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游戏现场的学习

王蓉

了解幼儿是幼儿园教师必备的专业素养，然而有很多新教师往往缺乏了解幼儿的策略，导致对幼儿行为的解读存在一定的主观性。没有客观地解读幼儿的行为，也就无法找到适宜的策略支持幼儿的发展。怎么帮助新教师提高了解幼儿的能力呢？我们认为，新教师刚从学校毕业，大多有学前教育专业的学习经历，理论知识并不缺乏，他们缺少的是实践经验。于是，我们决定带领新教师在幼儿游戏现场进行学习和研究。下面呈现的是其中的几个学习故事。

倾听的故事

区域游戏时间，我们带新教师来到幼儿游戏现场，并给他们布置任务：每位教师随机选一个幼儿进行跟踪观察，用手机把自己认为值得记录的幼儿游戏场景拍摄下来，并对幼儿的游戏行为进行解读，20分钟后集中分享。我们则分别跟着新教师进行观察。

20分钟后，我们把新教师集中起来，请他们分享自己拍摄的幼儿游戏场景和解读幼儿游戏行为。

小张老师说：“我观察的是欢欢，我发现她20分钟里一直坐在表演区舞台后面，一边摆弄着一张红色的纸，一边喃喃自语，始终没有看见她上台表演。”我们问小张老师：“你怎么解读欢欢的行为呢？”小张老师说：“我觉得欢欢是一个比较胆小、不善于表现表达的孩子。从她摆弄纸、喃喃自语的行为来看，她有表演的欲望，但她不敢在舞台上表演。”

小李老师说：“我观察的是朵朵，在建构区里我看到她拿了很多不同颜色的三角形磁力片，她把这些磁力片拼成一个大三角形，然后用牛奶罐在大三角形边上围了一圈。后来，她还在大三角形上横七竖八地放了很多不同形状的积木。”我们问小李老师：“你怎么解读朵朵的游戏行为呢？”小李老师说：“我认为朵朵用小三角形磁力片拼了一个大三角形后，她觉得没事干了，就乱扔起积木来了。”

小林老师说：“我观察的是乐乐，我看见他在科学区把雪花片、乒乓球、积木等材料都丢进装了水的容器里，然后一直用手拨弄着这些材料，容器里的水发出‘哗哗的声音，还弄得桌上到处都是水。”我们同样问小林老师对乐乐的游戏行为是怎么解读的。小林老师说：“我知道孩子大多喜欢玩水，我认为乐乐是在玩水，让水发出声音、溅得到处都是，他就觉得很好玩、很开心。”

听了新教师们的分享后，我们请他们再回到幼儿游戏现场，去问问自己观察的幼儿，听听幼儿的想法是否与自己解读的一致，然后再来集中分享。

再次分享时，小张老师说：“欢欢跟我说，她坐在舞台后面，从小窗户里看出去，有很多小朋友，还有老师。她认为，小朋友和老师都能看到她的表演，所以她就在那里表演《爱跳芭蕾舞的牛》，小牛拿着一块红布一直在舞台上跳呀跳。她还说她很喜欢这个舞台。原来她把后台当作舞台，并且认为小朋友和老师都能从小窗户里看到她的表演。这与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还以为她是因为胆小而躲在后台的。”小李老师说：“我听朵朵说，她搭的是一个有五颜六色水的池塘，池塘里的水快要漫出来啦，所以她在池塘边上围上了围栏（牛奶罐），水池里有好多小鱼（长条积木）在自由地游来游去，旁边还有小鱼的饲料（小块积木）。她还说她在玩池塘游戏。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后面她是在乱扔积木呢，真是错怪孩子了。”小林老师说：“乐乐跟我说，今天他发现了雪花片和水的秘密，他把好多片雪花片叠起来放到水里，雪花片会沉下去，如果把叠在上面的雪花片拿掉，只剩下一片雪花片，它又會浮起来。乐乐一直在做这个实验，觉得这个现象很神奇。我没有解读出乐乐游戏行为背后的想法，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在玩水。”

这时，我们对新教师们说：“通过今天的三个小案例，你们明白了什么？”

