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居民感知的敦煌市旅游全球化路径研究

王一丹，杨永春,2，刘 清，陆仲明楠，何 瑶

（1.兰州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2.兰州大学西部环境教育部重点实验室，甘肃 兰州 730000；3.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广东 广州 510275；4.悉尼大学建筑设计与规划学院，澳大利亚 悉尼 2006）

城市全球化研究兴起于1970 年。新自由主义成为当代城市全球生产和全球社会转型的基础和主导力量［1-2］，促使西方各国的发展政策及社会文化相互影响的同时，构成了大都市全球化的基本框架，这体现在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层面叠加式的城市转型特征，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全球化相关研究目前在理论层面已形成了完善的概念框架和理论体系，并从实践层面针对不同学科领域和不同地域空间展开了丰富探讨，在全球化发展动力、全球城市网络和全球城市区域等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国外学者侧重于概述发达国家/地区以及发展中国家经济发达地区少数城市的全球化过程和性质［3-5］，尤其是伦敦、纽约等超级城市［6］；基于全球秩序和全球化的资本逻辑以及中国东部沿海发展的“先导战略”，中国的关注对象则集中在东部地区全球化路径选择［7-8］。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地方政府多采用全球通用策略，充分利用制度、资源和市场优势，通过投资、贸易等方式积极融入经济全球化进程，逐步建设全球城市，如程慧芳分析了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国际直接投资的发展路径［9-11］。扁平化、包容性的全球思维使得后进地区产业升级可以突破传统的“农业-工业-服务业”线性模式融入到全球城市网络之中［12］，旅游业作为全球经济中增长最快、关联最广、规模最大的行业，成为加速后进地区全球化进程的重要推动力量。中国迄今的城市全球化研究工作非常缺乏后进地区“反梯度”全球化相关案例分析，尽管有学者注意到建设服务型城市是实现城市全球化的有效途径，但现有研究主要关注了全球化这一复杂的不确定过程变化在服务业中的具体表现［13］，相对忽视了旅游对城市全球化的推动作用。居民作为旅游目的地建设及与游客发生交互的重要行为主体，目的地居民感知成为国内外学者研究较多的议题。国外学者侧重于分析居民对旅游业的影响感知［14-15］、环境感知［16］、旅游支持［17-18］等，国内研究则多集中于旅游目的地居民积极感知［19］、旅游影响感知［20-22］等。

基于此，本文以敦煌市为例，以全球化背景下居民观念认同和环境感知为出发点构建旅游城市全球化形象感知概念模型，结合改革开放以来旅游推动敦煌市由本土化向全球化转化的演化过程和特征，尝试归纳以文化旅游为导向的“具有内陆根植性”的城市全球化新路径。这将有助于丰富城市全球化理论，为科学制定此类城市的全球化战略和相关政策提供借鉴。

1 研究区概况

敦煌市地处甘肃省河西走廊最西端，自古乃中西经济、文化交流的必经之地。自1979年被确定为第一批对外开放旅游城市，与日俱增的旅游业推动了敦煌市城市全方面发展，现已成为全省乃至全国对外开放和文化交流的重要窗口城市。因此，该案例是研究“国际旅游+文化交流大事件”共同推动城市全球化发展的典型案例。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假设与概念模型

文化旅游型城市指以文化旅游资源为主要吸引物推动城市全面发展，且文化旅游发展活跃的区域［23］。本研究通过对比分析不同的全球化感知模型，在朱竑等学者［24-30］的研究基础上，结合达沃斯小镇、瑞士洛桑等世界知名旅游目的地发展模式［31-32］，构建本地居民全球化观念认同、交通与通信、城市景观、城市外语环境、文化交流、旅游城市品牌、城市全球化形象感知之间的研究假设和指标体系，以测度敦煌市异于东部沿海城市的全球化显著影响因素。

