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文明观基础探赜

2023-08-07 03:21惠成刚
关键词:新形态共同体文明

惠成刚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1106)

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大会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关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研究,学界已经涌现了一批优秀理论成果,但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观视角的阐述还有待进一步深化。一种文明形态的构想与创造不是凭空形成的,需要有与之相适应的文明观做指导。人类文明新形态归根到底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观的必然产物。而这种新文明观,正是习近平在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阐述中所建构的。习近平在“弘扬‘上海精神’,构建命运共同体”的讲话中指出:“我们要树立平等、互鉴、对话、包容的文明观”[2],这是习近平新时代文明观的高度凝练。面对西方国家抛出的“文明隔阂”“文明冲突”“文明优劣”等西方文明中心主义论调,坚持平等、互鉴、对话、包容的文明观实现了对西方文明中心主义的变革和超越,是人类文明新形态蕴含的文明思想的核心。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观为研究视角展开对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研究,有益于更加清晰地阐明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思想基础和价值导向,也更有利于为不断丰富和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精神支撑。

一、 平等:消除偏见的文明演进之基

平等交流有助于创造不同文明形态和谐共生的文明新样态。人类文明新形态正是在充分尊重人类文明平等的基础上,超越西方文明中心主义偏见进而开辟出的一条举世瞩目的现代文明之路。

1. 西方文明中心主义的偏见

文明问题上的偏见实则是“认为自己高贵、他者低贱的文明观念”[3]。由于西方资本主义文明曾极大地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人类文明的进步,使得西方一部分人始终持有一种文明优越感,认为西方就是世界文明的中心,资本主义文明是当前人类最先进的文明形态,除此之外的其他文明都是附属或者次要的。这实质上就是一种西方文明中心主义的偏见。

这种西方中心主义文明偏见广受批评。世界体系理论重要奠基人安德烈·弗兰克(Andre Frank)曾明确提出,西方并不是世界文明的中心,他特别强调了亚洲文明的重要性。弗兰克认为,如果从一种文明的全球视野来看,在现代早期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处于中心地位的不是西方文明,而是亚洲文明,是西方文明被吸收到一个早已存在的以亚洲为中心的世界文明进程之中,而不是相反[4]。约翰·霍布森(John Hobson)在其《西方文明的东方起源》中也指出,西方文明并不是仅凭借其自身发展起来的,而是在东方文明不断滋养中逐渐积累形成的。此外,以斯宾格勒和汤因比为代表的文明形态史观将人类文明划分为多种形态,认为每种形态都是独立的,也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西方文明形态的中心地位。

文明的“中心”是一种价值主张,是对一个民族、国家和地区文化的总认识、总观念。西方文明中心主义在认识论上属于一种被歪曲的历史观念。尽管西方资本主义在人类文明进程中发挥过“伟大的决定作用”,但作为世界体系“中心”的客观现实并不能等同于文明“中心”的价值主张。实际上,文明不存在中心和非中心问题。认为文明存在中心,尤其是以西方文明为中心等观念都是对文明多样性的否定。在当今时代,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社会信息化深入发展,各种文明异彩纷呈,更加打破了西方文明中心主义的“神话”。世界文明既没有中心边缘之别,也没有高低优劣之分。

2. 作为解蔽文明偏见的平等观

平等,是文明进步发展的基础,是人类文明追求的核心价值之一。没有了平等,文明就缺失了根基,文明的互鉴、对话、包容将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成功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为世界证明,文明是平等的,它打破了西方文明中心主义的偏见,强调各文明 “互尊互鉴、相互学习,摒弃一切傲慢和偏见。唯有如此,各国才能共同发展、共享繁荣。”[5]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中国方案塑造和引领了人类文明新形态”[6],而其中首要地体现在平等发展理念上。习近平在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的讲话中指出要打造“五位一体”的人类命运共同体,首先便强调了要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7]523。其一,“平等相待”要求互相尊重主权平等,这是不同文明形态交往的前提条件。各个文明形态只有在作为一种独立的而不是附属的文明的前提下,才能展开有效的对话,在涉及人类文明发展的事务上,各文明形态才能有事商量着办;其二,“互商互谅”意味着每种文明形态都要参与到全球治理中。习近平指出,虽然世界各国在经济体量、国家综合实力、发展快慢程度等方面各有不同,“但都是国际社会平等的一员,都有平等参与地区和国际事务的权利”[8]。然而,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贫富分化进一步加剧,不平等逐渐扩大。西方发达国家在世界体系中一直占据主导作用,虽然宣扬文明平等,但其行为却造成文明间的等级差别。这不仅无益于人类文明的进步,更阻碍各文明携手应对人类危机。对此,习近平强调,要“确保各国在国际经济合作中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9]。

