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在冀鲁豫的潘焱将军

李春光

潘焱将军1916年出生于河南省光山县（今新县）卡房鄉潘家下湾一个贫农家庭。1929年12月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2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潘焱历任鄂豫边区光山独立团战士，红四方面军第4军排长、连长、营长、团政治委员等职，参加了鄂豫皖苏区第2、3、4次反“围剿”。后转战川东北，参加了粉碎敌人对川陕革命根据地的“三路围攻”、“六路围攻”和对敌人的“三次进攻”战役。在激烈的战斗中，他曾多次负伤，新中国成立后被认定为三等残疾。

一、铭记“九·二七”

1942年夏，潘焱奉命率抗大南下冀鲁豫的60多名同志，冲破敌人重重封锁线，抵达冀鲁豫抗日根据地，8月，潘焱就任抗大陆中教育长。

抗大陆中是抗大一分校冀鲁豫支校，是冀鲁豫军区司令员杨得志于1942年2月在冀鲁豫边区的渡阳琉璃井创办的，校长由杨得志兼任，副校长为余克勤（主持工作），政委为郑思群。该校之所以命名“抗大陆中”，是因为该校主要由原来的抗大一部分师生和陆军中学的一部分师生合并而成；其办校方针，也一如抗大，即“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并秉持“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抗大校训。

抗大陆中没有固定的校址，其驻地是移动的，常常活动在龙王庄、马口、孟楼一带。这一带系冀鲁豫根据地中心区，是军、政、地方机关经常活动的地区，也是敌伪重点“围剿”地区。

潘焱上任不到两个月，日寇在推行第4次“治安强化运动”基础上，调集重兵，开始进行大规模“铁壁合围”式的“扫荡”，妄图消灭我边区领导机关和主力部队，进而摧毁冀鲁豫抗日根据地。

9月27日，日伪军万余人，坦克10余辆，汽车250余辆，由日军12军团长喜多诚一统一指挥，分8路出动，对我冀鲁豫中心区濮（县）、范（县）、观（城）根据地展开“铁壁合围”。

当时，抗大陆中设在孟楼，各学员队分驻马口、王楼等村。早晨，校方发现敌机在村上空盘旋，接着收到军区骑兵通信员送来情报，说日伪军已到濮阳、白衣阁地区，命学校迅速转移。校领导立即决定由郑思群和潘焱带领校直属队及陆中各队向东南方向转移，由余克勤率步兵大队断后掩护。潘焱顾不得同工作在校直卫生室身怀六甲的妻子厂虹打招呼，就立即率队出发。中午，他们与敌人相遇，不幸的是与断后的步兵大队失散了。尽管大部分学员都没有武器，但无不以各种方式投入激烈的战斗。半天过后，太阳西斜，遍地硝烟弥漫，尘土飞扬。潘焱发现郑思群和部分师生同他们失散。他冷静地观察了战场状况，发现继续向南突围已不可能，而西北方向却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他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果断下令：“紧跟我，向西北突围！”而西北方正好是敌援干草固堆村的队伍前卫通过，其后尾未接上的空隙。他带领部分干部和学生，迅速突破了敌人的合围口。

冲出虎口的干部、学生得救了，而他妻子厂虹却没能冲出。为了这些干部和学生的安全，他只能忍痛割爱！50多年过后，潘焱在《戎马生涯》一书中写道：“‘九·二七是我永远难忘的日子”，“厂虹陷入敌人合围圈内，被敌人捕去，我未能救她出来”，“至今一想起‘九·二七这个日子，我依旧那么刻骨地痛恨敌人！”

厂虹被俘后，在敌人的威逼利诱下，坚贞不屈，保持了一个共产党员的高贵气节。后来，被杀害于郓城监狱。

二、兼职抓生产

1942年12月，115师教3旅与鲁西军区2分区合编为冀鲁豫第2军分区，曾思玉任司令员，段君毅任政委，潘焱任参谋长，尹斌任政治部主任，下辖7团、8团、基干团和独立团等部队。