2.1.1 全球化观念认同“观念认同”常用来表达个体对在互动过程中形成的价值偏好、规范化观念和行为模式等的共同看法和一致理解［24］。全球化时代，全球及个人层面的社会互动不仅深刻改变了区域间的经济交往和世界面貌，还影响着当地居民的精神形态和文化生活。全球化观念认同主要指居民在全球化互动过程中形成的对“全球一体化”和“全球公民身份”的认同，这不仅是政府政策引导的结果，更是本地居民自我确认的结果。一般来说，具有全球化观念认同的居民能够更为灵敏的感知区域是否具有全球化形象［25］。因此，提出假设H1a：全球化观念认同对文化交流全球化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1b：全球化观念认同对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1c：全球化观念认同对城市全球化形象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2.1.2 交通与通信全球化交通与通信是人、物、信息实现空间位置转换的主要途径。传统文化需要依附相应载体呈现，在跨文化交流中，现代交通技术可以为文化产品提供大空间传输载体，为文化交流、学术访问和度假旅游提供远程位移工具［26］；便捷的信息和通讯网络可以实现信息数据的大空间和远距离交流，向世界传播城市景象和社会风貌。可以认为，技术进步形成的“时空压缩”可以消除地理上的空间障碍［27］，在促进国家、地区间交流合作和塑造城市国际形象方面均具有显著作用。故提出假设H2a：交通与通信全球化对文化交流全球化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2b：交通与通信全球化对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2.1.3 城市景观全球化在全球化和国际合作不断发展的背景下，地方性、地方化、地方认同和全球化相互影响，多元化的城市景观塑造了鲜明的城市形象［28］，对于推动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具有重要意义。文化是城市景观设计的重要参照，城市景观作为文化精神等抽象氛围的载体，是本地居民对于文化交流全球化最直观的感知，因此与国际接轨的城市景观有助于推进本地居民对于城市文化全球化的感知［29］。故提出假设H3a：城市景观全球化对文化交流全球化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3b：城市景观全球化对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2.1.4 城市外语环境城市外语环境指城市使用世界各种语言进行沟通交流和信息传播的广度、深度和频度。城市建设过程中在设施、标识等方面向旅游方向倾斜是发展旅游业的必然要求［30］，城市外语环境感知可以传递城市的国际语言交流能力和多元文化的包容能力，因此，营造国际化的城市语言环境和语言服务是打造国际旅游城市的必要前提和基本内容。由于外语环境的建构往往伴随着全球文化认同建构进行，城市外语环境国际化水平从一定程度上映射了城市的全球化水平。故提出假设H4a：城市外语环境国际化对文化交流全球化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4b：城市外语环境全球化对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4c：敦煌市外语环境全球化对城市全球化形象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2.1.5 文化交流全球化文化是旅游的灵魂和重要内容，文化交流往往伴随着人流、物流、信息流、资本流等方式进行，可以提升城市文化国际渗透力和影响力，是城市打造世界知名旅游目的地的有效途径。故提出假设H5a：文化交流全球化对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随着中国经济融入到全球产业链、价值链，科学技术和经济贸易的发展推动着各文化主体频繁互动，国际间文化交流与合作日益增多且越来越具有全球性特征，为国际经贸往来创造有利的氛围，是经济发展的潜在动力。达沃斯小镇便是依托会议经济实现全球化建设的典型例子［31］，可以说，文化交流作为全球化背景下国际间交流合作的产物，本身就是城市全球化的衡量指标之一。因此，提出假设H5b：文化交流全球化对城市全球化形象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2.1.6 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旅游城市品牌指旅游者对旅游目的地一般或普遍的认知和联想［33］，能对旅游者的消费决策产生重要影响。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指旅游目的地在国际旅游格局中的竞争力不断提高，城市日益融入国际旅游网络。城市品牌作为旅游城市的核心竞争力，本地居民倾向于认为旅游城市品牌在世界范围内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是文化旅游城市全球化的重要体现，意味着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给予本地居民更积极正面的城市全球化形象感知。基于此，提出假设H6a：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对文化交流全球化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6b：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对城市全球化形象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本文构建的文化旅游型城市全球化形象居民感知的概念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文化旅游型城市全球化形象居民感知概念模型Fig.1 A conceptual model of residents’perceptions of the global image of cultural tourism cities