带有偏见的文明观会造成一个互不往来、以邻为壑的世界,文明也将沦落为自言自语的独白,最终导致文明间的冲突和对立。人类命运共同体对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有塑造和引领作用,倡导和强调文明间平等相待原则,打破了“西方中心主义”的思维定式。这不仅是打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前提条件,也是贯穿联合国宪章始终的一个基本原则,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程的必然要求。

二、 互鉴:开拓多维度的文明交流形式

文明形态是社会形态的一种表现形式。人类文明新形态作为一个宏大概念,需要我们从社会形态的广阔视野加以研究。人类文明新形态在理论基础上指向马克思的社会形态理论,但同时又是对它的超越,展示了一种从单向形态到多向交流的新文明观。

1. 社会形态理论的文明限度

社会形态理论同时也是关于人类文明形态的理论。历史的进步一定程度上表现为文明的进步。“人类社会的进步与人类文明的整体发展息息相关。标示社会全面进步的尺度不是别的,而是社会文明。”[10]文明是一个历史范畴,它作为历史发展的结果或者作为发展一定的状态、阶段,即所谓一定的文明形态,它既是社会进步的产物,又是社会进步的标志。历史进步过程中的一定的文明形态总是标志社会进步的一定程度,表现为一定的社会形态。

马克思的社会形态理论揭示了人类社会由低级向高级社会形态演变的规律,“是在深刻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弊端基础上提出的关于人类社会形态发展的理论,本质上属于社会形态的研究范式。”[11]虽然马克思的社会形态理论同样阐述了文明的形态更替,但社会形态研究范式主要以一种粗线条的方式从社会形态更替的单向维度勾勒了历史发展规律,故而有它一定的解释限度或理论适用范围。对于如何解决特定历史时段的具体问题、当前全球化进程中纷繁复杂的世界性难题以及如何就多种文明形态在横向上实现和谐共处等问题并没有提供现成答案。“人类文明的形态从来不是单一的,而是多彩的;文明的发展也从来不是单线的,而是多样的。”[12]因此,这就要求我们必须通过文明形态理论的视角才能全面地把握人类文明演进规律。

“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提出是对马克思社会形态理论的创新性发展。虽然它们都是从整个人类的前途命运出发绘制人类生存发展的理想蓝图,但人类文明新形态属于文明形态研究范式,它以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促进了文明的交流融合,是对社会形态范式的进一步发展。当然,这并不是说社会形态理论没有促进文明交融,只是二者各有侧重。社会形态理论求同,重在阐释人类文明进程的一般性规律,但求同并不排异,它肯定了各个文明有自己独特的发展道路;文明形态理论求异,意在强调文明形态的多样性,但求异并不否定共性,它倡导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

2. 文明形态理论的多向交流

“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是文明交流互鉴中的创造。”[13]而这种多向度的交流互鉴观正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前瞻性运思,是中国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过程中总结出的处理文明关系的正确态度和科学准则。这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一方面,从主体而言,人类命运共同体推动形成中国与周边、亚洲,再到与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层层递进式多向度交流体系。首先,通过“打造周边命运共同体”,积极践行“睦邻、安邻、富邻”“亲诚惠容”等合作理念,加强与周边国家的交流互鉴;其次,构建亚洲命运共同体,积极搭建同更多亚洲国家的交流互动平台;再次,中国还重视同发展中国家的关系并积极推动构建同发展中国家的命运共同体,如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中非命运共同体、中拉命运共同体,等等;最后,中国积极发展与发达国家的关系,不断加强国际合作,如中欧利益共同体,已成为中国与发达国家交流互鉴的典范。

