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富的，太丰富的（组诗）

李晓愚

生日诗——给未来小说家

听说你如一头不肯驯服的野兽

被追捕，被诱惑，被囚禁

在“东方的冒险家乐园”

世界的小大之辩，瞬间颠倒

宇宙困于一掌之内

没有什么比它更能测试人的勇气

此刻，饥饿与耻辱同时在你体内痛苦发酵

它们令你沉默，甚于恐惧的威力

可是，在梦中你一万次诞生

那些漂亮的词语，正如你英俊的脸庞

走在时间到来者的路上

从泥污里，你看到污秽的二重性

你忍受着，弄不清是必然还是偶然

是小说家的命运还是厄运三心二意的玩笑

你已安排嘲讽与怜悯同居

骄傲的小说家，令你沉默的事物

也让你如不朽开口

废墟行——访丰田世居

如果不是偶然，你难以想象

在文明的中心，栖居另一个衰落的文明

正如如果不是出于偶然，你的身体

不会寓居另一个身体

它将惊恐与乡愁一起碾碎

筑进灰色的炮楼

仿佛古罗马的万神殿，至今

仍掌管它星散子孙的起伏

造访这样的废墟，你只需点点斜阳的默许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倾圮的院墙，黄土垒起的叹息

已渐渐平息

无声处，送来乡音走失的诵经声

要是你缺乏耐心，你极有可能

将墙角的白色鬼针草误认

它血缘暧昧的远亲，洋甘菊

面容苍白——最好的面具

這样，你就会错过它灰黑色果实的流徙

也曾如奥德修斯的远行

充满诱惑和血

站在碧色的废墟中

人、植物，在这废弃的人的居所

互相凭吊，虚无之境中

竞演命运与历史的协奏曲

一切都将过去

一切都将重来

无   题

有些事，始终如达利的钟表

欢愉与哀愁，再也拨不动

记忆的秒针

黄昏时，我像一面镜子步入山林

我进入，是因为我想逃离

几只不知姓名的鸟，在我的头顶鸣响

像那些没有姓名的爱

隐瞒过，沉默过，忍受过

然后，飞走

失望与愤怒，再一次统治你的命运

在鸟与鸟的间隙

你还要忍受更多，作为人的

愚蠢的快乐和重复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