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贝·高西尼[法]
不知道什么原因,往年小长假,爸爸和妈妈总会为了去哪里旅游而吵个不停。接着便是妈妈哭起来,她说她要去外婆家,这时我也会跟着哭起来,因为虽说我很爱外婆,但是她那里却没有海滩。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去妈妈想去的地方,但不是外婆家。
这次,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又为了去哪里度假而争吵,我随便,反正有得玩就行。昨天晚上,爸爸一脸严肃地说:“你们今年都听我的,我不愿意再为此争论了。我们都到南方去度假,我打听到一幢位于冷杉树海滩的别墅的地址,那里什么都齐全。”
“好的呀!”妈妈打开手机,“我上网搜一下。”
“万岁!”我欢呼着,围着饭桌跑起来。要知道,当一个人高兴的时候,是很难平静的。
爸爸盯着我,就像他平时吃惊时的样子:“是吗?好极了!”
“那个地方真的不错呢!”妈妈也大喜过望。
当妈妈收拾饭桌时,爸爸起身去壁橱找他海底捕鱼时用的面罩。
“小尼古拉,”爸爸对我说,“我们去捕鱼,那将会是非常伟大的一次捕鱼,就我们兩个。”
“爸爸要教我如何在海底捕鱼呢!”当妈妈从厨房出来时,我对她说。
“这很好,亲爱的。”妈妈回答我,“虽说地中海没有太多鱼,但捕鱼的人倒是多。”
“这可不对。”爸爸说。但妈妈请他不要当着小孩的面和她唱对台戏,而且她这样说,是因为她在某张报纸上读到过这样的话。接着她织起毛衣来,一件不知多少天前她便开始织的毛衣。
“但是,”我对爸爸说,“如果没有鱼,那我们在水下不就像两只木偶吗?”
爸爸站起身,把面罩重新放回到壁橱里,什么也没说。产我不太高兴,真的,因为每次和爸爸一起去捕鱼,都是这样的结果:一无所获。爸爸又回到座位上,拿起他的报纸。
“那么,”我问,“哪里的海下可以捕到鱼呢?”
“去问你妈妈吧,”爸爸回答我,“她是专家。”
“大西洋可以,亲爱的。”妈妈说。
我又问大西洋离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否很远,爸爸说如果我在学校学得好一些的话,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但这不完全对,因为学校没有海底捕鱼的课。不过我什么也没说,我看得出爸爸不太想说话。
“得列一张要带的东西的清单。”妈妈说。
“啊!不!”爸爸叫起来,“今年我们可再不能坐着搬家似的卡车出发了,只需带些游泳裤、短裤,以及一些日常穿的衣服……”
“还有锅、电动咖啡壶、红色的毯子和一些餐具。”妈妈接过话头。
爸爸猛地站起来,非常不高兴,他张开嘴,但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妈妈替他说了:“你知道我们的朋友布雷杜一家告诉我们的事吧?去年,他们租了一幢别墅,别墅提供的餐具只有三只缺口的碟子,厨房里只有两口小锅,而且其中一口的底部还有一个洞。他们只好去市场上高价买这些他们很需要的东西。”
“布雷杜根本不知道想办法,”爸爸说,“他不冷静。”
“这有可能,”妈妈说,“但如果你想喝一碗鱼汤的话,我可不能在一只漏锅里为你做,哪怕你捕到了鱼。”
我开始哭了,因为妈妈说得对,到没有鱼的大海去捕鱼是件可笑的事。妈妈放下她的毛衣,把我揽入怀里,告诉我不必为那些讨厌的鱼生气,还说如果我每天早晨从我漂亮房间的窗口远眺大海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不过,”爸爸提醒道,“从别墅不能直接看到大海,但大海离它不远,只有两千米的距离。那是冷杉树海滩最后一幢可以租到的别墅了。”
妈妈吻了吻我,我便去地毯上玩那两个我从学校学习竞赛中赢来的弹珠了。
“海滩呢,是卵石的吗?”妈妈问。
“不,太太!绝对不是!”爸爸高兴地叫起来,“是细沙滩!非常细的沙子,整片沙滩上找不到一块卵石!”
“这可好极了,”妈妈说,“这样看来,尼古拉就不会花时间去用石子打水漂玩了,自从你教会他打水漂,这真成了他的爱好了。”
我又开始哭了,因为打水漂确实有趣,我可以让石子从水面上跳起四次。这不公平,我得去那幢只有漏锅的别墅度假,那里远离大海,没有卵石,也没有鱼。
“我要到外婆家去!”我叫起来,踢了一脚弹珠。
妈妈再次把我拥到怀中,她叫我不要哭,说爸爸是全家最需要休假的人,即便那里没有好的景致,他也想去,我们应该装出高兴的样子来。
“但是,但是……”爸爸说。
“我想打水漂!”我叫起来。
“你也许明年能玩,”妈妈对我说,“如果爸爸决定明年带我们去海滨浴场的话。”
“它在哪里?”爸爸的嘴又张得大大的。
“在布里塔尼,大西洋边,那有很多鱼,还有一家非常好客的小旅馆,正对着海滩,海滩上有细沙,也有卵石。”
“我要到海滨浴场去!”我叫起来,“我要到海滨浴场去!”
“不,亲爱的,”妈妈说,“你要理智些,这事得爸爸说了算。”
爸爸用手捧住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的,就这样,我懂了。你说的那家旅馆叫什么?”
“‘美丽海岸,亲爱的。”妈妈说。
爸爸说他得打电话去问问有没有空房间。
“不用了,亲爱的,”妈妈说,“我已经订好房间了,我们住在29号房间,正对着大海,房间里还有浴室。”
妈妈叫爸爸不要动,因为她要看看给爸爸织的毛衣的长短合不合适。
发稿/沙群
插图/胡嫄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