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终身指导体系及特征分析

摘 要：终身指导作为服务和支持终身学习的有效工具，在欧洲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芬兰在终身指导项目开发和政策制定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其教育和就业部门有着明确的分工和长期合作，构建了连贯全面的纵向一体化、横向多元化的终身指导体系。芬兰通过制度化建设为职业指导和咨询提供了政策性保障；通过专业化的培养为职业指导和咨询提供了专业化的从业者；通过跨部门合作为职业指导和咨询提供了多元化的支持。在“建成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教育体系”背景下，我国应为职业指导和生涯教育提供政策支持，培养从事终身指导的专业人员，重视跨部门的合作与对话，促进全民终身教育体系的发展。

关键词：芬兰；终身指导体系；终身教育；制度化建设

基金项目：2020年度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完善江苏终身学习公共服务体系的主要制度和关键政策研究”（项目编号：20JYD001）

作者简介：张志欣，女，常州工学院师范学院、终身教育研究所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终身学习、社区教育。

中图分类号：G71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7747（2023）02-0087-13

自欧盟理事会于2004年和2008年通过两项关于终身指导的决议①以来，整个欧洲在改进指导政策、实践和研究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如今，“高质量的指导和咨询服务在支持终身学习、职业生涯管理和实现个人目标方面起着关键作用，这在欧洲已经成为共识。”[1] 2020年1月，COVID-19席卷全球，欧洲职业培训发展中心（European Centr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Training， Cedefop）的CareersNet②专家发起了关于欧洲和国际终身指导体系如何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大讨论，普遍认为作为支持和服务终身学习过程的职业指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2]芬兰在开发终身指导项目和制定政策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在过去的十几年中，芬兰一直致力于构建一个纵横贯通和全面的终身指导体系，在最合适的时间、地点，采用最适用的方法，使人们获得最适合他们需要的指导。如今，获得职业信息、指导和咨询已经成为国家法律规定的公民权利，芬兰在终身指导专业化发展的道路上已经走在了世界前列，得到国际认可。同时，职业指导和咨询也被视为芬兰的教育优势之一，在支持终身学习、促进学生成长、学校教育体系高效运行、培训和就业以及社会融合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本研究聚焦于芬兰终身指导的发展与实践，探索芬兰终身指导体系历史演进及特征，以供我国在职业生涯教育和职业指导等方面进行参考。

一、芬兰终身指导体系的历史演进

终身指导（Lifelong Guidance）是职业指导（vocational guidance）和生涯咨询（career counselling）历史发展的最新进展[3]。它是帮助个体在其整个生命历程的任何年龄、任何一点作出教育、培训和职业选择并管理其职业生涯的一系列服务和活动③。此种服务可在中小学、大学或学院、培训机构、公共就业服务部门、工作场所、志愿或社区部门以及私立部门进行；活动形式可以是个人或团体，也可以是面对面的或远距离的沟通（包括电话求助和基于Web 的服务）；内容包括提供职业信息、自我评估工具、面谈咨询、职业教育课程（帮助个人发展他们的自我意识、机会意识和职业管理技能）、体验性课程（taster programmes）（在选择之前进行体验）、求职课程以及过渡期服务等。[4]

在芬兰，职业指导和咨询服务主要由两个公共系统提供，即教育和文化部（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Culture）以及经济事务和就业部（Ministry of Economic Affairs and Employment）。教育和文化部负责为综合教育（comprehensive education）、高中教育和高等教育学生提供职业指导和咨询服务。经济事务和就业部负责为国家劳动力市场政策制定指导方针和战略目标，主要针对教育和培训机构以外的服务对象，其职业指导和咨询服务以三项服务为基础。（1）为能够直接安排学生实习的单位提供就业和商业服务（Employment and Business Services）；（2）为需要提升技能或在确定目标和未来选择方面需要支持的服务对象提供业务能力发展服务（Business Competence Development Services）；（3）为需要评估或发展就业技能的个人提供就业援助服务（Supported Employment Services）。[5]这两种体系之间存在明确的分工和长期合作，它们的功能和目的是相辅相成的。此外，还有由国家、地区和地方利益相关者组成的终身指导工作小组，其目标是为从业者提供终身指导，支持其发展职业生涯管理技能，加强从业能力，建立质量保障体系，创建一个连贯的、全面的终身指导体系。

