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姿
当师俊莉在手术室里用肋软骨和扩张的皮肤造一只好看可爱的耳朵时,陈晓春可能在教室里给学生们指导如何用泥塑造美男子大卫的五官;当师俊莉在手术台上和时间赛跑时,陈晓春可能正在工作台前把前一天做的小稿推翻重来……在陈晓春后工业风的工作室里,师俊莉和他约了一场午后对谈,穿越平行时空,“形”与“塑”的碰撞严肃活泼、机锋满满。
整形和雕塑似乎天生就有种内在的联系,一场跨界交流,整形的尽头是美学,科学的尽头是哲学,最终,在“找到自我”这里,二者达到了深同。
陈晓春:我们雕塑中经常会使用木、金属、玉以及一些新型材料进行创作。总有人问,是先有材料还是先有构思,作为一个艺术家,对材料的选择首先应该是开放的、包容的,是由心而发的,但并不局限于材料,这是艺术家应该具备的基本素养。艺术家完成他的主观创作之后,必须要通过一定的技术手段让作品呈现在大众面前,所以艺术不是一个单纯的艺术问题,它是技和艺的结合。艺术家在创作时,也不以材料本身为终点,而是从作品整体的造型出发,通盘考虑,做出选择。
师俊莉:和陈老师一样,我们整形外科医生在工作中也会面对“材料选择”的问题。我们选择材料主要有两个维度,一个是自体的材料,比如耳软骨、肋软骨等,要根据不同部位的手术需求,去研究材料的支撑力、柔软度、存活率和吸收率等;另一个是人工或是生物合成材料,选择上也有一些要求:无毒性、无致癌、无致畸等等,这是医疗材料最基本和最底线的要求。这些具体且苛刻的要求,是对患者手术安全的关怀。每个人的条件和要求都不同,总是要选择那个最适合患者的材料来做出更加接近理想的轮廓和外形,或立体、或自然。我们从材料出发,洞察人心,而不是简单地把TA看作一个手术对象。
陈晓春:创作一定要和自己所在的文化背景、和自己的文化基因有关系,任何一个艺术品的出现,一定是一个地区文化的一种表现。很多雕塑都是大型的、户外的,艺术家在创作的时候除了考虑它的文化艺术属性,还要考虑它的公共安全性、防水性、抗风阻性等等,创作是一个综合课题。我认为,一件好的公共艺术品一定是激发人前行的,让人更加向往真善美,这是它存在的价值,这就是艺术。
师俊莉:我非常羡慕艺术家们可以相对自由地表达自我、展现态度。虽然我有一颗自由的心,但整形是现实主义的“艺术创作”,更多的是在严格的规矩里创作。我觉得整形美学的公共性体现在:医生觉得“好”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求美者的“喜欢”才最重要,他们身边亲朋的正向评价才最重要。几乎每次手术,我都会让局麻的患者參与进来,我们对着镜子实时沟通,尽可能的让他展露内心,一起探寻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需求,最终让理想的鼻型用科学的手段落地。艺术的美要打动自己,更要感动他人,这就是整形外科的价值所在。
陈晓春:目前为止用时最长的作品,从构思到制作完有四五个月。实际上最后做成品的时候,可能就几天时间,但成品之前,不断地肯定,不断地否定,不断地推新再来,是很麻烦的。从纸稿到立体想法(称为小稿,通常是等比缩小的)是一次创作,从立体想法到正式大小又是一次创作,雕塑艺术是很费工的事,我们称之为美术中的“重工业”。
师俊莉:很羡慕您可以推翻再来,我们就不能推翻,尽量要“一次做好”,毕竟创作是在人体上完成的。比如给先天缺失耳朵的人造一个耳朵,从用技术手段造皮肤,到胸部取肋软骨,然后把两种材料做成立体的耳朵,再进行手术,往往要历经几个月,所有的操作都要做到非常准确。时间的长短对我们而言是相对的。我做过最长一台手术是十几个小时,对我来讲就像上了一个赛道,要跟时间赛跑。但另一方面,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医生在手术台下训练的时间会比十几个小时长很多倍,要成为一个成熟的医生,周期是很长的。
陈晓春:先得从雕塑专业的石膏教具开始。这些教具是从西方经典雕塑形象“美男子大卫像”上切割下来的,因为它是做得比较理想的美学作品,把人体结构中的基本骨肉节点都进行了比较细致的雕刻,我们称之为标准型。通过对这些教具进行素描或者拿泥板塑造,去学习一个人的基本结构,之后再通过一些五官几何体进行头像局部的训练,然后进行整体塑造训练,从头像到胸部,到小的人体,再到等大的人体。大学本科的雕塑专业一般比其他专业的教学时间长,要上5年学。
原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鼻整形组负责人,现西安国际医学中心医院整形医院美容外科主任。“妈生鼻”创始人,致力于鼻整形、鼻整形术后复杂病例修复手术、唇裂术后继发鼻唇畸形修复、鼻再造、耳再造及各类美容手术。
雕塑在读博士,现为西安美术学院雕塑系主任、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雕塑学会理事、中国文化产业促进会公共艺术委员会副会长、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