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管理在中国：自信自强?开拓创新

刘晶

【导语】进入21世纪，随着民营美术馆兴起、艺术产业园区兴建、艺术品市场逐渐兴旺，艺术管理学在我国应运而生。作为一门以现代管理观念与管理理论为依托，以文化市场需要为根据所设计的新型专业和学科，艺术管理在中国的发展经历了筚路蓝缕的探索实践过程。从借鉴西方到文化自觉、自信，中国艺术管理学科发展已初具规模，不仅持续为中国的艺术与文化机构输送大量国际化专业人才，而且对中国的文博事业、艺术品市场、艺术产业及园区发展等领域提供了强大的学术支撑，并在国际艺术管理教育交流平台中发挥积极作用。在近日举办的“面向现代化国家建设的艺术管理——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教育20周年系列活动”，来自各艺术院校、机构的学科带头人、专家学者以“面向现代化国家建设的艺术管理”为切入点的讲述和介绍，不仅让我们窥探到了我国艺术管理教育的时代样貌，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艺管人”在贯彻落实文化强国战略中的担当和作为。

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已蔚为大观

艺术管理学科是20世纪60年代从哈佛大学商学院起步，随后在欧美发达国家迅速发展的新学科，中国艺术管理学虽然起步较晚，但随着世界经济全球化提供的前所未有的环境和机遇，中国艺术管理文化与教育在20年的时间里迎来井喷式的发展。

回溯我国艺术管理学科的建设历程，1955年9月，北京电影学院开办制片的管理专训班；1987年，北京电影学院成立管理系；1988年上海戏剧学院开设了“演出经营管理”大专班；1992年，山东艺术学院成立艺术文化学院，并于次年招收了两年制专科的文化事业管理专业……这些是我国艺术管理教育的早期实践。进入新世纪，包括中央戏剧学院、中央音乐学院、天津音乐学院、中国戏曲学院、中央美术学院、中国音乐学院、北京舞蹈学院、上海音乐学院、上海戏剧学院等艺术院校开始不约而同地，在不同的专业招生目录下，以“艺术管理”之名招收本科生。直到2017年，中央美术学院和上海戏剧学院成功获批“艺术管理”本科新专业，艺术管理开始真正独立成系，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山东艺术学院、云南艺术学院等院校纷纷成立，或将原来的学院改名为艺术管理学院。据了解，截至2022年，已申请备案艺术管理专业的院校达到了38所。

中央美术学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范迪安是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学科建设最初的参与者与见证者，他回忆：20年前，进入新世纪时，文化艺术生态有了很大的变化，民营美术馆兴起，比如2002年北京成立第一所民营美术馆——今日美术馆；艺术产业园区兴建，艺术品市场也逐渐兴旺。“当年方兴未艾的艺术产业需要新型人才，而艺术教育就要提供智力供给，由此，艺术管理教育这个概念也就应运而生。如今经过20年的发展，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已经蔚为大观，各院校各领域成果丰厚，培养的人才在助力经济社会发展、推动文化产业振兴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2003年，中央美术学院在美术史系设立艺术管理教研室；2006年，中央美术学院组织召开首届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年会，设定年度研讨会制度；2008年，中央美术学院牵头成立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学会；2015年，中央美术学院第八个专业分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成立；2019年，中国第一个艺术类高校中外合作办学机构——中央美术学院（中法）艺术与设计管理学院获得教育部批准并招生……历经20年的开拓创新与学术积淀，中央美术学院视觉艺术管理在稳步迈向学科成熟的过程中。在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学会名誉主席谢大京看来，“中央美术学院视觉艺术管理与中国艺术管理教育的发展是同步的，20年间，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教育持续健康发展，不仅成为国内艺术管理专业的领跑者，更成为国际艺术管理专业的排头兵。”

至今已经举办了17届的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年会依托专业艺术院校展开，对我国艺术管理专业和学科建设发挥了重要作用，分别由中央美术学院、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北京电影学院、南京艺术学院、北京舞蹈学院、天津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中国戏曲学院、广州美术学院、星海音乐学院、北京大学艺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中国音乐学院、西安美术学院、云南艺术学院、浙江音乐学院等院校组织承办。在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学会的领导下，中国艺术管理高等教育以专业建设为基础、以学科建设为核心、以艺术管理实践为导向，稳步推进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发展。

