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
【关键词】生态博物馆 乡村振兴 文化自信 集体记忆 【中图分类号】G269.27 【文献标识码】A
生态博物馆是以一定地域社区为单位、不设围墙的“活态博物馆”,强调保护、保存、展示自然和文化遗产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生性,以及人与遗产的活态关系。中国生态博物馆建设,走出了一条从西部传统少数民族村寨开始,向东部发达汉族传统村落发展的实践路径,经历了以“贵州模式”“广西模式”和“浙江安吉模式”为代表的生态博物馆在中国实践的三个阶段,形成了迭代效应。
“贵州模式”生态博物馆实践。20世纪90年代,中国博物馆学会与挪威博物馆协会专家联合在贵州选择四个各具民族特色的村寨,创建了梭戛(苗族)、镇山(布依族)、隆里(汉族)和堂安(侗族)生态博物馆。以梭戛生态博物馆为代表的“贵州模式”被认为是中国“第一代”生态博物馆,强调“社区+资料信息中心”的建设,以及“不主动接待旅游”的模式,实现民族文化和乡村文化的保护。梭戛生态博物馆通过开放式的博物馆展区展示“长角苗”活态文化,由此来体现梭戛生态博物馆不同于传统博物馆的样貌。参观者在“长角苗”的文化体验中看到的是一种活态的文化,而不是一种静态的文物。“贵州模式”构建了由“政府主导、专家指导、村民参与”的自上而下的生态博物馆建设和运营模式。中挪两国学者在总结贵州创建生态博物馆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于2005年提出“六枝原则”,并得到了国际博物馆界的广泛认同,取得了较好的社会效益。
“广西模式”生态博物馆实践。广西于2004年提出建设生态博物馆的“1+10工程”,即广西民族博物馆作为“1”,发挥龙头作用,具体指导分布于广西各县市的10个生态博物馆。在广西民族博物馆的指导下,10个民族生态博物馆通过基础设施建设、技能培训和文旅融合等工作,探索乡村文化遗产在地保存和培育,以及乡村振兴多重目标的实现路径。广西“1+10工程”是独立自主的生态博物馆建设与实践,被认为是中国“第二代”生态博物馆。其自主特征体现在专家团队的选择、建设资金的使用、生态博物馆建设形态的选择等方面,仍然遵循与“贵州模式”一样的“政府主导、专家指导、村民参与”原则,不过没有外国生态博物馆专家参与,而是加入了国内的民族学等学科的专家。“广西模式”生态博物馆的“生态”表达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其重视与乡村旅游挂钩,取得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
“浙江安吉模式”生态博物馆实践。浙江安吉生态博物馆群被认为是中国“第三代”生态博物馆的代表。安吉生态博物馆群在建设初期,在定位上强调旅游价值,依托邻近上海、杭州等城市的地缘优势,积极开发文旅融合线路来吸引游客。安吉生态博物馆群是由“中心馆(资料信息中心)+专题展示馆+村落文化展示馆”组成的开放系统,对已建成的博物馆通过指导提级,择优纳入体系。在安吉县域内建成由1个中心馆、13个专题展示馆和26个村落文化展示馆(点)组成的生态博物馆群。除了挖掘和传承文化遗产,保护人文生态和自然生态之外,通过生态博物馆群建设来激活村民集体记忆,传承优秀传统文化,还进一步凝练出“居民与政府的良好配合及文化自觉”“遗产与资源特色及其整合”“制度先行与良性运转”“点—线—面式的博物馆群创新”等经验,实践了自下而上的生态博物馆建设模式。“浙江安吉模式”的成功在于提倡对乡村文化和历史自然景观实施原状保护和整体保护,推动村民对乡村文化,尤其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开展居民自我保护下的动态传承保护,促进了安吉县生态效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丰收。
在中国的生态博物馆实践中,还建成了一批不同行业主题的生态博物馆,如以林业为主题的“乌鲁木齐·新疆林业自然生态博物馆”,以农业遗产为主题的“陕西宜君旱作梯田农业生态博物馆”,以蔬菜瓜果为主题的“山东定陶蔬菜生态博物馆”,还有以地质、环保为主题的“江苏·盐城丹顶鹤湿地生态旅游区博物馆”等。这些生态博物馆将博物馆与生态自然环境紧密联系,成为保护自然生态和农林产业的有效抓手。
文化价值:唤醒集体记忆,确立文化自信。集体记忆在文化认同中起着关键作用。传统村落不仅是村民的生产生活空间,更是村民的精神家园。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乡村到城市生活和发展,城市中的人们出现了怀乡情绪,乡愁成为当今社会乡土情怀的表达。生态博物馆作为激活和建构集体记忆的场所,一方面其中的藏品文物和建筑景观蕴含着丰富多彩的历史文化信息,是乡土记忆的载体,也是承载着集体记忆的物质实体,为书写集体记忆提供了大量的物质资源;另一方面,生态博物馆对村落文物与乡村景观的描述、阐释与展陈的布置方式构成了特殊的叙事策略,这一叙事不仅是一种历史的再现,也是一种意义的再建构。在乡村文化的傳承和创新的实践过程中,生态博物馆通过文化浸润形成了从乡村文化认同到乡村文化自觉,再到乡村文化自信的进阶。
