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
近来,中国政府欧亚事务特别代表李辉、中国政府中东问题特使翟隽等外交官,在举世瞩目的国际热点问题上积极斡旋,连连发出中国声音。人们对中国特使这一角色越发关注。
这几年,孙玉玺也常常奔赴各地高校,受邀向年轻人讲解中国外交的精彩故事。其中,2014年至2015年担任外交部阿富汗事务特使的这段经历是重要篇章。
台下听众也对阿富汗问题很感兴趣,有人问:“阿富汗现在像烫手山芋,美国人不管了,我们为何要管,我们管得了吗?”对此,孙玉玺答道:“我们管有我们的管法,我们在国际上做事跟美国人绝不是一个风格。我们不派一兵一卒,投资者、医生、工程师这些人能进去,但我们的前提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进去……”
如今72岁的孙玉玺,虽已退休多年,但在与《环球人物》记者聊起当特使的故事时,声色依然饱满,情感依然充沛。
2011年5月,“基地”恐怖组织头目本·拉登在阿富汗的藏身处被美军击毙。一个多月后,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就宣布,将陆续撤出驻阿10万美军,把阿富汗交给本地人管理。“同时他们还有一些担心:在撤军之后,他们帮助建立的政府会是什么样的前途和命运?阿富汗局势会不会反复?当时的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的任期也快要结束了,他们就开始筹备2014年的阿富汗总统选举。”孙玉玺回忆道:“与此同时,国际社会,特别是阿富汗的邻国,普遍希望中国能在下一步的和平进程中发挥更大作用。历史上阿富汗与其他邻国都打过仗,唯独没有同中国发生过利害冲突,中国同阿富汗所有邻国都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在担任外交部阿富汗事务特使期间,孙玉玺(右二)在中方人员保卫下从事外交活动。(受访者供图)
在这样的情况下,2014年7月,外交部决定设立阿富汗事务特使,并任命已退休一年多的孙玉玺出任首任特使。当时的外交部发言人洪磊介绍道:“中方高度关注阿形势发展,致力于深化两国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为此决定设立外交部阿富汗事务特使,以加强与阿及有关各方的密切沟通,维护阿及地区持久和平、稳定与发展。外交部阿富汗事务特使由孙玉玺大使担任。孙大使是资深外交官,历任中国驻阿富汗、印度、意大利、波兰大使。”
7月22日,孙玉玺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为期一周的访问阿富汗的行程。当时,阿富汗大选正处在十分紧张的时刻。两位主要的候选人,一位是前外交部长阿卜杜拉,另一位是前财政部长加尼,他们在卡尔扎伊领导的政府中共事过,在第一轮选举中的得票数都没有过半,阿卜杜拉得票数略高于加尼。孙玉玺就是在第一轮选举已经结束、第二轮选举还没开始时到达阿富汗,重点拜会两位候选人。
对孙玉玺来说,两人都是老朋友。在2002年至2004年担任中国驻阿富汗大使时,孙玉玺就多次见过两人。“尤其是加尼,他最高当过世界银行的首席人类学家,曾经长期在中国工作。我国的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世界银行有投资,他就是当时世界银行驻华的最高代表。据他自己说,访华50多次,对中国的情况非常了解。”孙玉玺说。
对于孙玉玺的到访,两人都表示欢迎,对他继续关心阿富汗、为阿富汗的和平做贡献表示感谢。关于选举,两人都认为自己能胜出。但由于选举中出现舞弊现象,令人们不满,因此出现了一些反复和争议,于是在联合国援阿团的帮助下进行重新计票工作。阿富汗4/5被大山覆盖,想把选票集中到首都、重新检查票箱是很不容易的。
2023年3月18日,阿富汗坎大哈,当地农民在当局人员监督下摧毁罂粟作物。
“我在拜会总统和两位候选人时,两位候选人已达成协议,都愿意接受联合国监督下的计票结果。不管计票结果怎么样,都接受组成‘民族团结政府,双方力量都要参政,使现政府力量劲往一处使,共同应对未来的挑战。”孙玉玺说。
