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作屏
摘要: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使得短视频异军突起,其凭借自身的娱乐性、交互性、社交性等属性吸引青少年,成为青少年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社会将短视频视为洪水猛兽,认为其是导致青少年玩物丧志的根源。本文理性审视青少年与短视频的关系,对青少年沉迷短视频的内在逻辑进行剖析,并提出解决路径:优化青少年教育氛围,迎合青少年发展需要;赋能短视频道德教育,涵育青少年良好品质。
关键词:青少年;短视频沉迷;生成逻辑;解决路径
随着数字技术的高速发展,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着革命性的变化,并演化出了一种新兴社交媒体—短视频。以抖音、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App的介入使得当前的社会关系链条逐渐形成 “个人—短视频—社会”的结构,短视频凭借自身情感性、强社交性的特征已经成为年轻人的日常生活的主要活动。短视频看似很短,是大众用来填充自我休闲时间的工具,但实则是人们花费时间最长的互联网项目。[1]根据CNNIC的数据,我国未成年网民规模达1.91亿人,经常看短视频的比例为47.6%。可见,短视频已经成为一种独特且不可忽视的社会形式。从本质上来说,短视频不只是一项娱乐活动,也不只是技术的集合体,更是一种连接虚拟与现实的新型数字文明形态。在媒介技术的赋能下,从最开始的viddy到美拍,再到聊天界面的小视频,最后到现在的抖音、快手、视频号等,短视频在自身媒介逻辑运转下构建着社会生活模式,一步一步向着物质性载体的元媒介地位发展。然而关于短视频,较少有学者从媒介角度进行探讨,未能充分解释短视频在媒介技术作为内驱力的社会浪潮中的变迁规律与发展方向,而这恰恰是短视频研究中十分重要的一项议题。因此,本文基于媒介视角探讨短视频的内在运行逻辑,旨在展望媒介技术发展下青少年与短视频的全新关系。
一、青少年沉迷短视频的生成逻辑
短视频凭借自身交互性、沉浸性、反馈性、挑战性等特征让青少年沉迷其中,甚至废寝忘食地 “爆肝”。有网友精辟总结道:“某音15秒,人间两小时。”事实上,短视频不仅是一种娱乐与消遣方式,更是一种社会连接形式,通过对现实的虚拟,使得玩家能够沉浸式地置身于赛博空间之中,在遵守其规则的同时体验短视频带来的愉悦感和满足感。作为物质性的载体,短视频的运行体现出的是其自身媒介逻辑的执行,玩家在短视频中的实践所获得的不只是其带来的感官刺激,更有极具媒介属性的在线交流与沟通。依据麦克卢汉 “媒介即讯息”的观点,人们在使用一种媒介时都在影响人们对世界的理解方式和思考习惯,更深层次的解释就是媒介改变了我们的大脑。总之,在短视频不断渗透青少年日常生活的情况下,被其支配的日常生活不能仅仅简化为 “沉迷”“上瘾”等简单的概括,而应该进行系统的分析。
(一)强感官刺激致使青少年沉迷
短视频的魅力之处在于放大了玩家的视听感官,从而让玩家获得刷短视频的乐趣,满足实现自我价值的需要,进而使得青少年沉迷其中。这不仅表现为不间断的使用,还表现在对其内容的关注与追捧模仿。[2]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短视频中的元素愈加多元化,视觉画面与听觉效果也越来越精致,观看者与视频发布者的联系更加紧密,最终强化了观看者的感官刺激和视频情节的代入感,使得其更加沉迷其中。需要注意的是,短视频不仅仅是一种娱乐和实现自我满足的工具,其本身有着自己的一套媒介逻辑,是一种通过折射现实世界人们的人生观、自我观、社会观乃至通过各种设定、特效作为观看者思考和想象的框架而构建出的虚拟世界,人们通过上下滑动观看自己喜爱的视频类型来获得愉悦的感官体验。