（一）就业领域中芬兰职业指导服务的歷史演进

在芬兰，专业的职业指导和咨询始于1939年，当时，赫尔辛基就业办公室设立了心理专家职位（psychologist's position）。1948年，国际劳工组织关于公共就业服务的第88号公约提出了一项建议，即所有国家应提供免费的公共就业服务。为响应这一建议，在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芬兰有13个城市参与了职业生涯指导并设立了职业心理专家职位。1960年，芬兰颁布《职业指导法》（Vocational Guidance Law），职业指导作为芬兰就业政策和实践的一部分，其法律地位得到进一步加强。此外，芬兰还在劳动行政管理部门下建立了一个全国性的职业指导办公室组织，并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将职业指导办公室和就业办公室合并为就业部下属的一个就业服务机构[6]。

基于国家就业和创业战略目标，芬兰的国家就业和经济机构进行了改革与重组。芬兰的劳动行政管理部门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进行重组，区域职业介绍所改为区域贸易和就业中心。在这种新背景下，职业指导在区域行政管理中的作用和地位被削弱[7]。在就业办公室，芬兰通过分层服务开发了一种能够有效满足客户个人需求的新方法，即将服务分为自助、基于小组的服务和密集的个案管理服务，包括个别咨询[8]。2007年，贸易和工业部与劳工部合并为芬兰经济事务和就业部。区域行政机构改组为15个经济发展、运输和环境中心（Centres for Economic Development， Transport and the Environment， ELY Centres）。2009年，就业办公室更名为“就业和经济发展办公室（Employment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Offices，TE-Offices）”。作为改革的结果，以前分离的概念“职业指导（vocational guidance）”“教育建议（educational advice）”和“职业康复（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统称为“职业指导和生涯规划（vocational guidance and career planning）”。[7]随后，职业心理专家开始与教育顾问、职业培训顾问、康复顾问和劳动力市场培训顾问合作，在名为“职业发展服务”的分支机构工作。 2013年，职业心理专家开始采用整体服务模式在就业和商业服务、业务能力发展服务和就业援助服务这三条服务线上开展工作[9]。

（二）教育体系内芬兰职业指导服务的历史演进

随着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职业指导服务在就业部门达到可持续发展的地位，职业心理专家开始探访学校，并与指定的职业教师进行网络合作，提供职业生涯指导。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芬兰开始了一项重大的学校改革进程，将正式的双元制教育转变为九年的综合教育体系。当时，职业生涯教育已作为所有学生的必修科目被纳入国家核心课程之中。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学校咨询服务也被纳入普通高中教育和中等职业教育与培训之中。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高中教育改革强调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之间的融通，通过灵活的课程安排、正确的指导和教育机会的组合，确保学生毕业后有更多的就业机会。为了支持新教育体系的实施，促进学生做出明智的选择与规划以及学生和家长对新教育体系的理解，芬兰政府开始在中小学任命指导顾问（guidance counsellor），向学生及家长提供职业指导和咨询，并将“职业指导和咨询”规定为必修的国家核心课程，且在相关立法中确立了职业指导和咨询的专业地位[10]。至此，职业指导和咨询服务成为芬兰教育体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三）2000以来的芬兰终身指导发展概况

2002年，芬兰国家教育委员会对基础教育和高中教育的指导进行了评估。结果显示，学生获得了有关如何申请中学或高等教育的信息，但劳动力市场信息较少。职业教育计划的重点是教育计划的完成，而不是从终身学习的角度来看过渡问题。为此，芬兰的国家核心课程后续改革强调了职业发展过程以及从小学到中学的所有年级和职业渠道（vocational streams）中个体职业生涯管理技能和创业技能的获得。由此，面对日益增长的服务需求，经济事务和就业部与教育和文化部进一步加强了全面合作，于2010年成立了国家终身指导工作小组，并于2011年将其授权扩大为国家终身指导协调与合作小组（National Lifelong Guidance Coordination and Cooperation Group）。这个国家代表性机构的目标是通过终身的方式（lifelong approach）来加强国家、地区和地方的信息、咨询和指导服务，支持青年保障计划的实施，加强服务提供者和政策制定者之间的多行政和多专业的合作。[5]同年，该小组启动了国家终身指导战略《终身指导战略2015—2020》（Strategy for Lifelong Guidance 2015—2020）。