小张老师说：“我很惭愧，为什么前面没有去听听幼儿的想法，而武断地对幼儿的行为作出评价。现在我明白了，不能主观地解读幼儿的行为，要多听幼儿的声音。”小李老师说：“平时，我总是关注幼儿有没有搭出作品，作品的质量高不高。听完朵朵的池塘游戏故事，才知道原来幼儿的搭建行为背后藏着有趣的游戏情节，其实他们不只是在搭建作品，他们的搭建活动是有故事的。以后，我一定会多倾听幼儿的想法。”小林老师说：“我也后悔之前没有去倾听乐乐的想法，要不然我可以支持他继续探究沉浮原理。”小张老师说：“欢欢的案例也让我明白，其实对幼儿来说，只要他们有表现表达的愿望，不一定要有很像样的舞台，哪里都是舞台。”

通过这次学习，新教师们认识到，幼儿游戏背后的想法与教师的猜测并不完全相同，教师只有多倾听幼儿的想法，从幼儿的视角解读幼儿的游戏，才能了解幼儿在游戏中丰富的内心活动。

凡凡的故事

有一天自主游戏时，我们和几位新教师来到幼儿游戏现场进行观察，看到中班的凡凡在玩纸杯。凡凡把几个纸杯一字排开倒扣在地板上，转身又去拿了一些纸杯往上叠，可他刚叠完第三层，其中两个纸杯就掉下去了，凡凡看了一会儿，便把第二层和第三层的纸杯全都拿了下来，放在一边，然后神情专注地摆弄起倒扣在地板上的那一排纸杯，他一会儿把纸杯间的距离拉开，一会儿又把纸杯并拢。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凡凡还在那里摆弄那几个纸杯。

这时，在一旁观察的小马老师有点按捺不住了，小声地说：“凡凡是不是有困难了，我看他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摆弄那几个纸杯，是否需要教师给予帮助？”小李老师说：“是的。他好像一直在重复移动纸杯，这么简单的事他做了那么久，看来他的游戏水平不高，可能需要教师帮助。”我们对新教师们说：“别急，再耐心、仔细地观察下去，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大家继续观察凡凡的游戏。凡凡还是在摆弄纸杯，过了一会儿，他把每个纸杯都往里挪了一点，缩短了纸杯之间的距离，然后从容地把之前放在一边的纸杯往上叠，叠完第三层时原先拿来的纸杯用完了，他又去拿了很多纸杯来，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往上叠，很快，叠起来的纸杯比他身体还高了，他还想往上叠，可他的手够不到了，他看了看四周，到对面搬来一把椅子，踩在椅子上继续往上叠纸杯。

这时，我们问新教师们：“现在你们怎么看凡凡的游戏行为？从中明白了什么？”

小马老师说：“一开始，我看到凡凡一直在摆弄那几个纸杯，还以为凡凡不会玩，需要教师帮助。”小李老师说：“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以为凡凡只是在简单重复地摆弄纸杯，现在看来他是在探究底层的纸杯间要留出多少距离，才能使叠上去的纸杯不容易倒下来，叠得更高。”小林老师说：“这次游戏使凡凡获得了底层纸杯间的距离会影响垒高的稳定性的经验，而且是他通过亲身实践获得的，这对他来说是非常可贵的。”小张老师说：“现在我明白了师傅总是叫我们耐心、持续地观察幼儿的游戏，不要随意介入、打扰幼儿的游戏的道理。”小李老师说：“幸亏师傅叫我们不要打扰凡凡的游戏，不然我们就看不到凡凡后面的游戏行为了，还会误以为凡凡的游戏水平不高。”

这次学习帮助新教师明白，在幼儿游戏过程中，教师没有必要急于引导与干预幼儿，而是要静下心来持续观察幼儿之后会发生怎样的游戏行为，通过持续观察，才能比较客观地了解幼儿游戏行为背后的意义。

沐沐的故事

一天，我们组织新教师来到小方老师带的小班娃娃家游戏现场进行观察、记录。

在娃娃家里，我们看到女孩欣欣在厨房里炒菜，男孩沐沐一开始也在和欣欣一起炒菜，没多久，他出去在材料筐里翻找了一会儿，然后空着手回到了厨房，过一会儿他又出去，看了看放在柜子最上层的碗后回到了厨房，又过了一会儿他出去抱起娃娃说：“娃娃要喝水。”然后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柜子里的碗，什么也没做。接着，沐沐说：“娃娃要洗澡了。”他四处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做，就直接离开娃娃家了。