当时的冀鲁豫，本来就偏僻穷困，加上敌伪疯狂“扫荡”，实行“三光”政策，并封锁、“蚕食”我抗日根据地，致使经济极其困难。加上1941年起连续两年大旱，继而闹蝗灾，不少地方颗粒无收。尤其是在沙区、鲁西北等地，灾民达100多万人。由于河渠干涸，大地龟裂，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导致聊城、堂邑、冠县接壤处方圆四五十里地带，出现了骇人听闻的“无人区”。八路军战士常吃的，是用粗高粱面掺上棉籽做的“团子”，硬如砖石。有时连这样的“团子”也吃不上，只能喝一些可以照见人影的稀高粱面糊，饿着肚子去执行战斗任务。

为了挽救人民的生命，继续坚持抗战，全区把救灾作为头等大事。边区党政军机关全都行动起来，积极开展每天“人省一两粮，马节二两料”的节约运动；学习“南泥湾精神”，贯彻“自己动手，生产自给”的方针开荒种地。冀鲁豫军区第2军分区遵照上级指示，迅速成立了全区生产委员会，由潘焱兼任生产委员会主任。从此，潘焱在做好参谋长工作的同时，又开始领导全分区的生产运动。

为搞好生产，潘焱规定团及县大队、区队各有一名领导干部分管生产工作，主要是搞农副业生产，其次是手工业，也搞点商业；扩大耕地面积，除原耕地外每百人要达到5亩；要养猪、养羊、养鸡、养牲口，还要开些小作坊。他率先垂范，一有空就带领大家开荒种地。据不完全统计，2分区经过一番苦干，种菜园达到540亩，打新水井和修老旧水井70多眼，年收蔬菜80多万斤，开荒地975亩，熟地754亩全部种粮食。为开展助民劳动，他要求部队牵着骡马，协助当地老百姓耕地、送肥，麦收时又帮助搞运输。他还和机关、直属分队干部战士一起参加灭蝗战斗。其间，他始终和干部战士一样，以部分野菜、榆树叶充饥，吃黑豆，啃“钢盔”（又黑又硬的高粱面窝窝头）。

当时，尽管日、伪、顽对根据地的“蚕食”、“清乡”、“扫荡”依然不断，尽管各地战斗异常频繁、激烈、艰苦，但战士们一手拿枪，一手拿锄，坚决贯彻党中央生产自救的方针政策，加上后来“老天”帮忙，连降几场透雨，干旱基本解除，终于战胜了灾荒！老百姓高兴地说：“共产党、八路军把死路变成活路，俺们得救啦！”从此，对党更加爱戴，抗日和生产情绪更加高涨。

三、奇袭八公桥

1943年10月，日军对我冀鲁豫中心区进行了又一次大规模“扫荡”。反“扫荡”开始时，部队避开敌锋芒，迅速跳到外线。敌人虽然扑了个空，却控制了我中心区大片地区。更严重的是，拥有两万重兵的敌孙良诚所属伪第2方面军的精锐第5军已深入我腹地，占领了濮县县城；孙良诚本人亲率总部进驻濮阳县城东南的八公桥，威胁着根据地安全，阻碍着根据地的发展。为了彻底粉碎敌人的“蚕食”，军区首长决定消灭孙良诚的八公桥总部，拔掉这个楔子，由第2军分区主攻。

接到任务后，军分区首长进行了细致周密的研究。一致认为，鉴于敌强我弱、敌多我少的实际情况，硬碰硬显然是碰不过敌人的。何况八公桥又是孙良诚经营多年的大寨子，围墙两丈高，墙外有外壕，外壕里有水，还插有鹿砦，墙上还有炮楼，有一个团的敌兵守备。这时，潘焱提出一个大胆而又细致的作战方案，即集中优势兵力，直插孙良诚的司令部，如同孙行者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一样，打他个天翻地覆。曾思玉、段君毅等赞同他的意见，并决定由他组织实施。

潘焱认为，要出奇制胜，必须做好四件事：第一是向部队讲清形势，做好政治思想动员工作；第二是确实掌握敌情；第三是严守秘密；第四是造成敌人的错觉。为此，他首先派出侦察科长邱克难配合县委，将八公桥及周边敌情摸得一清二楚。接着，故意把分区的指挥机关和部队从范县以南腹心区移向东南方向，驻于-城北面的刘楼，远离孙良诚的部队，佯作攻坚准备工作，并派出侦察员和小股部队向东边的郓城、刘口、皮口等敌据点活动，造成我军有攻打郓城刘本功的声势，以迷惑孙良诚。这一招果然奏效，使孫、刘都作出了误判。于是，分区又悄悄地将指挥机关和部队向八公桥接近，随时准备出动。