延续2011年指导战略，2020年4月27日，教育和文化部以及经济事务和就业部成立了终身指导论坛（National Lifelong Guidance Forum），拟订新一轮的终身指导战略提案。2020年12月3日，该论坛发布《终身指导战略2020—2023》，该战略与政府持续学习（continuous learning）改革、提高就业目标、扩大义务教育、发展工作和相关福祉的目标紧密相连。《终身指导战略》表明在2020—2023年政府任期内，芬兰将采取措施保障职业指导更容易获得；加强终身职业生涯管理技能；使工作领域的职业更容易识别、获取和规划。其目的是为持续学习提供一个功能良好的数字服务，以更好地利用教育、劳动力市场和能力方面的共享信息，加强不同行政部门之间的多学科合作（multidisciplinary cooperation）。为了协调终身指导的发展，芬兰设立了一个常设机构，通过收集信息支持国家、区域和地方行动者发展终身指导；通过评估参与职业指导工作人员的教育需要，提高服务质量，以确保他们有能力在其工作中表现良好。[11]

如今，芬兰在国家终身指导战略下，向从业者提供优质的职业指导和咨询服务，并不断创新，其价值与贡献得到了社会的广泛认可，芬兰的终身指导在专业化发展的道路上已经走在了前列。

二、芬兰终身指导体系概况

在芬兰，无论个人处于何种情境，如学习中、工作中还是在劳动力市场之外，都有权利获得职业指導和咨询服务，都可以根据终身学习的原则作出教育选择和管理自己的职业生涯。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芬兰形成了纵向一体化、横向多元化，覆盖全民的终身指导体系。

（一）纵向一体化：职业指导和咨询贯穿不同教育阶段

芬兰力求提供高水平的教育确保全体公民所获得的技能和能力符合社会对人才的要求，这需要大量的个人职业指导和咨询服务。因此，在芬兰的教育体系内，形成了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再到成人教育，涵盖不同教育阶段的纵向一体化的职业指导体系，职业指导和咨询的内容与形式因教育阶段的不同有所侧重且具有衔接性。

1.基础教育（1—9年级）。职业指导和咨询是芬兰国家核心课程的组成部分，在基础教育阶段，职业指导和咨询的内容主要包括学习技能和学校生活、自我认知、教育和培训选择、职业、职业部门和工作世界[12]。1—2年级学生的职业指导和咨询是学校其他活动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主要由班主任和其他教师合作负责指导，重点在于发展学生的学习能力和技能，并帮助其逐步承担更多的功课、作业和个人事务方面的责任。3—6年级学生的职业指导和咨询会结合不同科目和其他学校活动进行，主要目的在于发现学生的长处，培养学生的社交和团队合作能力等。7—9年级的职业指导和咨询作为一个独立科目纳入学校课程当中，因为他们面临着人生中的第一次教育转型，职业指导和咨询尤为重要。主要任务是发展学生的能力，以应对变化的生活情况和学习过渡以及未来的职业生涯。在这一阶段，以班级为基础的课程通常由指导顾问讲授，指导顾问与来自不同领域的专家合作，主要负责开展指导咨询工作。每所学校还需拟定一份指导计划来管理指导活动，该计划由学生、监护人和相关利益者共同制定，并定期评估指导目标的实现情况，内容包括指导咨询部门的结构、操作方法、职责分工、达到指导目标所需要的多学科网络以及在指导咨询方面的家校合作、学校与工作生活的合作、为学生介绍工作生活的安排等。[13]

2.普通高中。根据国家课程标准，普通高中必须开设班级授课形式的职业指导和职业咨询必修课（38学时）和选修形式的高级课程（advance-level course）（也是38學时），这些课程涵盖了学习规划、学习技能、自我认知、继续教育、职业和工作等方面的议题[12]。在这一阶段，职业指导和咨询的目的是为学生提供足够的基础知识和技能，以帮助他们规划学业以及思考职业发展方向，并鼓励其成为积极的公民。因此，在职业指导和咨询过程中，学生不仅会获得有关就业、商业部门和创业的信息，也会得到有关进一步深造和申请程序的指导。如此，学生就有机会熟悉工作世界和继续学习领域（如高等教育的课程），通过确定自己的兴趣、优势和对比不同的学习和职业生涯规划，从而制定自己的职业发展计划和选择，并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认识到终身学习的重要性。

在这一阶段的职业指导形式是多样的，有个人指导、团体指导、学科指导、小组指导和同伴指导。同样，每所学校需学生、监护人和利益相关者共同拟定一份指导计划，涵盖“指导活动和目标、指导任务和指导工作的职责分工、在教育过渡点提供的指导、主要伙伴的合作指导”等内容[14]，并定期评估其目标的实现情况。

