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励生育，辅助生殖进医保

畅婉洁　徐英子

北京某三甲医院辅助生殖中心等候的患者。图/畅婉洁

近年来，“将辅助生殖纳入医保”的呼声不断，但相应政策却迟迟不见踪影。这背后，是日渐上升的不孕发病率和高额的辅助生殖治疗费用。

7月1日起，北京将16项治疗性辅助生殖技术项目正式纳入北京市医保、工伤保险支付范围。这一举措促进生育率提高。

我国出生人口数量自2017年开始连续6年下降，2022年跌至956万人。与此同时，人群不孕不育率增长。

据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大学常务副校长乔杰在2021年5月发表的《中国女性生殖、孕产妇、新生儿、儿童和青少年健康特邀重大报告》显示，2007—2020年间，中国不孕症患病率从12%升至18%。

缓解经济压力

人类辅助生殖技术（ART）是指运用医学技术和方法对配子（精子和卵子）、合子（受精卵）、胚胎进行人工操作，从而达到受孕目的，具体包括人工授精、配子移植、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技术及各种其他衍生技术。

目前，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是最常见的一种辅助生殖技术，该技术从患者体内取出精子和卵子在体外受精，发育成胚胎后再移植至女性子宫内，发育成真正的胎儿。

由于胚胎在最初两天需要在试管中发育，故而又称为试管婴儿技术。在使用范围上，该技术主要适用于存在配子运输障碍、排卵障碍的女性或少精弱精男性的家庭。

在近40年时间里，试管婴儿技术大体经历了3次重要变革：一代试管婴儿，即常规体外受精技术（IVF），是从卵子入手解决女性不孕的问题；二代试管婴儿技术，即卵胞浆内单精子显微注射技术（ICSI），由胚胎学家人为挑选精子进行授精，主要解决男性的不育问题；三代试管婴儿技术，是指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技术（PGT），该技术是基于一代和二代技术，能够通过筛选没有染色体疾病或遗传病的胚胎做植入。

尽管个体差异会导致花销差别巨大，但总体上，一代技术的花费最便宜，约2万到3万元，二代约4万元，三代由于需要胚胎筛查，所以价格较贵，要10万元起步。

根据《中国高龄不孕女性辅助生殖临床实践指南》测算，女性在35岁及以上时，平均需要3个治疗周期才能成功活产。育龄女性成功活产一次至少需要花费10万元，甚至更多，对普通家庭来说经济负担较大。

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副院长、生殖医学科主任李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对于有需求的患者来说，降低治疗费用，治疗的积极性会有所提高。”自费试管婴儿的价格在2万到3万元一次，每3個月左右可以进行一次，而根据之前的研究，做一次的平均怀孕率在50%左右，粗算分娩一例活婴的费用在10万元左右，随着治疗水平逐步提高或将辅助生殖纳入医保，患者的经济压力可以进一步减轻。

平安证券发布的研究报告指出，相较于患者的支付能力，较高的价格，使得一些中低收入人群对辅助生殖项目望而却步，价格高企制约了患者的选择。

将辅助生殖项目纳入医保，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不孕夫妇的经济压力，对我国生育率的提高或有助益。

纳入医保

2021年两会期间，众多代表、委员为辅助生殖纳入医保建言，以助推国家生育政策更好落地。

2021年9月，国家医保局首次“松口”，表示在诊疗方面“会在科学测算、充分论证的基础上，逐步把医保能承担的技术成熟、安全可靠、费用可控的治疗性辅助生殖技术按程序纳入医保支付范围”。

2022年8月，国家发改委、国家卫健委等17个部门联合印发《关于进一步完善和落实积极生育支持措施的指导意见》，提出推动医疗机构通过辅助生殖技术等手段提高不孕不育防治水平，作为自费项目的辅助生殖技术或将被医保覆盖。