另一方面,从涉及领域而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涵盖多个领域。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总方略要求我们,在政治上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在安全上营造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在经济上谋求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在文化上促进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在环境上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可见,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涵盖领域广泛,全方位、综合型、立体式的新共同体,这种共同体以新的理念与运动方式开启了新的多形态文明的交流互鉴,有效推动了人类文明进步。正如习近平所说,“文明因多样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鉴,因互鉴而发展”“交流互鉴是文明发展的本质要求”[14]。

人类文明新形态以多向维度的分析范式,深刻指明了不同文明形态的交流互鉴。现实看,它超越了社会形态理论,当然,它在内涵与外延上包括了社会形态理论并且实质说来也受其制约与指导。如果说它在关于作为对象的历史发展的认识广度上超过了社会形态理论,而在关于历史认识的深度上包括其他全部文明形态理论则不及马克思的社会形态理论,并且前者是以后者为认识基础的。但是,人类文明新形态提出的意义仍不失为关于人类历史认识范式的一种转换,即从单一社会形态范式转换为视域更广泛的文明范式。它的意义特别表现在为现实存在的一切文明形态(它们当然属于一定的社会形态类型)提供了一种可资借鉴的现代化发展新道路,“形成了一种新的……文明交流互鉴观”[15]。

三、 对话:消解话语霸权的文明之路

19 世纪中叶以来,西方不仅在经济、政治、军事上处于支配地位,而且在国际话语体系中形成霸权,具有“发号施令”的唯一“合法性”,对西方以外的“其余部分”所持的固有成见严重阻碍着文明的进步。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为人类社会的发展提供了一种以包容开放的态度和合作对话的方式消解西方话语霸权的文明之路。

1. 以开放态度对话文明差异

当前,对待文明差异有两种鲜明态度。一种是西方文明中心主义,认为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形成较早,更为成熟,具有全球影响力,对西方文明以外的其他文明形态持否定态度,不愿承认其他文明的优点甚至拒绝倾听其他文明的合理诉求。另一种态度是“亚洲世纪”,认为西方文明不仅存在巨大隐患,并开始尽显疲态,走向没落,因此认为亚洲文明优于西方文明,对整个西方文明持否定态度,尤其强调它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不论哪种态度,归其一点,都没有超越自身角度来看待人类文明发展。我们不仅要从自身文明出发,更要从全人类的角度来看待文明的发展。这就要求我们以开放的态度、以对话的方式对待文明差异。

虽然西方文明已暴露种种弊端,但我们在批判资本主义文明的同时不能将“孩子”和“脏水”一起泼掉。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文明的批判并不意味着彻底地否定,他所批判的是造成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资本主义,并没有否定“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16]。人类文明新形态正是继承了马克思的思想精髓,它不是囿于阶级立场否定资本主义的一切,而是充分吸收它的积极成果,主张不同文明形态的对话与合作,“以对话解争端、以协商化分歧”[17]16。

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昭示我们,要从全人类的角度看待文明差异,以对话的交往方式代替对抗的思维模式,力图建立区域、民族、国家乃至全球范围内的伙伴关系,最终走出一条“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的国与国交往新路”[17]16。人类文明新形态使人们认识到,不同形态的文明之间不是水火不容、非此即彼的对抗关系,而是可以彼此兼容、共生共赢的合作关系。如果文明之间能够展开理性、温和的对话,客观地看待自身优劣,互相学习、取长补短,文明间的冲突和矛盾将大大减少。反之,缺乏交流和对话的文明容易导致矛盾的发生,甚至有些防御性的措施会被误认为是进攻性的战略,从而更加深化矛盾,我们决不允许把差异变为误会甚至是冲突。因此,良好的对话是缓和文明冲突的重要途径,有助于避免“立场先行”和“主观预判”导致的误解。只有对话,才能跳出对抗的思维模式,使不同形态文明的交流真正成为解决人类共同问题的桥梁。