3.职业教育和培训（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VET）。在中等职业教育领域，芬兰国家课程标准中规定了职业指导和咨询的具体目标，即确保学生在接受教育前、接受教育期间均能充分获得教育培训的相关信息；获得工作领域、创业和各类职业的信息与体验；获得国际交往、学习和工作的机会；获得学习、生活、职业规划和就业等相关问题的个别支持并制定个人学习计划；获得职业资格类型、学习内容以及其他教育机构学习课程选择等信息。[15]有关职业指导和支持方面的事项都记录在学生的个人能力发展计划中，学生除了在校接受指导顾问和教师指导外，在工作场所也有一名合格的指导顾问。同时，公共就业服务部门也为学生提供了劳动力市场信息、课程和指导。

2018年，芬兰进行了职业高中教育和培训改革，与以前的以供给为导向的方法不同，此次改革以学生和需求为导向，基于能力模块以及对正规学习和非正规学习的认证。同年年初，新的职业教育和培训法规定，在每个为期3年的职业教育和培训计划中，必须有“职业管理技能发展”的必修模块（25—30学时）。[9]

4.高等教育。芬兰的高等教育由大学和应用科学大学两部分组成。大学和应用科学大学均为申请人和在校生提供职业指导和咨询服务，服务的数量和质量略有不同。教育和文化部对职业指导的提供进行规范，但每个院校在设计各自的职业指导方案时具有一定的灵活性。

一般来说，就业中心或学生事务办公室是学生可以咨询与学习、工作时间和资助有关的地方。各院系设有学生事务秘书或指导顾问，负责策划、协调和发展职业指导和咨询工作、编辑学习指南，以及培训某一领域课程的导师。所有大学和应用科学大学都有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和招聘服务，为学生、应届毕业生和雇主提供指导和信息。其目的是在职业规划服务、关于劳动力市场信息和改进工作生活技能的培训的帮助下，提高学生工作生活所需的技能和能力。学生还将通过实习和完成委托的期末项目等方式，学会与劳动力市场建立联系。大学和应用科学大学还会在招聘培训生和新员工方面向雇主提供信息和实际帮助。[12]

在应用科学大学中，还有由专业人员组成的职业中心负责提供指导和咨询服务。学术导师和其他教师以及同伴指导顾问按照学校指导计划的约定参与咨询和指导。

5.成人教育。成人教育机构的职业指导服务各不相同。有关成人教育的立法规定了职业指导和服务要包括学习者获得个性化的学习支持和对学习者先前学习的认可[5]。对成年学习者进行职业指导和咨询的主要目的是帮助他们制定自己的学习计划，提高学习技能，并在学习科目的选择上提供建议。职业指导和咨询可以是个人服务，也可以小组进行或通过网络进行。职业指导和咨询服务、教学安排及支持措施不仅充分考虑了学习者的需要，还考虑到了因学习者的不同文化和不同语言背景而产生的特殊情况，或者由阅读障碍和书写困难而产生的特殊情况。在基于能力的资格认证中，个性化的方法适用于资格认证全过程中的职业指导和咨询。

不论个人就业状况如何，芬兰的公共就业服务部门向所有成人提供服务。公共就业服务部门通过电话、视频或文本提供远程指导，还提供测试和任务，以帮助个人阐明他们的兴趣并使他们熟悉不同的任务和工作。此外，还采用以讨论为主要方法的心理指导，围绕个人的兴趣、局限、机会和挑战等展开讨论，目的是支持个人做出决定，并强化他们的职业生涯管理技能，为未来做出决定。[9]

（二）纵向多元化：职业指导和咨询涵盖不同人群

在社会中，还存在一些未受教育和培训的、失业或在职的青年、成年人或特殊群体，他们需要各种形式的支持来增强个人的就业能力，以进入并融入劳动力市场。由此，芬兰建立了从青年到移民再到特殊人群的横向多元化的职业指导体系，以促进社会融合和社会稳定发展。针对不同的人群，职业指导的内容和方式也不同。

1.对青年人的指导。有研究显示，芬兰的青年人对职业有了一种新的思考方式，伦理价值、全球性问题和工作的重要性对新一代而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要[9]。但是对一个工作经验有限且需克服其他个人挑 战的青年人来说，进入劳动力市场并非易事。同时，即使在受教育阶段得到很多的支持服务，有些学生在高中阶段还是会辍学，甚至面临着被社会排斥的危险。为此，芬兰开展了青年工作坊（youth workshops）和青年外联工作（outreach  work），主要面向29岁以下的青年人，指导帮助他们解决与教育和培训、工作生活和生活管理有关的问题。