2.2 调研设计与变量选取

野外调研设计分为2 个部分：一是访谈相关政府官员、管理人员和规划人员；二是问卷调研。问卷初步设计在研究假设的基础上参考了相关研究量表，于2020年9月预调研后修订。问卷内容分为2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调查对象的人口学统计特征，第二部分是本地居民全球化感知调查，相关概念测量、编码及参考来源如表1所示，采用5级李克特量表计分法进行评估。问卷还设置两道开放问题，征询本地居民对城市全球化发展的主观感受和建议。

表1 概念测量Tab.1 Conceptual measurement

2.3 数据获取与样本概况

2020 年10 月，与市政府相关部门、敦煌研究院和规划院等进行10余次面对面访谈，同时以目前在敦煌市辖区从事生产和生活的居民为调查对象，采取偶遇抽样和沿街入户（店）两种方式发放问卷，现场填答并回收。共回收问卷350 份，采用表列删除法剔除存在缺失值和极端值的问卷，问卷有效率为98%。在有效样本中，50%的样本居住时长超过30 a，职业广泛分布在个体商业经营户、商业服务人员、政府部门或企事业单位等领域，且样本量在测量项目数目的5 倍以上，可以保证结构方程模型分析结果较为合理。对比相关研究的区域人口和有效问卷数量，本研究成果具有代表性和普适性。

关于敦煌市旅行社及酒店数据，本研究选取截止2020年10月工商部门登记注册运营的旅行社企业名单及基于携程APP、美团APP 爬取得到的敦煌市运营酒店企业名单，并剔除不在经营的企业信息。借助百度坐标拾取系统详细标定所有要素的位置信息，地理配准并以楼栋为单元进行矢量化。

3 结果与分析

3.1 敦煌市全球化形象感知影响因素分析

3.1.1 信度与效度分析对量表进行信度与效度分析（表2），量表克朗巴哈系数（α值）为0.934，各潜变量α值均达到0.640以上，说明样本数据信度较高且内部一致性良好，潜变量样本信度可接受。量表KMO 统计量值为0.937，大于0.7 的标准，达到显著水平，说明本地居民全球化感知量表中各个题项相关系数矩阵间存在显著差异，适合进行因子分析。

表2 信度与效度检验结果Tab.2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test results

3.1.2 模型拟合与修正依托AMOS 22.0软件，运用极大似然估计法对概念模型进行适配度检验（表3），初始概念模型M1多数指标均未达到理想数值，拟合效果较差。根据M1指数添加残差之间的共变进行修正，整体上修正模型M2 与样本数据的匹配度较好，分析结果可靠，可用于敦煌市全球化形象感知影响机制分析。

表3 初始概念模型M1和修正模型M2拟合度比较Tab.3 Fit comparison of the initial conceptual model M1 and the modified model M2

3.1.3 结构方程模型分析

（1）研究假设检验

当路径假设检验P值小于0.05、误差临界比率C.R.的绝对值大于1.96 时路径假设成立［28］。如图2所示，初始假设H1a、H1c、H2a、H3a、H3b、H4a、H4b、H5a、H6a、H6b 得到验证。由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和潜在变量间路径标准化系数可知，本地居民对交通与通信技术提升、城市景观全球化与城市外语环境国际化的感知可以相互提升，且城市景观的变化至关重要。不支持的假设说明交通与通讯水平对敦煌市城市品牌全球化影响不显著；敦煌市本地居民全球化观念认同对城市品牌全球化感知影响不显著；国际间文化交流合作对城市全球化影响不显著。

图2 修正后的结构方程模型Fig.2 Modified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2）变量间作用路径分析