从借鉴到自觉、自信，打造艺术管理的“中国模式”

作为一个新型专业，各大院校在专业建设之初，大多以引进欧美艺术管理学科与专业建设的先进经验入手，20年来，中国艺术管理学科建设经历了从借鉴西方到文化自觉和自信的演变过程。

以中央美术学院为例，据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院长余丁介绍，“2013年，在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学系建系十周年时，我们组织了以‘艺与脑：艺术管理思考为题的国际学术研讨会，开始摸索如何构建中国自己的艺术管理教育体系，如何使中国的艺术管理教育和人才培养，服务于“两个一百年”的战略目标，服务民族复兴的伟大目标。这是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从国际引进到文化自觉、自信的一次重要转向”。中央美术学院“两院一所”视觉艺术管理学科建设格局，由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中法）艺术与设计管理学院和国家艺术与文化政策研究所三部分组成。其中国家艺术与文化政策研究所成立于2009年，下设艺术市场分析研究中心、人民币艺术研究中心、东南亚艺术研究中心、艺术法研究中心、城市文化与公共艺术研究中心以及藝术治疗研究中心，与视觉艺术管理学科建设互通互融、相互促进。中央美术学院持续接受文化和旅游部委托，编辑出版的《中国艺术品市场年度报告》（白皮书）正是由该研究所承担编纂工作。

2020年岁末，第十五届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学会年会在西安美术学院举行，围绕“艺术管理：面向2035文化强国的世界领先学科建设”展开讨论，对新发展阶段艺术管理学科建设的目标任务有了明确的方向，这标志着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和学科建设全面进入新发展阶段。会上，首次正式提出要建设艺术管理的中国学派，要把中国艺术管理学科建设成为世界领先学科的命题，是中国艺术管理教育的新面向。

中国美术学院打造艺术管理专业中国特色，努力构建“国美模式”。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原副院长、教授单增介绍：“我们主要通过艺术管理、艺术教育、艺术鉴藏三个专业的建设推进教学改革。从课程板块来看，整个学院设置含有基础课、专业课、下乡实习、各类项目实践（包括专家学者的系列讲座）及毕业设计等多个板块，丰富而全面。在主要框架下，同时提炼一些核心课程，比如通过打造‘金课、线上线下融合的管理模式以及聚焦艺术管理和各个门类之间的关系，并联动院校之间的合作，特别是长三角地区院校的有机合作，来推进社会艺术机构和管理一线的专家学者与课程联动。” 据了解，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于2018年第13届中国艺术管理教育学会年会上提出“艺术管理共同体宣言”，并于2020年发起成立“长三角艺术管理教育联盟”。作为长三角地区艺术管理教育一体化发展的研究机构，该联盟通过区域艺术管理教育集群与创新共同体的打造，对接“内循环”大势，突破地缘、文化、城乡和行业藩篱，以互联互结的智慧，搭建长三角地区艺术管理、美术教育领域人才、信息、资源的共享平台。

艺术管理教育和发展立足于实践，为满足社会需要和学科自身的发展要求，各院校结合自身优长，以艺术学的学理性和管理学的实践性作为自身的定性标准，形成了发展向度。作为中国最早一批成立视觉艺术管理专业的艺术院校，四川美术学院艺术策划与管理专业经过20年的摸索，逐渐由学科导向转为需求导向，以“立足西南，聚焦当代，介入现场，服务社会”为主要专业特色，培养适应社会需要的艺术批评与策划、艺术博物馆、艺术机构、艺术市场、艺术媒体、创意产业等方向的复合型专业人才。依托自身的学术传统——当代艺术创作与批评实践相结合，四川美术学院的艺术策划与管理专业突出艺术批评与展览策划的优势，四川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艺术策划与管理系主任李庚坤说：“学院对于策展和批评的保障是非常充分的。新老校区都有丰富的美术馆展陈空间，专门用于教学和学生们的策展实践，除了现实空间之外，我们还积极强调数字化转型进行虚拟策展实践。”