青年工作坊既是一种实际环境，也是一种多专业的指导方法，工作坊的活动以指导和实践为基础，教授日常生活技能，并帮助个人申请教育或谋职。在社会服务、教育行政以及就业和经济当局的合作下，青年工作坊中的职业生涯规划问题由一系列协会和社会团体安排组织。青年参加工作坊的时间平均为6个月，芬兰大约有260个青年工作坊。[12]

青年外联工作的主要目标是帮助29岁以下既没有接受教育和培训，也没有就业的青年，芬兰的《青年法案》（Youth Act）对此进行了规定，主要为青年人提供早期支持，這些活动覆盖全国的大部分地区，主要由市政当局组织。教育和文化部通过地区国家行政机构提供赠款，以支持招聘社会工作者从事青年外联工作。2017年，青年外联工作者网路覆盖了2.6万名青少年。[9]

2.对移民的指导。根据芬兰2011年生效的《促进移民融合法案》（Act on the Promotion of Immigrant Integration），当局必须发展多部门合作，作为融合进程的一部分。经济事务和就业部负责移民融合、融合立法和促进移民就业。经济事务和就业部下设移民融合专门知识中心（Centre of Expertise in Immigrant Integration），其任务是支助移民融入芬兰社会。移民融合专门知识中心的主要任务有：汇编和分发研究，统计指标数据；作为规划和实施融合的基础，促进对活动有效性的评估；传播良好做法，并为与移民见面的专业人员组织活动，作为他们工作的一部分，以增强他们的专业知识；开发有用的工作流程和合作网络。[5]由移民融合专门知识中心维护的Integration.fi网站提供有关融合和难民接待的最新信息。

此外，TE办公室还专门为移民提供早期融合服务，包括对移民的指导和建议、初步评估、融合计划、融合培训。其目的是确保移民通过预备和职业培训充分掌握芬兰语或瑞典语以及必要的就业技能。[12]

3.对特殊人群的指导。在芬兰的基础教育体系中，根据国家核心课程规定，对个人成长、学习和就读（school attendance）的支持分为三类：一般支持、强化支持和特殊支持[5]。每个人都有权利获得普遍支持，这是日常教学过程中很自然的一部分。但有一些儿童面临一般支持不足的情况，对此，学校会进行专业评估，并在学生福利小组中为学生制定强化支持计划和学习计划。如果强化支持还不够，学校则从教师和学校福利团体中收集信息，对该学生做出新的、更广泛的教学说明，并根据这些信息，就特殊支持做出正式决定，为学生制定个人教育计划。

在职业教育系统内，职业院校特别注重指导学习困难、缺课或日常生活有问题的学生。需要特殊教育或福利服务的学生将获得单独的教育计划，该计划需详细说明学生要完成的职业资格、资格要求和范围、为学生制定的个人课程以及学生学习所需要的福利服务和支持。针对有严重残疾或患有慢性疾病的学生，芬兰有七所独立的特殊职业学校，这些机构为这些特殊学生提供特别设施和服务，以促进职业教育和培训[5]。

此外，据估计，芬兰大约有190万人患有疾病或残疾，其中60万人认为这影响了他们就业或者继续从事当前的工作。如由于健康问题、工作条件或者个人生活中其他问题使个人无法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工作，其则有权利用芬兰社会保险机构或养恤金公司提供的货币补贴进行职业康复。为此，芬兰还采取了多部门联合服务促进就业的运营模式，该运营模式也受到法律规范，并设有一个由经济事务和就业部主持的指导小组。指导工作与社会事务和卫生部、社会保险机构以及市政当局的代表密切合作进行，职业康复的内容包括职业指导、再教育、多维团体辅导、工作试用等。[9]

还有一类特殊人群也是值得关注的，即囚犯。根据芬兰国家教育和培训立法，芬兰《监禁法》（Act on imprisonment）对囚犯的教育和培训也进行了相关规定。监狱与当地学校合作设计和完成学习方案，囚犯有机会根据个人学习目标获得个性化的学习计划。如果囚犯的基本技能或芬兰语技能较低，监狱还为他们提供提高技能和针对性语言教育的机会，学习计划被整合到个人发展计划中。一些监狱还提供“工作和独立生活支持与康复”的特殊培训计划，为期3周至6个月，培训计划包括个人学习技能发展模块（如学习如何学习、沟通技巧、信息通信技术文献）、个人能动性培养模块（如自我意识、社交技巧、社会基本信息、日常日程管理）、就业技能及基于个人兴趣的选修课。[5]