由于外生变量既可以直接影响内生变量，又可以通过影响内生变量间接影响城市全球化感知，因此敦煌市居民城市全球化感知总体效应包含直接效应与间接效应两部分［43］（表4）。其中，全球化观念认同对城市全球化感知的正向影响最大，说明本地居民乐于接受和学习外来文化、思想观念与生活方式在敦煌市城市全球化过程中发挥了显著正向促进作用；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对城市全球化有显著正向影响，说明敦煌市莫高窟佛教文化旅游在全球的影响力和吸引力在城市全球化发展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由文化交流全球化的影响路径可知，国际间交流合作对城市全球化的推动是通过提升敦煌市文化旅游资源国际知名度和影响力，推动会议经济发展等方式间接实现的。此外，敦煌市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既直接影响城市全球化感知，又间接地成为城市景观全球化、文化交流全球化、城市外语环境对城市全球化作用的中间变量。城市景观全球化对旅游城市品牌全球化的正向影响最显著，说明与国际接轨的城市规划、景区建设、基础设施与旅游服务设施建设可以大幅提升城市文化和旅游品牌的全球影响力。

表4 标准化后敦煌市居民城市全球化形象感知结构方程模型潜变量间的连锁效应Tab.4 Cascading effects between latent variables of standardized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on the city globalization image perceptions of residents in Dunhuang

3.2 敦煌市全球化路径分析

3.2.1 敦煌市城市转型与全球化发展历程根据调研和访谈结果，敦煌市改革开放以来的全球化历程可分为以下3个阶段：

（1）1980—2000 年为快速起步阶段。随着“敦煌学”成为一门国际性的著名学说，改革开放初期敦煌市旅游业更多的被作为外交事业，游客以境外游客为主且入境游客数量呈稳健增长态势（图3），境外游客参观访问产生的市场需求推动着敦煌市旅游业高速发展，本地居民自发学习外语。为适配高速发展的旅游业，敦煌市的基础设施和服务设施在政府宏观调控下得到了显著发展，并与日本臼杵市、镰仓市缔结友好城市关系。1998年敦煌市第三产业增加值首次超过第一产业，成为对国民经济贡献最大的产业，实现了由传统农业县向现代文化旅游城市转型。

图3 敦煌市境内外游客数量Fig.3 Numbers of domestic and foreign tourists in Dunhuang City

“那时候在博物馆还有街上经常看到一些外国游客，都是专门来莫高窟的。刚改革开放，老百姓没那么多钱，再加上敦煌市地理位置比较偏远，交通也没那么发达，所以国内游客不多，基本都是从国外来的，”敦煌市本地居民回忆道。

“我们最开始也没有参与到旅游开发中，还是以种植李广杏、枣树、桃树为主，就是当时谁家有骆驼，就会牵到鸣沙山那里供游客骑乘游览、拍照，妇女会售卖一些自己制作的手工制品，”引自月牙村的村民。

（2）2000—2012年为稳定发展阶段。敦煌市三产增加值超过一产、二产增加值的总和，旅游增加值占城市GDP及三产增加值比重逐年上升，确立了以旅游业为支柱的城市发展模式（图4）。此阶段，敦煌市全球化发展以政府引导下的本地居民为主导。敦煌市政府明确了敦煌市“国际旅游文化交流中心”战略地位，鼓励本地居民参与旅游开发，重点突出文化特色的城市风貌打造，基础设施日臻完善，相继与澳大利亚悉尼高嘉华市、韩国南海郡和日本日光市缔结为友好城市，并开通了国际直飞航班（包机）。

（3）2013—2020年为改革发展阶段。敦煌市进入智慧旅游时代，全球化水平快速提高。“一带一路”倡议与丝绸之路（敦煌）国际文化博览会为敦煌市“打造国际一流旅游目的地，建设国际交往中心”搭建了更国际化的合作交流战略平台，敦煌市旅游、会展国际化程度显著增高，国际交流合作不断深化。截止2020 年，敦煌市已与丝路沿线50 多个地市、国内70 多个景区（点）建立了旅游产业联盟，与4个国家的6个城市缔结友好城市关系。

总体上，敦煌市改革开放以来游客数量与旅游收入基本保持逐年增长态势，仅2019年起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呈明显下降态势（图5）。值得注意的是，敦煌市入境旅游较为敏感，抵抗不稳定因素的能力较弱，对国内外形势和安全因素的依赖性较强（图3）。2000 年之后，敦煌市入境游客数量由于国际国内形势、国际自然灾害、缔结友好城市等原因呈现明显波动性。受地理距离与文化距离的影响，敦煌市2007—2018 年入境游客主要集中在亚洲地区（图6）。