短视频的设定规则并非由观看者自己制定,而是软件设计者以局外人的身份通过设定程序来制定。需要指出的是,短视频的即时化设计也是使青少年沉迷其中的原因之一,大量的信息在短时间内涌入,使观看者获得较为强烈的视觉体验,在刷短视频的过程中观看者感知的不再是外界的物理时间,而是短视频媒介所创造的独属于自己的媒介时间,其所做出的每一个操作,系统都能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回应,实现动作与结果的实时传达,而当人们习惯短视频的运行方式后,便会不自觉地处于其所塑造的媒介时间之中。
(二)仪式性致使青少年沉迷
“‘仪式产生于人们的祭祀活动,涂尔干将其界定为对信仰的表达和强化的行为手段。”[3]对于短视频而言,其仪式性体现为短视频上下滑动的设定和视频即时播放的特性,也是短视频区别于其他媒介的特征之一。这种仪式性源于计算机对数值的计算,也就是代码,表面上看似玩家是对短视频内容进行响应,实际上是对视频代码的运行机制进行响应。正如波兹曼所言,在当前的数字媒介之中只有存在与不存在,于是世界的一切都能够使用通用的二进制媒介进行编码、传输和存储。[4]因此,在这个过程中起决定作用的绝不是短视频所承载的内容,而是作为物质性载体的短视频媒介本身,因为其聚集了极为庞大的信息且无法一一由人力来鉴别,导致个体所感知到的信息来源于算法的推荐。[5]以抖音为例,观看者在观看某一视频时,抖音的底层算法便会分析其看这一视頻的时长来判断观看者的喜好,进而推送与之相似的视频并规避掉与之意见相左的视频。此外,短视频平台取消了播放按钮,用户不用操作就能自动播放,这种媒介形式很容易让用户引发情感卷入,获得较为强烈的情感体验。[6]从麦克卢汉 “媒介是人的延伸”的观点出发,可以看出这种通过数字运算机制来实现短视频的建构的方式使得玩家也同样需要以计算机的思维逻辑来进行观看体验,这就会使得人的主体性地位相比于传统媒体时代的电影或者电视来说被削弱很多。
(三)泛娱乐化致使青少年沉迷
在互联网技术的支持下,消费借助数字媒介进行商业营销,使得原来以实用、社交或追求精神价值为目的的行为变得娱乐化,[7]短视频的外衣之下是强烈的商品色彩,玩家沉迷短视频的背后是资本逻辑的运转,短视频商品化的目的在于创造利益价值,只有让用户对短视频产生依赖才能实现利益的最大化。因此,短视频以 “成瘾性设计”为导向,大力追求视频的娱乐体验与感官刺激,这更加加重了娱乐化的属性。而当青少年把大部分精力付诸短视频中时,过多的娱乐性使用会导致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盛行,最终向 “娱乐至死”的方向发展。此外,青少年也会由于现实世界中学业、家庭等各方面的压力以及自身的情感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等众多诉求无法得到满足而脱离现实世界的束缚,暂时进入一个完全由自己支配的虚拟环境中,并通过氪金、模仿、发布视频等行为来获得一些符号标签进行情绪释放和彰显自我个性。用麦克卢汉的观点解释,媒介是对日常压力的大众反应的延伸,因而成为一种文化准确可靠的模式,把整个人的行动和反应熔为一炉,使之成为一个动态的形象。[8]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媒介技术不断发展与演变,短视频所构建的赛博空间越来越真实,乃至越发拥有现实的体验感,甚至到后面媒介与现实的融合,让玩家无法分清短视频所构建的拟态环境与现实世界。拿庄子的哲学来解释,当庄周梦为蝴蝶、蝴蝶变成庄周之时,庄周还是人吗?蝴蝶还是物吗?[9]在复杂媒介技术的基础上,当短视频与社会现实的界限越发模糊,青少年参与短视频所带来的娱乐性体验可能并不能够再得到充分满足。
二、青少年沉迷短视频的解决路径