11月16日拂晓，友邻军分区16团按计划在八公桥侧后的两门镇打响，将八公桥附近的敌人调出西援。这时，条件已经成熟，部队随即出发，直奔八公桥。指战员冒着六七级大风，用隐蔽、神速的行动，130里路急行军用了9个小时，在次日3点准时赶到预定位置。突击排乘天气恶劣，伪军麻痹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上敌城，顺着城墙向敌人炮楼冲去。

由于前期准备工作充分，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温先星、杨俊生率领的7团3连战士从八公桥东北角越过外壕，翻过围墙，打开寨门，突击部队攻入寨内，后续部队紧接着突入围寨；齐丁根、李仕才率8团从西南角突入；李天德、关胜志率基干团同时突入围寨。直到此时，敌人才发觉，于是仓皇应战，不过，已经太晚了！

17日一早，奇袭八公桥的捷报就传遍四方。此役将孙良诚总部及其直属队全部歼灭，活捉了孙良诚的总参谋长甄纪印、卫队长王致远，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和物资！只可惜孙良诚在15日下午离开了八公桥，侥幸逃脱了。这一胜利，受到冀鲁豫军区司令员杨得志的赞扬。

值得一提的是，当被活捉的甄纪印见到潘焱时，似乎还没醒悟过来，嘴里连声絮叨着：“真想不到，真想不到……”

他是想不到！因为16日下午，濮阳敌邮差还到八公桥送信呢。

八公桥战役结束后，7团乘胜攻克徐镇，8团在分区特务连配合下攻克王郭村，八公桥外围据点被一扫而清。各部队、地方武装、民兵乘势展开反“蚕食”战，在纵横200多里的地区，先后拔除日伪大小据点100多处，歼敌数千人。从此，我濮、范、观中心区与2、4、5军分区连成一片，冀鲁豫根据地范围反而比敌人大“扫荡”之前更大了。

多年过后，段君毅在《深切怀念潘焱同志》一文中还就此写道：“整个战役的布署工作都是由潘焱同志负责的……潘焱同志有勇有谋，大胆细心，全局在胸，指挥得当，发挥了重大作用。”

四、收复清丰城

1943年底，为适应斗争形势的需要，第2军分区改为第8军分区，分区首长和下属部队不变。改编后不久，8分区就遵照冀鲁豫军区命令，攻打朝城伪军文大可部，收复了数百村庄，使几百万人民群众获得解放。

翌年5月，日军为解决其日益增加的人力、物力、财力上的困难，进一步推行其“以战养战”的政策，又准备四处抢劫夏粮了。不过，在素有“粮仓”之称的清丰，伪县长张裕元却弃城逃往大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分区主力部队在清丰县民兵武装配合下，向日伪发起了强大的军事、政治攻势，开展了打炮楼、拔据点、保卫粮食的斗争。将城南集镇多处据点拔掉，对被俘伪军交代政策后全部释放。同时散发传单，分化瓦解日伪。再就是发动群众大造舆论迷惑敌人，今天说这儿来了多少八路军，明天说那儿来了多少八路军，准备什么时间拿下清丰城等等。搞得张裕元惶惶不可终日，巴不得早点逃命。

伪县长跑后，潘焱立即命令清丰县基干大队副大队长傅学阶通知县委迅速进城，发动群众星夜拆除城墙、碉堡，摧毁敌一切军事设施，以防敌人卷土重来。

果然不出所料，正当麦熟要收的时候，伪冀南道尹薛兴甫抽调所属8个县的伪警备队 2300 多人，并带领全道 13 个县的县长及日本顾问，在日军一个中队的掩护下，又于当月23日重新占领了该县城，妄图夺麦抢粮。

军分区得知这一消息后，潘焱当即表示：“曾司令、段政委，我们应该抓住这一战机，解放清丰。”曾思玉、段君毅点头赞同，报经冀鲁豫军区批准，又令潘焱组织实施。

接着，潘焱召集司令部各部门参谋开会，具体落实作战部署，进行侦察，研究敌情，做了很多具体细致的工作。随后，又分别给观城、清丰、南乐、昆吾、尚和等县的县大队一一布置了任务。