这时，我们请新教师们对沐沐的游戏行为发表自己的看法。

小林老师说：“我觉得沐沐的坚持性、专注度与行动力都不够，看他一会儿想炒菜，一会儿想给娃娃喂水，还没给娃娃喂水又想给娃娃洗澡，想法很多，可就没见他有行动，只是东摸摸西看看，想做的事情一件都没完成，最后索性离开娃娃家了。”其他幾位新教师表示与小林老师的看法相同。

我们说：“根据沐沐在娃娃家的游戏行为，你们认为沐沐的坚持性、专注度及行动力都不够，事实是否如此呢？沐沐是否每次游戏都半途而废呢？现在我们去看看沐沐在哪里游戏，游戏表现如何。”

我们在建构区找到了沐沐，他正在那里搭积木。只见沐沐拿了一筐积木，找到一块空地开始搭建，他先用小圆柱形积木把空地的四周围了起来，接着从材料筐里找出了两辆玩具汽车放到里面，说：“这是小汽车的家。”然后又找出两块三角形积木放在其中两个圆柱形积木上面，说：“这里还有一扇门，汽车可以开进、开出。”之后，沐沐又在材料筐里拿了很多半圆形的积木，把它们倒扣排成了一长条，说：“这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小汽车可以开过去。”接着，他又用积木围了一个长方形，将一块正方形积木放在长方形中间，说：“这里（用积木围成的长方形）是超市，这个（正方形积木）是装货物的柜子，大家可以来这里买东西。”……就这样，沐沐一直专注地玩着“停车场”的游戏，玩了很久。

接着，我们趁热打铁，再次组织新教师进行讨论。

小王老师说：“沐沐在建构区的表现与在娃娃家的表现截然不同。”

小李老师说：“沐沐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孩子，在娃娃家他想出了很多游戏情节，如给娃娃喂水、洗澡等，在建构区他想到了汽车过隧道，还想到了搭个超市卖东西，想象很丰富。”

小张老师说：“同一个幼儿，为什么在不同的场景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游戏状态呢？”其他教师也对这一现象感到好奇。

于是，我们请新教师们仔细回忆沐沐在娃娃家的游戏过程，如果不是沐沐的专注度、坚持性、行动力的问题，那么会是什么原因使沐沐在娃娃家的游戏半途而废呢？

小林老师说：“我想起来了，当时沐沐想从挂在墙上的筐中拿取材料是踮着脚的，还有他说要给娃娃喂水时，看了看放在柜子最上层的碗，可能是因为他取不到碗，才放弃游戏的。”小马老师说：“娃娃家里投放的材料以锅碗瓢盆为主，提供给小班幼儿开展煮菜吃饭类游戏，但沐沐的经验已经超出了这一游戏水平。他想出其他游戏情节，但是没有找到相应的材料，所以他只能放弃游戏。在建构区就不一样了，教师投放的材料比较丰富，并且大多是低结构材料，沐沐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很方便地拿到材料，或用其他材料替代，如用正方形积木替代货柜。所以，沐沐在建构区能持续开展游戏。”

我们问新教师们：“沐沐的案例说明了什么？”

小张老师说：“有时候，我们不能仅仅根据一次观察的结果就对幼儿的游戏水平下结论，要通过多场景、持续观察和倾听，才能比较客观地了解幼儿的游戏水平。”

小章老师说：“说明环境是影响幼儿游戏行为的重要因素。我们要重视游戏环境的创设。”

我们又问：“从这个案例看，创设游戏环境要注意什么呢？”

小李老师说：“从这个案例看，我们在创设游戏环境时，一是要注意符合幼儿的身心特点，如材料摆放的高度要符合幼儿的身高，让每个幼儿都能拿得到，摆放的位置、方式要方便幼儿取放；二是要注意层次性，使环境能满足不同发展水平幼儿的需要。”

这次学习让新教师们明白，不同的游戏场景，幼儿会有不同的游戏表现，所以不能只凭一次游戏观察就对幼儿的游戏水平下结论。同时，他们也明白了游戏环境是影响幼儿游戏行为的重要因素。