在孙玉璽看来,当时阿富汗面临的挑战之一是和平进程。阿富汗已经被战争摧残了二三十年,到处都有战争痕迹,人民饱受苦难,此刻到了要团结开启新阶段的时候了,这需要阿富汗各党各派尽量都能来参加。挑战之二是未来发展问题。阿富汗时任总统和两位候选人都希望中国能够在此发挥更大的作用,比如建设全国铁路网、公路网、电力网等等。孙玉玺记得阿卜杜拉对他说:“美国毕竟离我们遥远,他们到这儿有他们的战略考虑。我们对中国的期望更大。”
也有当地人问孙玉玺:“你们中国来阿富汗,有什么需要?”他回答说:“我们不谋任何私利,要说有利益,最大利益就是使阿富汗走上稳定发展的道路。”他在与时任总统卡尔扎伊和总统候选人交谈时,就探讨了中阿关系的发展问题,包括公路网、铁路网、电力网、综合的民生设施建设等在内,中方的援助还将继续。
在当年9月29日,第二轮选举结果出炉,局势反转,加尼得票数反超,略高于阿卜杜拉,并当选总统。当天,他就任命阿卜杜拉为政府首席执行官。“为了平衡,他们设置了‘双头领导,首席执行官类似于总理。这样,阿富汗就成立了民族团结政府。加尼是普什图族人,阿卜杜拉是普什图族与塔吉克族的混血,这两个民族在阿富汗都是比较大的民族。”孙玉玺说。
2014年7月,孙玉玺在阿富汗喀布尔拜会阿总统候选人加尼。
2014年7月,孙玉玺在阿富汗喀布尔拜会阿总统候选人阿卜杜拉。
结束阿富汗的访问后,孙玉玺的第二个重要任务就是访问美国和联合国,与对方主管阿富汗事务的官员主要围绕三方面交谈:阿富汗的政治解决、经济重建和安全保障。“我这个阿富汗事务特使并不常驻阿富汗,而是根据需要满世界跑,前前后后跑了40多个国家。”孙玉玺说。
在推进阿富汗和平和解进程中,各方角色不同,例如美国侧重于阿富汗安全事务,英国主要帮助阿富汗禁毒。孙玉玺跟英方人员开玩笑:“让你们管禁毒太对了,你们经验丰富。”这是一句带有反讽意味的话,因为英国曾发起臭名昭著的鸦片战争。阿富汗被称为“帝国坟场”,第一个“埋葬”的就是英国。“在英国人去之前,阿富汗没有毒品,是英国人教会了阿富汗人如何种鸦片。当年林则徐虎门销的烟,种植地就在阿富汗、巴基斯坦、伊朗一带。”孙玉玺回忆道。
在阿富汗,枪支很常见。图为塔利班警卫和宾客持枪参加阿富汗喀布尔的一场婚礼。
美国牵头在阿富汗组建了一支“国际安全援助部队”,主要由北约成员国出兵构成,阿富汗的一些邻国也有支持,以保障阿富汗安全。“有时候让德国将军当‘一把手,有时让英国或意大利将军领导,但背后实际上都是美国说了算。”孙玉玺说:“美国在阿富汗问题上可谓煞费苦心,他们在国务院成立了一个新的机构,有90多人,这相当于中国外交部当时一个司的体量了。他们的阿富汗事务特别代表是助理国务卿,规格也比较高。”
美国还帮助阿富汗训练本国安全部队。他们在安全事务上的工作“成效”如何呢?2021年美军完全撤离后,阿富汗塔利班迅速夺取政權。“阿富汗塔利班只有七八万人,而接受过美军训练的阿富汗政府军有30多万,这30多万人来自各个部落。”孙玉玺说。
阿富汗有60多个主要部落,下辖400多个部落分支。“普通老百姓主要听部落头人的,因为他们的日常吃喝和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等各方面事务,都是部落头人说了算。”孙玉玺说。由于交通不便,各部落各自为政,好多地方连电视、广播都没有,喀布尔的政令难以到达地方,生活在部落里的人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到部落里跟老百姓聊起天来,问他现在的领导人是谁,没有几个人能说上来,或者能说上来,也是不知道说的是哪个年代的老国王。”
“阿富汗部落几乎全民皆兵,十几岁的男孩儿都玩枪。其他部落的人过来,如果是买东西,做贸易,串亲戚,就是朋友,对你很好。如果外来者侵犯他的利益,谁来都打,不管是政府军,还是美国人,而且死磕,不惜拼到最后一个人。各个部落内部相对比较团结。阿富汗政府的有效管辖难以辐射到大中城市以外的广大部落地区。所以阿富汗塔利班只要把部落头人的工作做好了,政府军马上就散了。”孙玉玺说。
美国的特别代表也曾越过阿富汗政府与阿富汗塔利班有过接触,有一次还挂上了阿富汗塔利班1996年至2001年执政时期的国旗,阿政府得知后表示不满,这种接触也就进展得不太顺利。而孙玉玺一直没有同阿富汗塔利班接触,那时,中方与阿富汗塔利班的接触只保持在一般工作层。“在一次关于阿富汗事务的外长会上,我们强调‘阿人主导,阿人所有原则,得到各方普遍认同。”孙玉玺说。