三、芬兰终身指导的特征

从芬兰终身指导的发展和有关实施内容以及政策来看，芬兰终身指导的特征可以归纳为以下三点。

（一）制度化建设：为职业指导和咨询提供政策性保障

制度化建设是指通过一系列的公共行动，将终身指导确立为学校教育体系和就业领域的重要组成部分，确立终身指导的专业地位以及职业指导从业者身份的过程。芬兰在相关法律和政策、国家核心课程等中都体现了制度化建设，为职业指导和咨询提供了政策性的保障。

首先，在芬兰，为各级教育和培训（从普通教育到高等教育）提供指导服务和由就业管理局提供的服务（如职业指导和职业规划）都具有强有力的法律基础和政策保障。《基础教育法》（1998）中指出，每个学生都有权得到适当的咨询服务，同样，法律也规定了职业学校（《职业教育法》）和普通高中教育（《普通高中教育法》）的咨询服务。从2018年初开始，新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法即《职业技能法》要求在每个为期3年的计划中，核心课程必须有一个职业发展技能必修模块（25—30小时），为每个学生制定个人能力发展计划。高等教育职业指导中虽然没有明确的法律框架，但是指导和咨询已包含在了大学和应用科学大学的立法中。《大学法》和《应用科学大学法》规定，高等教育机构必须安排教学和指导，以支持学生在预计的时间内毕业。《公共就业和商业服务法案》对就业和经济办公室提供的就业和商业服务的宗旨和原则进行了详细的说明。《终身指导战略2015—2020》《终身指导战略2020—2023》都确保了在教育和职业生涯道路上为人们提供终身指导。

其次，芬兰国家教育署（National Agency for Education）将职业指导和咨询确立为国家核心课程的必要内容。从上文终身指导在教育体系中的渗透可以看出，作为国家核心课程的组成部分，芬兰针对职业指导和咨询制定了国家标准，规定职业指导和咨询由面向学生的社会心理支持、学业指导和生涯指导三大领域构成。同时，国家核心课程对职业指导和咨询的性质与地位、具体内容、质量标准、实施与评价都进行了明确的规定，并要求当局确定职业指导和咨询活动不同参与者之间的原则和分工。

芬兰终身指导法律和政策地位以及在国家核心课程中的体现，凸显了其合法性、合理性和重要性，从而确保了公民接受指导和咨询的权利以及指导和咨询的成效。

（二）专业化培养：为职业指导和咨询提供专业化的从业者

芬兰高度专业化的指导体系不仅与其强大的专业化指导从业者队伍密不可分的，还与芬兰对职业指导从业者专业化的教育和培训密不可分。

芬兰在立法中规定了教育环境中职业指导顾问和职业指导心理专家的资格。所有指导顾问除了教师所需的资格（硕士学位或职业学校教师的特殊资格），还必需学习职业指导和咨询专业60个学分的课程，并取得研究文凭的结业证书。另一种选择是攻读职业指导和咨询专业的硕士学位，需要300个学分的课程，其中包括60个学分的教学培训（pedagogical training）。目前，芬兰有两所大学和五所应用科学大学④提供法律规定资格的课程，每年总招生在200—240人之间。[5]在芬兰的公共就业服务领域，获得职业指导心理专家职位的前提是获得心理学硕士学位。经济事务和就业部为所有劳动行政管理人员提供在职培训。许多心理专家在工作期间攻读工作生活和组织心理学的研究生课程。获得治疗方面的文凭的人同样非常普遍，例如认知、认知分析和心理动力治疗。至于其他在就业和经济办公室从事指导和工作的专业团体，则不需要法律规定的正式资格，但这些群体中几乎每个人都拥有资格证书或大学学位。[16]

从业人员每年都必须参加在职培训，教育部门、市政当局确保指导顾问参加。在职培训的课程由培训单位、全国学校顾问协会、区域行政机构、工会、雇主组织和私人顾问提供。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职培训经常被纳入国家发展项目的指导。[9]就业和经济发展管理方面的指导和咨询专业人员通过雇主提供的在职培训、外部培训方案和独立学习来提高技能。客户服务人员接受基本的指导和咨询培训，随后可以通过参加高级学习课程来进一步发展这些能力。[12]

另外，芬兰不断改进指导从业人员的培养方式。目前的培养范式已转向能力本位，各培训单位合作开发课程，所有的培养方案都包括对社会、教育系统和劳动力市场的认知；社会和文化背景下的生活历程；教育理论；教育心理学；社会学和哲学；咨询理论；咨询领域的研究；实践和研究的提升；咨询实践；会见客户；教师工作内容；指导和咨询的跨部门网络合作。[16]这些丰富的内容确保了从业者知识与能力的广度和深度，丰富的实践机会也为从业者平衡理论与实践、掌握各种有效的指导和咨询的方法提供了可能。具有较高专业能力的从业人员更有工作积极性，更乐于参与各项事务，深化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不断提高职业指导和咨询的服务质量。