图5 敦煌市游客数量与旅游收入Fig.5 Number of visitors and tourism revenue in Dunhuang City

图6 2007—2018年敦煌市主要客源国（地区）入境游客分布Fig.6 Distribution of travelers’resource countries(regions)of inbound tourists of Dunhuang City from 2007 to 2018

3.2.2 敦煌市城市转型与全球化基本模式与特征构建结构方程模型要求变量之间必须假定存在相关关系，否则无法完成参数估计，但其内涵需要结合实际具体分析［24］。根据结构方程模型结论，结合实地调研、访谈和现场观察结果，本研究从政府、居民、境外游客和学术机构4个行为主体分析敦煌市全球化驱动机制（图7）。从敦煌市全球化发展历程来看，敦煌市城市全球化最初是由全球性的旅游参观、接待等城市外交活动推动敦煌市世界文化遗产地旅游兴起（H5a）；随后，敦煌市国际旅游推动城市建设与转型，相关基础设施和服务设施不断现代化和国际化，并采取对外交流与旅游推介会相结合的方式不断拓宽敦煌市客源市场，增加旅游市场的稳定性（H3a、H4a）；最后敦煌市的城市转型与文化景观又反哺于城市旅游与全球营销（H3b、H4b）。

图7 敦煌市全球化路径Fig.7 Globalization path of Dunhuang City

敦煌市城市品牌“世界敦煌、人类敦煌”的营销思路便表明敦煌市的文化旅游与城市全球化进入到一个相互促进的演化阶段。一方面，敦煌市市政府与敦煌研究院作为关键行动者，与旅游公司、居民、媒体等行动者形成推动全球化联盟，采取鼓励政策与资金支持、环境卫生与风貌整治、国际宣传推介等行动机制推动敦煌市城市品牌全球化营销。另一方面，市政府推动敦煌市旅游市场与资源开发的集中化规范化运作，即通过城市营销机制发展敦煌市文化旅游，配合国家“一带一路”倡议与文博会国际大事件，缔结国际友好城市，打造丝绸之路节点城市与国际旅游名城。如此，城市政府由旅游市场经济的引导者与鼓励者，研究院的后勤保障角色转变为城市全球营销与建设的管理运作者，敦煌市旅游也由民间自发交流和研究院牵头的学术交流进入各国政府间的对话形式，常态化、官方化、正式化、多方参与的国际文化交流局面形成。

在这个不断对外开放和国际旅游发展的过程中，敦煌市城市设施建设与文化、生态环境的提升或重组很好的服务于敦煌市旅游和文化交流的国际化进程，目的是尽可能吸引国际游客，并延长游客在敦煌市的停留时间。例如，敦煌市利用西部大开发战略及国际大事件积极推动有利于国际化的城市基础设施、服务设施与文化旅游景观地等的塑造、建设或提升，城市景观更加（后）现代，服务质量更加符合国际需求。例如，敦煌市注重城市文化特色风貌改造，积极开发旅游资源，全要素完善旅游功能；敦煌市的旅行社及酒店不但品质大为提升，且在门市选址上表现出“集聚效应”，涉外酒店规模也逐年增加（图8）。从地理空间来看，敦煌市酒店类型多样，区位选址上具有明显差异。1980—2012年舒适型酒店和经济型酒店大规模出现，主要集中在沙洲市场、车站和机场。2013—2015 年“一带一路”倡议极大推动了敦煌市旅游业的发展，青年旅社、民宿和农家院在沙洲镇和景区附近大量出现，并向周边地区扩散。2016—2019 年文旅开拓创新和智慧旅游、智慧城市建设都对旅游业发展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以文化主题为特色的农家客栈与沙漠露营基地在鸣沙山、月牙泉附近大量出现（图8）。同时，丝绸之路国际文化博览会的落户助推了会议导向下的新型旅游模式出现，高端型酒店数量也随之增加。与酒店相比，敦煌市旅行社在区位选址上则更为集中，主要分布在敦煌市主城区，即沙州镇及周边地区。