与此同时,西方媒体有关“中国将在阿富汗填补权力真空”的说法开始泛滥。孙玉玺多次发声,强调中国的确将向阿富汗派人,但派驻的是不带枪的投资者、建设者等,他们将帮助阿富汗恢复经济、稳定形势。
在中方的帮助下,阿富汗新一届政府在发展与邻国友好关系上也取得了令人称赞的成效。2014年10月28至31日,阿富汗新任总统加尼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并参加在北京举办的伊斯坦布尔进程第四次外长会议。这是他就任阿富汗总统以来的首次出访,彰显其对中阿关系的高度重视。2015年4月,加尼访问伊朗,双方表示将联手打击极端势力和恐怖主义,加强经贸合作。2015年11月,加尼对哈萨克斯坦进行首次正式访问,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表示,此访将使两国关系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2015年11月,孙玉玺卸任外交部阿富汗事务特使,将使命交给了下一任。
2000年3月,时任中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的孙玉玺回答记者提问。
孙玉玺1977年从北京外国语大学毕业后就进入外交部工作,后来到英国留学,又在法国工作一段时间,担任驻法大使的特别助理。1981年,他回到外交部亚洲司,担任主管阿富汗、巴基斯坦事务的科员,逐渐晋升为处长。
那时正值苏联入侵阿富汗,阿富汗是热点话题。战争期间,中国撤回了驻阿使馆人员,但使馆里政治处的主要官员,即负责研究阿富汗形势的官员没有撤回国内,而是就近撤到了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与巴基斯坦大使馆政治处一起办公。1988年,孙玉玺被派到巴基斯坦,担任巴基斯坦大使馆政治处主任,在一线继续研究阿富汗形势。
由于工作原因,孙玉玺结识了阿富汗各派领导人,也为日后担任中国驻阿大使、外交部阿富汗事务特使打下了人脉基础。
2001年12月,时任外交部发言人的孙玉玺陪同唐家璇外长赴中东地区访问。抵达当晚,中国驻约旦大使安排代表团用工作餐。当时,美国已打响阿富汗战争,阿富汗问题再次成為举世关注的热点问题。席间,大家自然谈起阿富汗。
“玉玺,你是阿富汗问题专家。先说说你对阿富汗问题的看法。”唐家璇说道。
“专家不敢当,略知一二。我当发言人当习惯了,喜欢回答问题,大家有什么问题,我试着答。抛砖引玉,各位多指教。”孙玉玺答道。
“我看你是口气不小。你们挨个问吧,考考他,看他能不能有问必答。” 唐家璇笑了笑说。
大家问道“阿富汗塔利班为什么要炸掉巴米扬大佛”“美国为什么指控本·拉登为‘9·11事件的元凶”等不少问题,孙玉玺一一作答。
此后不久,孙玉玺接受新任命,于2002年至2004年担任第七任中国驻阿富汗大使。
2002年5月3日,孙玉玺向时任阿富汗临时政府主席卡尔扎伊递交了国书。递交仪式后,两人进行了交谈。卡尔扎伊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是中国驻阿富汗的第一位大使吗?”事实上,中国1955年与阿富汗建交后有6位大使,孙玉玺是第七位。他心想:“对方既然提这个问题,表明他对中阿友好合作关系、传统交往还不是那么了解,为了讲好中国故事,就从头讲起吧。”
孙玉玺介绍道:“中阿友谊源远流长,历史上中国来这里的第一位‘大使姓‘张,名‘骞,于公元前139年从中国汉朝的首都长安出使来到这里。那时这里的国名叫‘大月氏。张骞的具体任务有三项:一是联合大月氏,共同应对威胁我们两国人民的匈奴恐怖势力;二是开辟两国进行经济贸易交往的渠道,后来被称作‘丝绸之路;三是开展文化交流。我的任务也是三项:一是同阿富汗一道参加国际社会在这里开展的打击恐怖主义分子的斗争;二是参加阿富汗战后的恢复重建,帮助你们架桥铺路,同时发展双边经济贸易关系;三是开展文化交流。我们的使命是一样的。我将以张骞大使为榜样,努力工作,争取在新的时期取得更大成就。请总统阁下支持我的工作。”
在阿富汗,孙玉玺切身感受到中阿两国人民之间的友好交往。早在20世纪60年代,中国政府曾在阿富汗的农业大省帕尔旺省修建了水利灌溉系统,获得极大成功,但在战争中也受到毁坏。孙玉玺在担任大使期间第一次离开喀布尔到地方考察,就来到这里。一名白胡子垂到胸前的老技术员拉着他的手,眼含热泪说:“中国人来了,太好了。这些年,先是苏联人给我们带来了战争,接着塔利班来了,然后美国人给我们扔下了无数重磅炸弹。现在我看到那挂着五星红旗的汽车来了,我知道‘生命之水要流动起来了。”孙玉玺回忆往事时说:“老人家这段话非常动情。”
