢,我只当了个运输大队长!”
“我要去祭拜革命烈士”
6月14日,我们原路返回。汉寿县委委托县文联杨远新邀请原班人马到汉寿采风。6月15日中午,萧军参观沧浪渔场后提出:“我要去祭拜革命烈士,现在就去。”
这下可为难了县里的领导,因为所谓“烈士陵园”还在纸面上。县委领导劝说萧军下次再去,萧老执拗地说:“下次?我今年78了!走吧!”几乎是命令。
萧军头一个穿过田野,走上田埂小径。到了西郊西竺山陵园,陪同者指着一座荒冢告诉大家:“这是中共汉寿县第一任书记詹乐贫的墓。”
詹乐贫,1924年加入共产党,1929年1月,在南县被捕,牺牲时年仅27岁。“敌人把他的头颅砍下,挂在街头示众”,当陪同说到詹乐贫壮烈牺牲时的惨状时,萧军毕恭毕敬地朝孤坟90度三鞠躬,眼里含着热泪。不久,这位东北大汉竟失声痛哭起来。
回到长沙,萧军将包括代表作《八月的乡村》和《五月的矿山》共40本著作交给杨远新,并说:“回京后,我会捐一笔钱,希望为烈士们建一座比较好的陵园,才对得起为新中国而被砍了头、洒了热血的先烈们”。
(摘自《新民晚报》 金振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