2. 以合作方式促进文明对话

那么,什么样的对话才是有效的对话?哈佛大学迈克尔·桑德尔(Michael J. Sandel)教授认为,“对话”有两种范式,即“比较式对话”(comparative dialogue)与“合 作 式 对 话”(collaborative dialogue)。[18]比较式对话关注东方与西方的差异,这虽然有助于从差异中产生深刻见解,但对差异的强调也容易导致不同文明形态的对立与主客二分。而合作式对话则更加强调不同形态文明的协商与合作,相对比较式对话而言更有利于人类文明的长远发展。对此,李德顺教授也指出,合作式对话“代表了在‘冷战’结束以后,人类走向全球化时代最需要的一种富有建设性的交往方式和思维方式。”[18]在人类文明发展的几千年里,一直遵循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两极对峙的冷战结束后人们才开始反思人类的生存方式。到底是继续遵循你争我夺、你死我活的“丛林法则”,还是遵循求同存异、万物共生的“百花园”发展模式?答案不言而喻,因为对和谐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全人类共同的追求。

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提出与创造,正是这种追求“合作式对话”的“百花园”式发展理念。它是对冷战思维和霸权主义的超越,是在全球化进程中展现的“不缺席、有担当、不争霸”的积极姿态。正如习近平指出的,文明交往要秉持公道正义的原则,“弱肉强食是丛林法则,不是国与国相处之道”[7]523。正是在此意义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将深刻变革人类文明发展方式,它构建的是一种代表人类未来的新文明形态。

3. 以有效方法推进合作式对话

有效推进“合作式对话”主要在于把握好国与国、人与人以及人与自然三个方面。

首先,对话是国家间关系发展的重要方式,“南北对话”“南南合作”等机制,正是为倡导国家间多边合作、共同繁荣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更是构建了一条追求和平与合作的文明之路。国家是文明的载体,国与国之间因为有了文明的对话,才能碰撞出更绚丽的火花,人类文明才能绵延前进。

其次,文明对话不仅是“顶层设计”的政府式对话,更是“润物细无声”的民间式对话。随着科学技术发展和全球化快速推进,世界变“平”了,人与人的对话也更突出了。人与人的交流是国与国交流的纽带。要想实现文明对话的持续性发展,不能仅限于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更要突出艺术文化等领域形式灵活的民间式文明对话。人从来不是独自生活的个体,只有通过与他人的对话交流才能更好地丰富自身,进而促进人类文明的持续发展。

再次,合作式对话不仅在于国与国、人与人之间,还在人与自然的对话。习近平在2021 年“领导人气候峰会”上的讲话中提出,“共同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强调绿色发展、坚持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19]德国伟大诗人歌德曾说,大自然不会犯错误,犯错误的是人。在人类文明漫长的发展历程中,人们曾一度忽视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无限度地劫掠、破坏自然。人与自然作为生命共同体,二者能否和谐相处直接关系到人类未来命运。因此,人类文明的存续迫切需要我们转变发展观念,以“对话”式的合作理念代替“对抗”式的竞争模式,把建设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作为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伟大使命。

四、 包容:超越对立的文明进步动力

人类文明的对话与交流要求不同文明形态之间坚持开放包容。人类文明之所以绵延亘古、历久弥新,根本原因在于文明具有包容的精神和特质。兼容并包是当代多元文明发展的鲜明时代要求,更是推动文明形态演进的不竭动力。

1. 西方文明主导下的文明冲突

文明形态的多样性是文明叙事的本质特征。对文明形态本质特征的认识,主要有两种对立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存在某种文明形态且具有唯一“合法性”,另一种观点承认文明形态具有多元性和异质性。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在漫长的人类文明进程中,前者长期占据着主导地位,突出表现为资本主义抱持的“西方—非西方”模式的文明冲突思维范式,其实质是一种二元对立、唯我独尊的文明观。

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是文明冲突论的代表人物,他认为,“文明冲突”是主导人类文明进程的决定力量,为了保护西方文明的发展,要压制对西方文明形成挑战的伊斯兰文明、中华文明等非西方文明形态。[20]有差异并不必然意味着冲突。虽然亨廷顿看到了人类文明形态的多元化,但他最终却还是将文明的关系归结为冲突与对立,走向文明观的消极面。作为亨廷顿的学生,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更是将文明冲突的理论推向极致。他提出的“历史终结论”,认为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自由民主制度将是“人类最后一种统治方式”和“人类意识形态发展的终点”,而在此之外不会再有更好的文明形态。[21]虽然福山自称“终结”了意识形态对立,但他的理论本身就带有浓重的西方文明中心主义色彩,本质上仍然是文明二元对立思维范式。