人才价值:乡愁汇聚贤德,推动人才聚集。人才振兴是乡村振兴的核心要素。生态博物馆通过挖掘乡村文化将村民更好地联系起来,形成一个既包括乡村文化生活,又涵盖文化资源、文化活动和文化机制的新的乡村公共文化空间,为乡村人才成长、发展提供新路径。一是充分挖掘乡村的传统技艺传承人、能工巧匠等各类人才,通过生态博物馆建设相应的“传帮带”人才培训体系,充分发挥他们的一技之长,激发村民的内生动力。二是通过生态博物馆传承乡村文化中自然、淳朴的文化品格,以乡情乡愁为纽带,用乡情感人、留人,感召社会贤达回归家乡建设,吸引城市专业人才前来参与特色农业、旅游、民宿、电商、文艺等乡村产业。三是生态博物馆改变了乡村人文环境,形成了新的人文生态,推进美丽乡村建设,创造了人才“留得住”的新型生活空间,增强了乡村对各类人才的吸引力和服务力,使他们能够留在乡村安心创业,助力乡村振兴。
产业价值:传承非遗技艺,带动产业发展。生态博物馆通过对乡村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挖掘、保护与活态利用,有助于继承与发扬乡村社会的生活方式、风俗习惯,彰显乡村生活智慧、精神风貌与价值理念。产业振兴是乡村全面振兴的基础和关键。乡村生态博物馆兼具文化价值与经济价值,有利于乡村文化发展和产业振兴。一是推动乡村文化旅游发展。当前文旅融合的政策导向赋予旅游行业以更多资源支撑,生态博物馆通过文化遗迹的展示和民俗文化的体验,与乡村文化资源、文化创意有机结合,促进乡村文化旅游发展。特别是在结合研学游、康养游等旅游新业态方面大有可为。二是打造乡村特色文化产业品牌。挖掘当地好的乡村文化资源、非遗文化和自然环境优势,通过生态博物馆构建乡村文化大院、非遗研习基地等乡村社区非遗文化空间,以“非遗+文创”“非遗+产品”“非遗+演艺”等多种发展形式,推动乡村经济发展。三是探索产业发展新模式。通过生态博物馆联合、联盟等方式,形成“博物馆+企业+合作社+农户+市场”的产业发展模式,实现多方共赢。
理念创新,增强以生态博物馆赋能乡村振兴的发展意识。理念是行动的先导,要通过理念创新,不断推动生态博物馆赋能乡村振兴。牢固树立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在生态博物馆的建设中既要以满足村民发展需求为中心,解决村民文化诉求、审美需求,又要依靠村民,发挥村民智慧,尊重村民生活方式、文化习惯,充分调动群众参与生态博物馆建设的主观能动性和首创精神,把生态博物馆建设成为培养“三农人”“新农人”的新基地。坚持创新发展,使生态博物馆成为区别于传统博物馆的新展示空间、新载体。坚持协调发展,统筹生态博物馆与乡村的协调发展,建立生态博物馆与乡村振兴融合发展工作协调机制,补齐乡村文化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短板。坚持绿色发展,打造绿色便捷的新载体,为乡村振兴开辟绿色文化道路。坚持开放理念,通过展示乡村特色文化,向国际社会传递中华传统文化魅力,讲好中国生态博物馆故事。坚持共享理念,实现生态博物馆与乡村振兴融合发展成果由村民群众共享,激发村民参与生态博物馆服务的热情。
文化主导,依托生态博物馆提升乡村治理水平。生态博物馆强调的是保护文化多样性,提倡村民以“活在当下”的方式传承和弘扬世代传承的文化遗产、风俗习惯和生产技术。当前乡村的现实环境中,地域文化、流行文化和网络文化等交织,传统村落需要确立文化主导,树立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将村民的共识凝聚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上来。依托生态博物馆挖掘本土道德资源,开展道德宣讲,淳化乡风,涵养文明,促进乡村治理。树立美德风尚,弘扬德治教化,有效引导乡村风气,凝聚村民人心,形成进一步挖掘乡村文化遗产,推动乡村文明提升的乡村治理闭环。与此同时,文化遗产的保护也能进一步推动乡风文明建设,提高村民的思想道德水平、文化素质和生产技能,推动文明乡村建设。
制度先行,完善生态博物馆赋能乡村振兴的协同机制。稳定高效的制度体系是实现生态博物馆与乡村振兴融合发展的基本前提和保障。一是构建生态博物馆赋能乡村振兴的组织体系,坚持党的领导,健全博物馆与乡村振兴融合发展的基层党建网络,构建党建吸纳、治理动员和资源整合的党建引领行动体系。二是优化博物馆参与乡村振兴的互动联络机制,夯实乡村与博物馆的多元互动机制,组织专业交流培训,提升乡村治理效能。三是建立和完善协作工作机制,完善在文化对接、展览展示、资源互补、技术互学等方面的工作规程,充分激活民间力量,吸引社会资金在地建设和运营生态博物馆,推动政府、村民、投资者等多元主体实现互利共赢。
数字加持,激发生态博物馆赋能鄉村振兴的数字化动能。生态博物馆通过数字技术在网络空间打造乡村新文化空间,有效推动乡村文化资源数字化转换和传播,更好展现乡村特色文化。完善生态博物馆数字化平台建设,挖掘乡村传统文化资源,将文化资源、文化创意和数字技术密切结合,打造现代化农村文化产业。创新生态博物馆智慧化宣传渠道,构建生态博物馆融媒体传播平台,传播乡村非遗短视频、民间艺术、传统节庆、特色餐饮等文化资源优势。利用“互联网+”优势,拓宽生态博物馆融入乡村振兴的产业链条,培养乡村电商人才,打造数字化乡村产业,提供农产品预售、博物馆纪念品邮寄、旅游项目预告等服务,推动“博物馆+产业+休闲+旅游”深度融合,实现农村产品多渠道传播和精准化营销。
(作者为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副编审)
【参考文献】
①杨崴、邓蜀阳:《中国生态博物馆的发展延续》,《建筑知识(学术刊)》,2014年第10期。
②潘守永:《“第三代”生态博物馆与安吉生态博物馆群建设的理论思考》,《东南文化》,2013年第6期。
责编/周小梨 美编/杨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