图8 敦煌市旅游相关要素时空演变Fig.8 Spatial-temporal evolution of tourism-related elements in Dunhuang City

4 讨论

城市全球化是城市内生机制与外部动力相互作用的结果，城市全球化路径反映的是经济活动组织方式的质变。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市全球化发展主要以跨国公司为主体，通过跨国资本、跨国机构、跨国移民及政府制度改革等动力共同作用实现，在空间上呈现全球要素与本土要素局部共生特征。如上海国际社区以外商投资主要动力推动经济发展，同时为满足跨国移民国际化需求，在城市建设和管理过程中增添国际化色彩，进而推动文化和社会国际化发展。随着全球化的迭代，专精全球城市建设对塑造城市乃至人类未来具有重大意义，上海、深圳、杭州等一线及超一线城市正在尝试探索创新城市、智慧城市等前沿领域专精全球城市建设。

本研究关注了敦煌市依托文化旅游资源，突破传统“农业-工业-服务业”线性产业变革模式逐步融入到服务全球化的发展进程。贯穿敦煌市城市改革发展的核心思路是以文化旅游业为焦点的产业结构变革，纵向上敦煌市产业变革以入境游客为第一层面，政府主导为第二层面，学术机构为第三层面，本地居民为第四层面，形成立体化协同配合模式；横向上则形成文化旅游与城市全球化相互促进演化发展模式，即以旅游对外开放与国际文化交流为动力，通过国际旅游推动城市建设与转型，文化景观又反哺于城市旅游与全球营销，最终形成以文化旅游产业为主导的产业结构和国际文化旅游城市的全球身份。本研究可为经济不发达但文化资源富集地区参与全球社会分工，推动城市重构和转型提供有效发展途径，同时为后发城市（尤其是欠发达地区的城市）进一步探索适合自身特点的全球城市塑造模式提供自信。

此外，本地居民作为城市发展和转型的重要参与者、利益主体与环境变化的直接感受者，全球化背景下本地居民感知研究对打造全球旅游目的地尤为重要。现有全球化研究多从企业视角展开，现有旅游目的地研究多从旅游者视角展开，本研究可补充居民视角下旅游城市全球化研究相关内容。

5 结论

（1）本地居民乐于接受和学习外来文化、思想观念与生活方式在敦煌市城市全球化过程中正向促进了敦煌市城市全球化；国际间交流合作对城市全球化的推动是通过提升敦煌市文化旅游资源国际知名度和影响力，推动会议经济发展等方式间接实现的；对文化交流全球化有显著影响的因素为城市景观全球化及交通与通信全球化，因为敦煌市位于我国西部深内陆地区，便捷的交通通信可极大程度地促进城市文化交流与合作；敦煌市城市规划、景区建设、基础设施与旅游服务设施建设可促进敦煌市国际旅游知名度不断提高，有助于日益融入国际旅游网络。

（2）改革开放以来，敦煌市将文化资源优势转为经济优势，形成了以旅游为导向突破传统“农业-工业-服务业”线性产业变革模式的城市全球化路径。从敦煌市全球化的发展历程来看，敦煌市的城市全球化因旅游对外开放与国际文化交流而起，随后国际旅游推动城市建设与转型，敦煌市的城市转型与文化景观又反哺于城市旅游与全球营销。这个全球化历程大致可分为快速起步、稳定发展和改革发展3 个阶段：一是由传统农业县向文化旅游城市转型，境外游客参观访问产生的市场需求推动城市旅游业高速发展，助推第三产业逐渐成为对国民经济贡献最大的产业；二是由文化旅游城市向文旅融合发展的现代化旅游城市转变，形成了以文化旅游产业为支柱的城市经济发展模式，并加速完善和提升城市基础设施和服务设施；三是由现代文化旅游城市向“国际交流中心”“国际一流旅游目的地”转型，即持续深化文旅产业融合，实行“旅游+”文化旅游新产业，加强全球目标市场开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