进入21 世纪,中国在政治、经济、军事等各方面迅速发展,综合实力显著提高,在国际社会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影响力。这让长期领先并早已习惯居高临下的西方国家开始变得焦虑,认为中国会颠覆原有的世界秩序并称霸世界。约翰·米尔斯海默(John J.Mear-sheimer)在其《大国政治的悲剧》中就曾指出,崛起的中国在亚洲越来越占据主导地位,极有可能通过武力争夺世界霸权,并由此引发激烈的国际竞争。[22]历史证明,日本、韩国等西方文明体系国家的快速发展带来的是美国的欢迎与合作,而中国的发展却招来质疑、敌视甚至是“围攻”。根本原因仍然在于西方国家始终囿于“非敌即友”的冷战思维和文明对立的思维范式,“从二元对立的逻辑出发,把中国在国际社会发挥更大作用视为对它们的‘挑战’。”[23]

2. 新文明观引领下的文明包容

随着全球化的发展,人类面临严峻的全球性问题的威胁,世界已经不再是当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局势。当前,人类文明要想持续前进,就必须摆脱西方所遵循的文明冲突理论。西方的文明冲突理论虽然看到了多元文明形态的客观事实,但却夸大了这种差异,将文明差异视为文明对抗的根源。尽管冷战以来,不同文明形态的冲突因素仍然存在,但主流趋势仍然是和平与合作,而不是对抗与排他。中国共产党人植根于中华传统文明,引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走出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它所强调的,就是要超越文明冲突,构建一种兼容并蓄的新文明观。

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蕴含深厚的中华文明传统基因。中华文明自古就有开放包容、命运与共的“天下”情怀,始终秉持“和而不同”“天下大同”的文明理念,坚持对多元文明的包容和肯定。杜维明认为,儒家的核心思想就是“天人合一、万物一体”的人文主义。郭齐勇为中华文明概括了六个特质,其中首要的便是和而不同,厚德载物。还有费孝通提出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等理论,都向我们表明中华文明自古以来就有兼容并蓄的开放态度。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正是生发于中华传统文明的现代文明,因此先天地具有对其他文明形态包容的内在特质。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切实基于中国道路和中国叙事所创造的文明形态,它不是西方现代文明的翻版,更不是倡议其他文明形态照搬的模板。它向世界证明,文明是开放的、包容的。世界文明形态具有多样化特征,不能以一概全,任何文明都可以结合自身情况创造属于自己的文明形态,而不必遵循西方所谓的“普世文明”或简单套用其他文明形态的模式。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就是最好的例证,它折射出的正是兼容并包的文明逻辑。

3. 文明包容推动文明形态演进

一部人类文明发展史,就是一部多元文明形态共生并进的历史。任何一种在历史长河中持久存在并不断发展进步的文明,都不是封闭的,在相互交流中不但保存了自己的特色,更是在比较和交流中求同存异、共同发展。如果没有多样性和差异性,千篇一律,文明就会丧失发展的动力和活力,最终走向停滞甚至是衰亡。世界文明、世界历史不是从来就有,它是从各种文明形态的互动中发展而来。反之,世界文明、世界历史作为各种文明形态的共性也存在于各种具体形态的文明中。因此,没有包容性,任何一种文明形态都将是破碎、残缺的。“没有包容性,再强大的文明形态也会衰落”[24],当然也就没有世界文明、世界历史的进程,人类文明也不会和谐有序发展。可见,只有各种文明形态兼容并蓄、积极互动,才能吸收不同文明的优秀成果,最终形成适合自身发展的先进的文明形态。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就是在既立足中国国情,又合理吸收人类文明优秀成果的基础上所开辟出的一条文明发展新道路。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践行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始终秉持开放包容、互利共赢的交往原则,最终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谱写了世界文明进程新篇章。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国正处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时期,我们有更强大的信心和勇气超越西方现代文明的局限,以平等为基础、互鉴为形式、对话为途径、包容为动力,始终坚持“平等、互鉴、对话、包容的文明观,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25],创造既符合中国国情又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人类文明新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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