从文化事业还有相关文化产业建设发展的实际需求出发，面向世界，以包容、开放、积极的态度，开展艺术管理工作，是我国艺术管理教育体系构建过程中的重要一环。随着近几年我国文化产业的发展，特别是进入新时代以来，城市更新和乡村振兴这两个重要的方向，使得视觉艺术管理专业有了新的抓手。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在艺术管理的培养方向上，围绕 “新海派”美术教育理念，结合教学和社会实践进行跨学科、跨领域的人才培养。他们不仅联动上海大学社会学院、上海大学博物馆，以“艺术社区”为课题展开跨学科合作，还与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开展“文教结合”，建立艺术管理教学实践基地，成立“上海美术馆学研究中心”。据吉林艺术学院艺术管理学院院长刘国伟介绍，近三年来，吉林艺术学院视觉艺术管理依托吉林省当地的文化资源特色做了三个方面的拓展：一是将把展览活动策划工作室搬到服务地；二是开展了艺术乡建活动；三是实现了地方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的拓展。

山东艺术学院艺术管理学院近年着力构建“五位一体”协同创新机制，为教学和人才培养实践提供支撑平台与配套设施。目前学院拥有“艺术创意与策划实验平台”和“山东非物质文化遗产（艺术类）保护与研究实验中心”。谈及未来发展，山东艺术学院院长徐青峰表示，在新文科建设和文旅融合的时代趋势下，我们将扩大艺术管理学科专业与人文社会科学之间的交流，扩大与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等技术及自然科学的互通，扩大与文化旅游产学研协同创新发展的路径，开拓以人才培养、学术研究、社会服务为特色的艺术管理教育发展新模式，扎根山东、面向全国，努力建设特色鲜明的艺术管理学科专业。

“艺术管理学科的未来在中国”的观点是余丁2014年在法国马赛举办的全球文化管理大会上提出的；2017年在欧洲文化管理教育联盟25周年大会上，余丁又向参会的200多位专家提出，在多元文化格局下，应该关注“一带一路”倡仪将给全球艺术和文化管理教育带来的影响，并再次预言未来10年，艺术管理教育中心将会转移到中国。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大背景下，随着我国各院校艺术管理教学实践的不断开拓推进，这一论述正在被证明。

紧随时代步伐，服务国家经济社会

“2017年9月，我们举办了艺术品投资收藏与法律风险高级研修班。2017年12月，中国人民大学律师學院艺术与法律中心创设。2021年1月，中国艺术法教育联盟成立。中国人民大学律师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两院合作共同推动中国艺术法的学科建设，促进了中国艺术市场的良性发展。”在中国社会艺术协会副主席、中国人民大学律师学院艺术与法律研究中心执行主任余润德的讲述中，我们了解到，随着中国人民大学律师学院律师艺术课程的实践、艺术法国际论坛与中央美术学院艺术法研究中心的不断拓展，艺术法工作持续推进，切实为艺术品市场的健康可持续发展保驾护航。

数字化浪潮的加速到来，让数字化美术馆超越实体美术馆的发展成为大势所趋，由此，一种多元化的策展模式和展览方式成为这个时代的必然。应时代之需的“美术博物馆虚拟策展实验室”自2014年起筹建，是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学科积极探索数字交互技术在策展教学、实践与美育传播方面的运用，也是艺术管理学科建设的一个探索实践。2022年举办的首届“大学生虚拟策展大赛”，收到了来自全球270所高校、619组报名方案，参赛者覆盖本、硕、博三个学历阶段，总人数达1153名，火热的响应场面也释放出社会对该专业的需求。

艺术经济学、艺术展览与策划、艺术商业管理、文化创意产业管理、美术博物馆管理、视觉艺术传播、艺术法、艺术治疗、艺术出版、艺术传媒等等都是当下我国艺术管理学科开展的专业方向。作为一个跨专业学科，艺术管理学科发展和人才培养紧随时代步伐，不断更迭创新。

“在‘新文科背景下，跨界、跨专业的融合已经成为未来教育发展的新趋势，市场与社会的快速发展要求我们的教学要不断打破学科边界，探索新领域融合，艺术管理教育要面向现代化国家建设、贯彻落实文化强国战略，践行艺术为人民理念，要让艺术真正走向人民、贴近人民、融入人民，这应当是我们每一位艺术管理教育者的使命与担当。”这是以西安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党总支书记、副主任周园代表“艺管人”发出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