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一百种颜色”

2023-07-06 16:28麦乐迪
中学生博览 2023年10期
关键词:慈母母爱文学

麦乐迪

在中国古典文学里,母亲常常被赋予“慈、孝、勤”的形象,代表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无论是直抒胸臆式地歌颂“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还是以物托情式的“寒衣針线密,家信墨痕新”都意在表现母亲的体贴、勤劳,对子女的牵挂与疼爱,从而证明母爱的伟大。这些慈母形象与古代的儒家思想有着重要的联系, “阳为夫而生,阴为妇而助之。”(《春秋繁露·基义》)女性在家中往往是辅助男性的地位,这也决定了在家庭环境中,母亲是与孩子接触较多的角色。孩子的日常起居与母亲紧密相关,母亲对孩子往往感情更深重。

与慈母相对照的另一类是严母,严母们把做母亲的职责更深入了一步:教育。如元杂剧《状元堂陈母教子》中,陈母冯氏有三子,自幼严格教育,“将那《孝经》来读,《论》、《孟》讲,后习《诗》、《书》、《礼记》”,最终把三个孩子都培养成了状元。这一类母亲与慈母表达爱的方式不完全相同,她们往往是以长辈的身份对孩子的人格塑造加以严厉教导,以期望孩子成为品行端正的人。

无论是“慈母”还是“严母”,背后都蕴含着当时社会对“母亲”的社会定位的认同与约束,即作为正面形象出现的“母亲”鲜少以独立人格存在,而是作为集孕育者、抚养者、启蒙者多重身份于一身的社会形象出现在文学记录中,树立起了符合父权文化传统要求的母亲楷模。

到了现代文学,个体表达的自由达到高潮,母亲的形象也逐渐被解构,创作者们不再单一地赞美“神圣的母亲”,而是塑造出很多完全不一样的“母亲”角色。《金锁记》中,情欲被长期禁锢的不幸妻子曹七巧,将压抑的心理转化为对金钱物质的追求、对他人甚至子女的报复,“曹七巧”也成了虚伪、自私、扭曲的恶母典型。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也是一位母亲,她原本淳朴善良、安分耐劳,在儿子惨死狼口之后却变得失魂落魄,最终在封建社会伦理道德的摧残下,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中悲惨地死去。文学作品中女性形象命运和人格的塑造不再仅仅作为陪衬,而是能直接折射当时的社会背景。如果说祥林嫂这一角色的意义旨在揭露旧社会的吃人本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的长妈妈的形象则更加立体真实。长妈妈不是母亲而胜似母亲,是从小陪伴在鲁迅身边的女工。一方面,她睡相粗俗,喜欢“切切察察讲究是非”,并且爱讲求一些迷信似的规矩和麻烦的礼节,甚至“谋死了我的隐鼠”,另一方面,她不识字却能为“我”买来“我”心心念念的《山海经》,对孩子的愿望抱有善良淳朴的体贴与认真,让人心生喜爱。

与中国文学略有不同,西方文学中的母亲们常常呈现出更为复杂的性格和情感。

西方文学中母亲形象的多样可以追溯至古希腊神话。古希腊神话故事既为我们提供了佩尼洛普这一贤妻良母的原型,也提供了如美狄亚一样为报复丈夫而杀害亲生儿子的残忍母亲的原型。

丰富多元的母系形象对后世西方文学作品中母亲形象的塑造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无论是《傲慢与偏见》中贫乏无知又爱慕虚荣、为了给女儿们谋个金龟婿而耍心机使手段的班纳特太太,还是《宠儿》中因不愿看到孩子重又沦为奴隶毅然扼杀了幼女的女黑奴塞丝,或是《愤怒的葡萄》中勤劳质朴、为了家庭无私付出、在与男权社会中的男性勇敢对抗的过程中逐渐从一个只关心自己家庭的普通母亲成长为一名关心整个劳苦大众的伟大女性的乔德大妈,社会地位各异、人性的缺陷和闪光点并存是这些母亲形象的共同特点。尽管不同文化中对母亲形象的描绘和母亲意象的表达方式存在差异,但“母亲”作为一种共通的文化符号,却体现出了人类文化的共性和共鸣。无论是中国文学中的“母爱如海”还是西方文学中的“母爱永恒”,母亲作为一种强大的文化意象,都传达出了人类对母性、关爱和无私奉献的崇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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