短视频是人性与设计巧妙融合后的产物,能够较好地激励用户的主观能动性。作为互联网时代的 “数字原住民”,短视频是青少年成长过程中的玩伴,也是其探索世界的工具,善用短视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青少年的感知方式与思维模式,并在娱乐的同时丰富其精神世界。但过度沉迷其中,也极易影响青少年的健康发展,滋生出暴躁、冷漠等不良情绪,甚至无视他人、冷漠社会等现象。因此,我们不应该将短视频视为洪水猛兽,反而应当从治理的角度出发,思考如何运用短视频来促进青少年健康发展。
(一)以疏代堵
亚里士多德在 《诗学》中提出:“人和动物的一个区别就在于人最善于模仿并通过模仿获得了最初的教导。”[10]青少年时期是个人良好人格养成的关键时期,但此阶段的青少年心智较不成熟,容易受到外界干扰,而短视频内容丰富且极具娱乐性和刺激性,自制力较弱的青少年很难不被吸引,如果放任不管,很可能会使青少年短视频上瘾,进而影响其成长。因此,建立家庭、学校、社会等多层次的教育监督体系就显得尤为重要。首先,家长应该积极营造良好的家庭氛围,与孩子一起建立平等、民主的家庭关系,多和孩子交流,了解他们观看短视频的真实想法,对孩子刷短视频的时间要有合理规划,并在必要时进行引导和干预;其次,学校应该借助自身优质资源承担起培养青少年媒介素养的重任,积极开展有关正确认识短视频的活动,不要为了让孩子 “听话”而强行将他们与短视频隔离开,而是要与家长协作合力引导孩子正确使用短视频;最后,面对当前青少年沉迷短视频问题日益凸显的现实,国家及相关部门必须采取更加有力、有效的措施,进一步细化短视频行业标准,更好地满足青少年玩家健康、有序和可持续地参与短视频活动的需要。
(二)顺势而为
随着移动互联网等信息技术在教育领域的普及和应用,基于网络的教学、学习方式成为不可阻挡的发展趋势,短视频作为当前最为火热的媒介形式之一,已经成为青少年接受教育和感知世界、进行社会交往的重要场地。短视频作为一种传播文化的数字载体,其对教育的价值和作用备受社会关注,若能善用短视频,便能够帮助青少年在虚拟世界中丰富情感体验、形成自我认同、培养自身道德感甚至成为其建立社会关系的文化资本。无论是孔子的 “不兴其艺,不能乐学”,还是贺拉斯的 “寓教于乐”,都是主张青少年兴趣学习、快乐学习的经典论述。事实上,短视频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道德系统,里面充满了形形色色的有关道德判断的内容,青少年刷短视频的过程也是其进行道德实践的过程。在此过程中玩家为了获得较好的体验,需要了解视频内容的内涵并对其做出反应,这其实都是现实世界的折射与隐喻。在这种形势下,教育者要尊重教育规律、尊重学生身心发展规律、尊重社会发展趋势,以更加开放和包容的态度看待短视频及其对教育的赋能作用。
三、结束语
短視频极大满足了人们的感官享受与心理需求,但由于其自身特性和一些低俗、暴力的内容与社会的主流文化相斥,使得人们对短视频的批评不断,认为沉迷短视频会使得青少年成为其附庸。事实上,青少年沉迷短视频的症结不在于短视频本身,而在于玩家在短视频所构造的虚拟世界中建构了怎样的主体性。正如马克思在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所论:“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命,他们自己就是怎样。”总之,尽管短视频作为一种娱乐活动对青少年的生活有一定负面影响,但绝不应该将其污名化,在没有沉迷其中之前,短视频反而不会是青少年生活异化的根源,而应该是一种社会连接的纽带,是青少年感知世界的方式。因此,青少年玩家在进行虚拟实践的过程中,需要保持清楚、理性的认知,在满足自身需求的同时,规避掉短视频所带来的沉迷性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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