2002年5月,孙玉玺大使向时任阿富汗临时政府主席卡尔扎伊递交国书。
后来,孙玉玺还担任过中国驻印度大使、驻意大利兼驻圣马力诺大使、驻波兰大使。在驻印度期间,他带头修建了玄奘纪念堂,为在印度传播佛教思想提供了良好的渠道,还受邀在尼赫鲁大学讲授佛教与马克思主义的相通点:佛教信徒的最高目标是普渡众生,这与马克思主义宣扬的解放全人类的思想是一致的。
在驻意大利期间,他促成中国上海爱乐乐团到梵蒂冈为酷爱莫扎特的教皇举办音乐会,并使教堂打破惯例在宗教场所演奏非宗教音乐——中国民歌《茉莉花》。在当时北京奥运会受到个别西方国家非法抵制的背景下,教皇一句“我为北京奥运会成功祈祷”赢得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在驻波兰期间,为加强中国与中东欧国家之间的联系,他推动并参与建立了中国与中东欧十六国会晤机制。由此,他也获得由波兰总统授予的波兰共和国十字荣誉勋章。
孙玉玺至今已走过138个国家,直到今天,阿富汗仍是最令他牵肠挂肚的国家之一。
《环球人物》:您在从事阿富汗工作期间,最头疼的问题是什么?
孙玉玺:我在当大使期间到地方考察时,看到一幅幅令人伤心的画面。清澈的潘杰希尔河奔流不止,而沿河的引水渠却被炸断或淤塞。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年幼的儿童用木棍挑着军用空汽油桶翻山越岭去河边挑水。大片的田野里稀稀落落地长着一丛丛荒草。果园和葡萄园变成一片片焦土,根部残存的一些枝杈随风晃动,似乎在向苍天呼救。我最头疼的是看到阿富汗人民一直在苦海中挣扎,我一直想努力为阿富汗人民脱离苦难尽绵薄之力,但迟迟看不到效果和希望。
《环球人物》:英国、苏联、美国为什么就搞不定阿富汗?
孙玉玺:以美国为例,只能做到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他们只知道见到恐怖分子就打,结果误杀很多平民,导致越打仇恨越深。前些年,美军连人家的婚礼都给炸了。阿富汗人没有鞭炮,但人人有枪,遇到婚礼这样喜庆的事,通常都是朝天上放几枪。这时美国的飞机过来了,以为是在打他们,就开始轰炸,导致地上的人死了一大片。美国五角大楼的报告还说,美军的行动是“正当且符合法律规定的”,没有责任,地面上的阿富汗人倒应该对自己的“挑衅行动”负责,也就是“炸死白炸”。这仇恨不就更深了吗?美国不可能把阿富汗人全杀光了。
2023年2月,位于阿富汗帕尔旺省的部分水利工程。
2023年6月,孙玉玺在北京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本刊记者侯欣颖 / 摄)
《环球人物》:美国2011年就开始撤军,为什么拖到2021年才撤干净?
孙玉玺:我从美方人士得到的印象是,他们一直对阿富汗的安全保障不放心。对阿富汗塔利班,既谈不拢,又除不掉。他们也知道,许多地方武装力量和部落头人与喀布尔政权的离心倾向很严重。我在阿富汗的一位老朋友认为,美国一直看重阿富汗的战略地位,之所以拖着不走,是因为在许多美国战略家的眼里,阿富汗北面可以牵制“俄罗斯的主要威胁”;东面可以应对“中国的战略竞争”;西面可以加大对“宿敌伊朗”的压力;南面可以影响南亚次大陆事务。
《环球人物》:埋葬了3个“帝国”之后,阿富汗走出困境了吗?
孙玉玺:阿富汗远远没有走出困境。阿富汗塔利班要想实现真正的民族和解,成立更加包容的政府是重大的挑战。他们恢复经济的努力也面临严重困难,随时都可能暴发更大的人道主义危机。美国冻结了阿富汗中央银行存放在美国的70亿美元的资产,这对“最不发达国家”阿富汗恢复经济无疑是雪上加霜。
此外,阿富汗塔利班仍然强调以伊斯兰教法治国,因此在社会文化、教育、女性地位等方面的基本政策难以有根本性改变。这已经引起流亡国外的大量难民和女性群体的强烈抗议,政治斗争来日方长。国外流亡者中还有一些少数民族的武装反对派。阿富汗国内也隐藏着许多恐怖分子,爆炸事件时有发生。阿富汗能否彻底掐断与恐怖组织的联系,是其能否融入国际社会的前提,这还有待阿富汗和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