5月29日夜，城内敌人正在高高兴兴地看戏，沉迷在“光复清丰”的大捷之中，我各路部队已到达指定位置，将清丰城团团包围。约22时半，分区用偷袭和强攻相结合的手段，破城而入，活捉了冀南道尹薛兴甫、日本顾问河本定雄等10余人，伪军官100余人，伪军士兵1500余人，击毙伪冀南道尹“剿共”第1军军长李铁山等200余人，并缴获大批物资。随后，解放了清丰全境，以武装保卫了麦收，扩大和巩固了根据地，为战略反攻创造了条件。

五、痛击张岚峰

1945年底，由于八路军在肃清日伪势力的斗争中接连取得伟大胜利，完全打乱了蒋介石准备内战的计划。国民党为了争取时间，调整部署，不得不于1946年1月10日与中国共产党签订停战协定，全国出现了短暂的和平局面。

不过，水东地区并不太平。水东是停战以后晋冀鲁豫解放区同中原解放区联系的唯一通道，也是冀鲁豫边区南端之屏障，必须由我们控制。但国民党军一直虎视眈眈，企图控制这一地区。因此，水东地区成为停战令公布后并未停战的地区之一，国民党军对它的进攻从未停止过，仅至4月13日即达37次以上。

1946年5月11日，国民党第81师，在由伪军改编的河南省保安第4纵队张岚峰部6个团、河南省保安司令部所属4个团和10余个县保安团队配合下，以2万余兵力向水东解放区大举进犯，在两个月内先后侵占我板木集、瓦岗、圉镇、练城等重要村镇30余处。我水东部队虽然不到4000人，却依旧英勇自卫，机动灵活地打击敌人。6月21日，国民党又增派三个团到水东，采用“追剿”与“驻剿”相结合的战术，企图以优势兵力占据水东。为此，刘伯承、邓小平明确指出：水东是冀鲁豫区的南大门，应很好地总结前一段的经验，多打歼灭战，不打消耗战，冀鲁豫军区一定要坚持水东地区。随后，决定派冀鲁豫军区参谋长潘焱率军区独立旅驰援水东。

6月16日夜，潘焱一行从鲁西南越过陇海路，到达杞北七岗。同水东军分区会师后，潘焱马上召集两支部队的负责人开会。在会上，大家认真分析了水东形势，认为水东周围之敌仍数倍于己，其中敌81师是“围剿”主力，装备、训练也较好，一时难以解决；张岚峰部力量稍弱，但他们如果集中起来，或事先有所准备，也难以大量消灭；不过，张部大都到了水东，其老窝柘城比较空虚。而柘城所在的西路，敌人主要是一些保安部队，素质差，装备次，力量相对较弱。因此，潘焱遵照刘邓首长“多打歼灭战，不打消耗战”的指示，决定先打垮西路的保安部队，再相机狠揍一下81师，然后奔袭柘城。

会上，潘焱令水东军分区的30团当晚原地防守不动，并拿出两个连攻打郭庄，将81师拦腰斩断，使其相互失去联系；独立旅集中力量围歼陈庄、程寨之敌。结果，30团和独立旅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共歼敌1000多人，迫使81师逃回了杞县老巢。

此后，军分区和独立旅故意把张岚峰的几个团向西牵引，并在运动中歼灭他们。7月10日，潘焱将各部秘密集结到柘城西北30里的慈圣集，在那里召开独立旅和军分区团以上干部会议，研究攻打柘城的具体方案。根据此前侦察人员深入柘城了解的情况，决定30团攻打南关，独立旅的两个团分别攻打东、西两关，各部于11日午夜发起进攻。

鉴于敌弱我强，敌人又以为他们已把30团赶到太康以西的黄河套里，从而麻痹大意，缺乏戒备，所以30团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便拿下了南关；独立旅也非常顺利地打进城内。7月12日，他们在城内我敌工人员的配合下，经过很短时间的战斗，就歼灭了城内全部敌人，占领了全城。

张岚峰闻訊，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放弃龙曲据点，星夜赶回柘城。此时我军已主动战略退出柘城。半年后，在另一场战斗中，张岚峰被我军俘虏，随后，我军再次攻打并解放柘城。

1946年12月，潘焱改任晋冀鲁豫野战军第7纵队参谋长，出击陇海路，参加了巨（野）金（乡）鱼（台）战役、豫皖边战役； 1947年3月任晋冀鲁豫野战军第1纵队参谋长，参加豫北反攻战役后，又在鲁西南战役中参与指挥了郓城之战，立下头功；同年8月，千里跃进大别山，在新的战斗征途上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