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儿
初见你时,是在军训,那时已有了渐渐入秋的凉意。刚经过高考洗礼的我们,身上的稚气还未脱,在面对这世界时总有一种愤世嫉俗之感,认为人性深不可测,难以捉摸。故而,在看待这世界时,我们也总是往黑了看,往暗了瞧,眼中浑浊一片,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并且带有难以改变的偏见。
当训练开始,排列队形,队列变动,我突得寻见一双眼,它们是那样的纯净,像是漆黑的夜里悬挂着的两颗星,如同我被黑夜所裹挟时寻到的微弱的光。我努力并急切地想要抓住这光,可它似乎是无形的,难以触碰,我只得放弃。当你恰好站在我身旁时,我忽地发现,这光是从你的眼中映射出的。它击碎了我,一同震破了我那虚伪的世俗模样和如此可笑的木讷。所以,我终于获得了重塑的机会。你眼中散发出的光芒并不具体,却有力量。我觉得这力量足以颠覆世界,给那无尽的黑暗镶上了一层完美的金边。
我与你的第一次交谈,已记不清是从哪里开始的了。我只记得当我询问你家乡时,你脸上可爱的雀斑和始终带着笑意的唇。我鼓起勇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细小而又微弱的声音询问你:“拉玛,你的家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并没有发现我的局促,只是用爽朗的笑声和高昂的情绪回应着我。你是这样向我描述你家乡的:霞明玉映,炳如日星,纷红骇绿,那里好像有着无尽的色彩—遼阔的平原上绿草茵茵,骏马和牦牛在平原上悠闲的漫步,花白色的云,靛青色的天,佛赤色的光,微风轻拂,经幡随之起舞。妃色的、柳青的、缥色的、月白的、绯红的,各种色彩交织,构成了你家乡那世外桃源般的景色。“你的家乡在哪里?”我问。“那曲。”你说。拉玛,你知道吗,当你向我讲述你的家乡时,你眼中的光越发地亮了,并且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发着光。但我依旧还是难以想象那是一幅怎样奇丽的画面。于是,我又问道:“拉玛,你有照片吗?我可以看看吗?”在你殷红脸颊的映衬下,我看到了你的家乡的模样。虽然只看到了照片,但是我从中感到了平静与祥和。那里没有我想象中低矮的房屋和一个接着一个的草甸,没有混乱的喧闹与虚假的浮华,只有你耀眼的笑伴着雪青色的天,背后是霁色的错那湖,缟色的幡条下是那秋色的地。但,这所有色彩的交融都难以掩盖你眼中的和我想可以称为圣洁的光。我猜,这圣洁是来源于未经雕饰的心灵和从未被恶意浸染过的带着爱意的善。
星霜荏苒,军训会演也已快开始,我们在雨中完成了最后的训练,你我席地而坐。因闲来无事,我问了你名字的来由。你说,这是日月神的恩赐。我有些不解,你也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你接着说道:“因为我出生的那天是祭祀日月神的日子,而其中的‘拉玛就有日月神的意思,‘罗布则是有蕴藏宝贝和吉祥的兆头之意。所以,我的名字就叫拉玛罗布了。”拉玛,你是否知晓,在你讲述的时候,自豪之情是那样的强烈,仿佛要掩住那光,但它并没有被掩盖住,反而显得越发亮了。拉玛,就是这样,你眼中的光撕裂了我虚伪的面具,将本原的我展现出来。那时,我就仿佛成了初生的婴儿,再看待这个世界时,一切都变得如此新奇与美好,正是你眼中的光使我重塑这看似暖阳般的世界。所以,霞光万道,光彩溢目,我终于有了方向,并开始朝着光走了。
日子总是有暗的时候,也总有黑夜之下的人影憧憧。无人在乎那微光,岁暮天寒,一切都仿佛被禁锢住。拉玛,我的思绪是那样的杂乱。但我想无论是多么昏暗,有毫发丝粟的光也是好的,有了光,就驱走了夜带来的寒冷,让人有了希望。所以啊,微光,请不要吝啬你的恩赐,继续向前流逝吧!
夜,越发地暗了;光,也越发地亮了。黎明已经破晓,艳阳天也就不远了。拉玛,我想我这一生都会存有你的记忆,而你眼中的光也帮我卸下了伪善的盔甲。所以,我要感谢那光,是它让我与你相遇,更要感谢它刺痛了我的眼,让我不再惧怕光亮,朝着那已有裂痕的日子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