在职业指导内容方面，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职业指导服务的数字化成为芬兰终身指导研究和发展的重要领域。为此，芬兰正在研究教师指导顾问的数字指导能力和相关发展需求。自2000年以来，芬兰教育部门所有培训单位都在利用互联网平台支持培养计划的实施和参与者之间的交流，旨在帮助学生从新的视角将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16]。职业伦理问题也是指导从业者教育和培训的一个重要方面。芬兰指导顾问协会（Finnish Association of Guidance Counsellors）⑤于2009年颁布了其道德准则，以指导和规范在教育领域工作的指导顾问的职业行为。芬兰心理学协会（Finnish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为心理专家制定了道德准则，指导和规范芬兰就业服务部门聘用的职业指导心理专家的工作。此外，国家立法、政府决定和准则的相关条款也适用于心理专家的工作。[11]

芬兰通过多种形式，促使终身指导从业人员由外部立法规范的被动专业化，走向了内部自觉的主动专业化。高学历、高素质、高度专业化的终身指导从业人员，为芬兰高质量的职业指导和咨询服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三）跨部门合作：为职业指导和咨询提供多元化的支持

终身指导是一项具有综合性、开放性、实践性和生成性的专业活动，是一个涉及多部门的政策领域，包括与教育、培训、就业和社会融合相关的政策和计划。因此，它不只是政府或者某一部门的责任，而是需要社会各界的支持，需要教育、就业、劳动等利益相关部门的协调与合作。芬兰在终身指导实施的过程中，逐步形成了国家、地区和地方各级相关利益者之间进行合作与对话的优良传统，在各级各类的指导服务中紧密合作，共同为指导提供支持。面对日益增长的服务需求以及未来避免服务重复，职业指导服务出现了跨部门网络（cross-sectoral networks）的新趋势以及引导服务整体的灵活发展。芬兰通过在教育、就业、经济等多个与终身指导相关的部门之间建立协调机制，推动跨部门、多层次的有机协作，促进各部门之间的功能互补，激发各个利益相关者参与终身指导的主动性，为终身指导提供各类资源与支持，同时更加有效地规划分配终身指导的各类资源，避免各部门出现重复性的项目与活动带来的资源浪费，从而提高资源利用率。

正如前文所提到的，2011年，芬兰成立了国家代表性机构：国家终身指导工作小组，该小组由密切合作的教育和文化部以及经济事务和就业部共同主持。除这两个部门外，该小组还包括来自芬兰工业联合会（Confederation of Finnish Industries）、芬兰大学生全国联合会（National Union of University Students in Finland）、芬兰专业人员和管理人员工会联合会（Confederation of Unions for Professional and Managerial Staff in Finland）、芬蘭教育工会（Trade Union of Education in Finland）、芬兰企业联合会（Federation of Finnish Enterprises）、社会事务和卫生部（Ministry of Social Affairs and Health）、国际流动中心（Centre for International Mobility）、于韦斯屈莱大学/教育研究所（University of Jyv?skyl?/Institute for Educational Research）、芬兰多元学习者协会（Finnish Diverse Learners Association）、社会保险机构（Social Insurance Institution of Finland）等20多个部门利益相关者代表。[16]

遵循国家终身指导战略，芬兰还建立了由当地运营的“一站式”指导中心（One-Stop Guidance Centre），该中心由经济事务和就业部主持，来自不同部委、办公室、工会和其他第三部门的代表共同参与，致力于这种新的跨部门和网络化服务模式。截至2019年春，全国成立了近70家“一站式”指导中心，来自不同部门的500多名专家每天至少在中心工作一天。[5]

四、结语

当今，工作世界的变化、信息技术的进步以及人口和劳动力市场趋势都意味着人们需要获得良好的教育、掌握新的能力和技能，终身指导可以使得人们在教育和培训的道路上更加顺畅，有助于更加包容的融合社会的实现。在我国经济由高速发展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新时期，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重点提出以“建成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教育体系”领衔的八大发展目标。作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支持工具之一，终身指导在实现这一重大目标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职业指导和生涯教育在我国的提出，其最初目的是为了解决学生就业问题，发展到现阶段，逐渐提出关注个人长期的甚至终身的职业取向、职业规划和职业选择，面向更多人群并纳入整个教育体系的需要[18]。因此，在“建成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教育体系”的背景下，我国也应该完善职业指导和生涯教育，构建一个具有连贯性、整体性、系统性和灵活性的终身指导体系。