今年2月，国家医保局公布《建议将不孕不育治疗纳入免费医疗》提案答复函，称将逐步把适宜的分娩镇痛和辅助生殖技术项目纳入医保基金支付范围。

6月15日，北京市医保局宣布，将“促排卵检查、胚胎移植术、宫腔内人工授精术”等16项涉及人群广、诊疗必需、技术成熟、安全可靠的治疗性辅助生殖技术项目纳入本市基本医疗保险报销范围，于7月1日起实施。

7月1日，16项治疗性辅助生殖技术项目正式纳入北京市医保、工伤保险支付范围。

据介绍，16项治疗性辅助生殖技术项目具体包括：促排卵检查、精子优选处理、精子优选处理—密度梯度离心法、宫腔内人工授精术、精液冷冻复苏、经阴道穿刺采卵术、胚胎形态学评估、囊胚培养、体外受精胚胎培养、胚胎移植术、卵母细胞胞浆内单精子注射、胚胎单基因病诊断、染色体疾病的植入前胚胎遗传学检测、囊胚/卵裂球/极体活检术、睾丸/附睾精子分离、冷冻胚胎复苏等。

北京市医保局指出，16项治疗性辅助生殖技术项目按医保甲类纳入门诊报销，住院不报销，只限门诊报销。此外，经卫健部门批准，目前北京市具有辅助生殖技术资质的医疗机构共18家，其中医保定点医疗机构16家，非医保定点医疗机构2家。在16家医保定点医疗机构发生的16项治疗性辅助生殖技术项目按规定报销。

综合支持政策

在鼓励生育大背景下，将辅助生殖技术纳入医保成为多地政府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的重要举措。

2021年，上海、河北、河南、天津、贵州、安徽、陕西、山西等12个省份发布了《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应用规划（2021—2025年）》。各省份在规划中表示，要增加人类辅助生殖服务机构的数量。

2022年底，广东省发布的《广东省妇女发展规划》中的“妇女与健康”一节，也提及要“规范不孕不育症诊疗服务；规范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运用”。

此外，辽宁省医保局将胚胎培养、胚胎移植术等18项辅助生殖项目纳入辽宁省生育保险目录，并于今年7月1日起全省执行。

四川省医保局也在近期回复网友时表示，将按照国家统一部署，完善基本医疗服务项目管理，把符合条件的辅助生殖技术相关医疗服务项目按程序纳入基本医疗保险支付范围。

伴随着多地辅助生殖技术项目纳入医保政策正式落地，对于消费人群而言，受众范围扩大，国内辅助生殖市场渗透率有望进一步提升。

国家卫健委、中国人口协会发布的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辅助生殖市场渗透率为8.2%，而美国辅助生殖渗透率为32%，我国辅助生殖领域有巨大发展空间。

随着生育年龄的推迟和多胎政策的开放，我国高育龄妇女（35～44岁）的占比逐渐提升，是辅助生殖消费的主力人群之一。“辅助生殖针对的是有意愿的不孕症群体。对整体人群来说，仍需综合支持政策来提高生育意愿。”李蓉说。

辅助生殖虽然让许多夫妻获得了孩子，但医疗技术能帮助的仍然是有生育意愿的不孕症群体。在临床上看，近年来不孕症发生率虽有走高趋势，但生育人口减少，辅助生殖的需求量基本稳定，并没有因人口政策的调整出现快速增加。

据统计，2019年我国辅助生殖技术诊疗的周期数达126万个，助孕的活产婴儿数达到38万余，占同年活产婴儿总数的2.6%。

中国科学院院士、复旦大学生殖与发育研究院院长黄荷凤曾表示：“每年通过辅助生殖技术出生的人口30余万，这个数目对于总人口增加贡献不大。”

辅助生殖技术能做的是有限的，保护生育力迫在眉睫。

李蓉表示，出生率下降是综合问题，核心在于年轻人生育意愿的下降，没有意愿，一切都无从谈起。对大多数年轻人来说，解决生育的后顾之忧需要多方面的支持。

面对我国日益严重的老龄化及新生儿出生率的持续降低，将辅助生殖技术纳入医保无疑是鼓励生育的利好政策。至于效果是否能够达到预期，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