芬兰全民性、制度化和专业化的终身指导发展与实践的路径，为我国提供了一定的经验可借鉴。一是重视政策引导，确立终身指导的专业地位。芬兰在国家的政策与法规中都确立了职业指导和咨询以及学校职业指导顾问的专业地位，而我国目前还缺乏国家层面的政策引导。因此，我国要为终身指导制定相关的政策或在相关的政策中凸显指导和咨询的合法性、合理性和必要性。二是重视专业能力，培养从事终身指导的专业从业人员。专业的职业指导从业人员是终身指导质量的重要保障，芬兰非常重视终身指导从业人员的专业培养和专业发展，有明确的专业定位、严格的培养标准、专业的培养内容，尤其是终身从业人员的实践能力培养。我国终身指导建设，也应当突出培养专业从业人员的重要性，在教育和职业指导领域逐步设立专业学位，培养他们掌握教育学、心理学、社会学、心理咨询和治疗等基础的专业理论知识，重视专业实践能力的培养，从而发展他们广泛的能力体系。同时，也要为在职的从业人员提供尽可能多的学习机会和途径，通过开展在职培训使其适应不断变化的社会。三是重视跨部门的合作，开展相关利益者之间的协调与合作。芬兰在终身指导实施的过程中，逐步形成了国家、地区和地方各级相关利益者之间进行合作与对话的优良传统。芬兰的终身指导小组就包含了国家各部委、高等院校、各协会组织等20多个相关利益者。终身指导是一个涉及多部门的政策领域，包括与教育、培训、就业和社会融合相关的政策和计划。因此，我国在终身指导建设过程中，要重视跨部门的合作与对话，各相关利益者之间可以建立对话论坛，交流经验，分享最佳实践，通过利用和加强跨部门和多方位的服务提供来增强终身指导服务。

注释：

① 不同的国家使用不同的术语来描述这些活动，包括教育、职业或生涯指导（educational， vocational or career guidance）、指导和咨询（guidance and counselling）、职业指导和咨询（occupational guidance and counselling）等，这些都统一在终身指导概念下。

②欧盟理事会的两项决议分别为2004年5月28日通过的《关于加强终身指导政策、体系和实践的决议》（Council Resolution on strengthening policies，systems and practices in the field of guidance throughout life）和2008年11月21日通过的《关于更好地将终身指导融入终身学习战略的决议》（Council Resolution on better integrating lifelong guidance into lifelong learning strategies）。

③CareersNet是Cedefop的终身职业指导和职业发展方面的独立专家网络，在学习和就业能力部的终身指导项目范围内进行管理。CareersNet的成员都是在终身指导和职业发展领域公认的拥有专业知识的个人。他们是由Cedefop的管理层提名，按照专家的要求，经过严格评估而选出的。

④这两所大学和五所应用科学大学为：于韦斯屈莱大学（University of Jyv?skyl?）、东芬兰大学（University of Eastern Finland）和哈格哈里亚应用科学大学（Haaga-Helia University of Applied Sciences）、海门应用科技大学（H?me University of Applied Sciences）、于韦斯屈来应用科学大学（JAMK University of Applied Sciences）、奥卢应用科学大学（Oulu University of Applied Sciences）、坦佩雷應用科学大学（Tampere University of Applied Sciences）。

⑤1997年，芬兰中小学指导顾问专业组织进行了重组，形成新的芬兰指导顾问协会，是芬兰教育工作下的一个协会组织。在这一专业组织的推动下，芬兰展开了关于中小学指导与咨询的内涵、目标、内容和国家标准的研究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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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文静]

An Analysis on the Lifelong Guidance System and Characteristics in Finland

ZHANG Zhixin

Abstract： Lifelong mentoring， as an effective tool to serve and support lifelong learning， has been greatly developed in Europe. Finland has a long history of lifelong guidance programs and policies. There has been a clear division of labor as well as long co-operation between educational and employment sector， which has created a vertical integration and horizontal diversification， coherent and holistic lifelong guidance system. Finland provides policy guarantee for guidance and consultation through institutionalization， provides professional practitioners through professional training and provides diverse supports through cross-departmental collaboration.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building a modern education system to serve lifelong learning for all"， it provides some references for perfecting vocational guidance and career education in our country.

Key words： Finland; lifelong guidance system; lifelong learning; institutional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